「我們的總部通知我們,這次的攻擊是多方面的,因為只有這樣,各國都沒有能力處理其他事情。經過六十多年的宣傳和社會運動,我們的成員分佈在世界各地,所以我們只可以贏。」一個穿著機器人制服的領袖站在所有士兵的前面,包括了你,嚴肅地看著虛擬地圖。他充滿自信,在機率這個問題中,他選擇「只可以」三個字。
「我們所在的香國,南部地區在十年前已經成功拿下,卻在這十年間出現了停滯不前的狀況。北部地方是我們的下一站,只有這樣西邊地方才能失去控制,被孤立,這樣我們才可以強迫西邊地方投降。今天開始,先進入南北邊境,然後再直迫香國政府總部——蓮崖洞。」
「我們這些選擇自由的人,是高等物種。我們的入侵,是一種改革。沒有改革,這個世界的和平只是一個願望和幻想。」
「是!」你回答。
於是,你帶著你的任務走出了大樓,你和其他人用了三天的時間進入香國。那些士兵不是你的對手,因為在他們依然使用槍械的時候,你已經擁有了更先進的技術。所以,那成功入侵只是時間問題,而不是人,你如此地想。
你在看一本叫《時間》的書。聽別人說,這是寫於1960年的,那個時候的人都有一個叫夢的東西。他們說,在進入睡眠的時候會看到一部部電影,人們會感覺到自己生存在另一個時空,看到自己在另一個不一樣的世界生存著。個案不斷出現,科學家在研究後發現,那些在「夢」的記憶,都是真實存在的。奇怪的是,那些在「夢」中出現的人並不是做夢者本人,而是另一個在現實生活中正在經歷一樣的事情的人。
可是在2100年開始,人類科技開始突飛猛進,那進步神速,甚至比前二百年的進步更多。機械人被植入人類的意識,而所謂人類的意識,其中一項就是「夢」。所以,人類逐漸失去「夢」,雖然機械人的力量卻越來越大,但他們發現「夢」會令他們感到被困,會令他們的計劃停滯不前,也一同放棄了「夢」。45年的時間,是人類與機械人之間的戰爭,而你的存在就是人類與成為機械人意識之前的人類所生下來的孩子。
「快走,他們要來了。」母親並沒有敲門便進來,說話打斷了你的思考。
「誰?」一時之間不能反應過來,你只能望著她,問。
「當然是那些機器人。走吧。」母親的聲音帶有一點悲傷,但是依舊保持平靜。你知道那個意思,但你沒有時間去安慰她。因為在母親說完那句話之後,伴隨的是槍械的聲音。
然後,後面是一些爆炸的聲音,這些都代表了人類最後的決鬥。人類的科技停留在2100年前,因為有能力的那些人早已加入機器人團隊。而她這些普通人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真正的急是什麼都不能做,連手中的書都要放下,然後和一堆不認識的人去跑。後面的聲音慢慢接近,有些人大叫,有些哭泣聲。空氣污濁,再加上火的味道,而你剛好被碎石劃出一道傷痕。頓時,你的耳邊只剩下你的呼吸聲和心跳加速的感覺,但你依然向前跑,那是你的腦海告訴我的一個意念。那個時候的你並不知道這是什麼。
「跟著我!」母親的聲音帶給你一些溫暖。而害怕在這天失去了用處————
更大的爆炸聲,身旁的屋開始倒下,地震來臨。
你被活埋,然後在最後一秒,你看到了他。
你和一部分的士兵在邊境的樹林中。你和所有人雖說隱形了,但是那草的移動依然出賣了你和其他人,所以你需要提前發射——
「林幻,發放吧。」
環境的變化產生了相應的需求。例如偵測到何能發生的襲擊的時候,系統會列出所有攻擊的可能性。你,在這裡作為林幻,看到了發放毒氣的可能性。於是,你按了它,然後,你機器人所保存的毒氣因而發放,而你一早已經把面罩放下來,保護自己。如果不是,你的肉身會死。
在那城鎮的居民開始逃過的時候,你看到香國士兵出現在樹林中,卻很快中毒而死。你知道這些人只是試探,他們的人不會那麼快到來,所以,這是一個機會。
你在這一刻,超越了空間,超越了時間,來到城鎮內面。
這是你第二次感受到黑暗。第一次是在十歲的時候, 2150年3月4日,他決定要離開這個家,再沒有回來。你的人生從此暗黑,家庭失去經濟支柱,而你知道她從那個時候開始再沒有父親。至此,你再沒有看到過他。你慢慢接受了只有母親的家,慢慢地告訴自己,沒有他,你也可以活得很好。
可是,你竟然再次看到了他,那個成就了這個家,卻又破壞了你的家的人。
「 曾博瑩!」他的聲音好像是一種渴望,但是在這個地方、這個時刻,你的母親根本不能做任何反應,所以碎石掉下來,你和她二人再次面對黑暗。
「是父親叫妳,母親。」你不停在呼吸,這裡暫時的安靜,令害怕重臨,也令你的腦袋有空間地轉動。於是,你想到了他,他的樣子是她最後的想法,而那機器人的裝扮在你看來如此真實,你竟然一眼就看到了他。
「我知道。但是我們現在要的不是他,而是如何出去。」
有時你覺得,母親太過冷靜。這是她愛的人不是嗎?那些不同的過去,那些爭吵與哭泣,難道都沒有任何感情的嗎?你不明白,這是人類的本性,但是,這冷靜不也是人類的性格嗎?所以,那個他所追求的是什麼?
