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格者 - 第一章：狂食旅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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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在十七年前，也就是艾夏出生的那一年。部落這兒遇到了7.7級的大地震。這場地震讓部落四分之一的族人全都殞命。

　　也因為這場災害，很多族人們辛苦建設的房屋及瞭望台和橋樑也全毀了。

　　當時還活著的巫婆用她的巫術算出會這樣的原因是因為那天剛好是會給族人們帶來災難的「大凶之日」。而族裡在「大凶之日」這天一直都有個不成文的規定。

　　那就是在這天出生的孩子，絕對不能讓他活著。

　　一旦讓在「大凶之日」出生的孩子活著，那麼蛾夷族這個種族必然有一天會滅亡。就像第四代人類雅克人，以及第五代人類伊環人那樣。

　　因此即便不情願，族長還是下令將在「大凶之日」這天出生的孩子殺掉。而那些試圖抵抗、不為整個種族設想的父母，則被冠上「試圖讓種族毀滅罪」的罪名，通通當場斬殺。

　　幸虧在「大凶之日」出生的孩子只有兩個。要是一口氣殺掉太多人，那麼全體族人一定會有所察覺。這樣族長和高層們就不得不請偽裝專家將死者的死全部偽裝成意外事故了。

　　附帶一說，在「大凶之日」出生的孩子，就會被稱為「大凶之子」。當然，這個稱呼也只有族長和高層們知道。

　　在最後一名「大凶之子」要被殺掉時，巫婆急忙跳出來阻止。