這一刻,你和母親卡在不同的木材和碎石之間,你的小腿因此而受傷。你無法移動,那些大自然和人類的產物在這裡奪去多少人的性命,你不敢去想,因為父親在做這樣的事。於是,你看到了污染了你的血液的木,你感覺到木碎的刺痛,你閉上雙眼,察覺到空氣的稀少,開始不能呼吸。
這是一個塞滿了壓力的地方,是你無法抗拒的一個地方。它可以是水,因為你和它都有相同的絕望。而你用盡最後的力氣,望著隔著一塊石頭的母親的方向———已經不是肉體的感受了,因為絕望是人類的結果,是一種超越現實的感覺,去相信和在意現在的一切。
你一進入城鎮便看到她們,你甚至沒有時間去分析那個原因,便看到你的妻子和女兒受傷。你與其他士兵有不同的任務,所以各散東西。但你在停留,你看著她們,分析到她們的結局是什麼。然而,這個分析是打動你的,只是,你的眼睛在左右觀望,你需要保密,因為你是一個機器人。
毒氣使人們失去了氣息,你雖然看到有幾個人在掙扎,但是不到十秒,他們就會離開這個世界,所以,你躲在暗處,等待時機。
你慢慢地走到她們的身邊,帶有一些遲疑。真的要救嗎,如果救了她們,後果是什麼?你可以承受那個後果嗎?她們的死——你在想,你已經欠她們太多了,帶有人類肉體的生命,你實在不知道如何去還。這是你唯一一直的「人性」。
你徒手搬開木頭和石頭,慢慢地,你看到兩個人躺在內面。毒氣依舊存在,你按出一個白色的結構,把你的妻子搬上來那個空間之中。她是清醒的,在看你的時候有些驚訝,卻沒有說什麼,你在想,她在這個時候還是如此冷靜,而你更知道為什麼她會變成這樣。你也沒有說什麼,在剛剛的轉變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你早已回復。
在成為機器人的其中一個條件,是沒有情感。所以沒有夢,因為夢的本身已經被人投射了很多回憶和渴望,而機器人只需要執行。
可是當你看到自己的女兒的時候,你卻抱著她,把她帶來那個安全地方。對於這個女兒,的總是不知道讓她明白你自己。在你說起自己要成為機器人的時候,她不停在反抗,因此,你和她之間只剩下吵架。趙博瑩的相對而言,她總是想反對,卻時常屈服於生命的安排,她們是不相同的。
腦海浮現了一個女孩的身影,你們對望。你發現,很久之前,你也是如此以愛的名義來傷害他人。
『妳會愛上他嗎?』
『為什麼你會問這個問題?」
『我希望妳幸福。因為我已經找到了。』你有些得意地笑,但很快就回到認真的樣子。『我們會相見是因為這一年,我好像明白妳多一些。』
「十五分鐘後這個空間會消失。我在醫治她的腿傷之後就會離開,不要跟任何人說我來過,更不要說是我救了妳們。」你很快回神——一個機器人的基本原則。可是,你們的身分是對立的,所以你當你開始使女兒的傷口癒合的時候,你冷漠地提醒。
於是,你終於察覺到寒冷——這是她第一個肉身的感受。你慢慢打開眼睛,眼睛四周張望,是人類的自然需求,而在這個時候你發現,你在一個平地。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看到她的母親,她站在旁邊。是害怕的,也是害怕失去的,所以你一直都在看着她,也是第一個發現你醒過來的人。只是,此刻的氣氛十分緊張,你看著她,環境好像有一種對峙的感覺,所以,就算她看到了你安好,她沒有開口。
你也看到了他,但你沒有對他說話,而只是一個點頭。你依然放不下那個過去,又或者,你天生對父親這個角色充滿了敵對,你無法愛上他。
於是,在等待的時間,你看到他走向那方,那些機器人的那方。然後,你輕輕地微笑,對你來說,那其實是一個嘲笑,笑自己他救了自己,因為你知道,在這個情況下,你和母親沒有把握可以在自救的過程中拯救另一個人,再加上,他在這裡。
你捉住母親的手,就如她一直而來對你一樣。你看著他走過去,你聽到他們的對話————
『你認識她們,是吧。』
父親被機械人們圍住,而面對他們的提問,父親並沒有回應,低下頭。
『你要記得你的任務,我們與他們並不相同。再被我們看到的話,後果自負。』
那三個人在你的身邊,看著對方,沒有一絲遲疑。那是一個攻擊,那白色空間和身邊的石頭立即被粉碎。你看著他們,再看著你的妻子和孩子,心中不他們行為的目的,卻沒有任何行動。情,與義,在此刻對立。
你望著他們,你知道這就是選擇家庭的後果。或者此刻對你來說更重要的是,你明白你無法消滅他們。就如現在你的外殻是機器人一樣,肉體的改變只會促使另一個形式的外殻的出現而已。而她們二人,卻是以人類的肉身來對抗一切。
這也是為什麼機器人無沒滅絕的原因。這是無限,它突破了人類生命的極限,完成了人類長生不老的夢想,給予你超越普通人的力量,卻因此忘記了自己的過去,自己的夢————靈魂一直以來走過的路。所以,在你失去了內在的聲音之後,你只能專注在現在,專注在外在的需求,而你卻忘記感情的存在,人類真正的連結。
你知道剛剛的你並沒有完成入侵城鎮的任務,包括殺害所有人員,包括確認對這個地方的控制,包括安排更多人去邊界防止居民離開,所以,以你這個身分來說,所有的錯都落在你身上。他們是正義的,你沒有辦法,因為你要活,她們也要活,因此,你跪下來。
「我願意失去我所有關於內在情緒的記憶,只有這樣,我才能成為一份子。」
他們扯開了他們的嘴角,其中一個人把手伸向你的「身體」,你感覺到痛苦,你昏了過去,在最後一刻,你看到女兒的眼睛的水的流動,你也看到曾博瑩跑到你的身邊。然後,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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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腦海閃過一些記憶,你看到一個和女兒一樣的女孩躺在馬路的旁邊。你在她的身邊,行人不斷走過和聚集,但你忘記了你自己,你只是不停地想這樣的原因。你看到她跳下來,你看到她的家的窗戶打開,有人好像在確定什麼。而在此刻你才發現,他們是在過去,因為他們的科技與自己有一大段距離。
然後,你看到那個女孩的父親走過來。那速度之快,他好像知道這一切的出現。你看穿他的內心,你看到他的記憶,你看到那個女孩因為他而存在的痛苦,你終於知道為什麼她會選擇輕生。而你並沒有動,因為你知道你的情緒是源自那個女孩的相似,因為你本來的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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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看到你和曾博瑩討論的情景。甚麼時候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在那十年,每一天都是重複的,而你走了過去,你終於想起來,你為什麼要離開這個家,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我的母親很早以前就已經知道自己的路,她以身作則,告訴我如何去追尋夢想,如何一步一步地走向父親身邊。別人都說她在愛情裏低微,但我卻從她的眼神看到自信。我想學習她,我不想被困在一復一日的工作之中,然後面對危險,我想自身擁有能力。』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樣的你,我會感到如此熟悉。』曾博瑩並沒有吵,在你眼中,她好像明白你此刻的想法。『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妳能明白我這此的感受嗎?那是一種拉扯,是我的夢想和現實的爭鬥。每天起床,我都在想,為什麼我要跟隨這個世界的規定,為什麼人本身沒有控制的權力?』你察覺到妻子的情緒,這或者是你在這一次的改變,所以你說。『如果我在現實生活中都是不停地尋找自己,為什麼我就不可以選擇成為機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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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你封閉了你自己,否定過去的一切,所以,你以為自己沒有夢,別人因而尋找不了你所有的夢。只要有一刻,你不再請求自己用過去綁住自己,你的夢就會出現。也是因為這樣,你依然有夢,因為你對自己的家庭有愛,因為她們是你的過去,那怕你們的距離愈來愈遠,你的感性仍然告訴你,你的愛,而這些愛成為了情緒成為了失去夢的原因。
你想起你的父親,林愹誨說過。
『夢可以讓靈魂穿越過去和未來 。』
然而,對於你的妻子,那是名為「愛」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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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我所有夢帶給我的女兒。然後,我們走吧。」你打開眼睛,平靜,直視前方。你看到自己的「夢」被拿了出來,成為了一個金色發光的球。你說話之後,你看到夢的轉移。可是,此刻的你卻沒有一絲反抗,你甚至覺得沒有夢很好。所以,你只是看了一下她,然後。
一道力量打向她們二人,她們閉上眼睛。你知道,她們並不會死,只會有長時間的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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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在這裡更新的一個系列的其中一篇草稿,經過刪減後的版本。原版在http://www.penana.com/story/107731/那些夢的背後/issue/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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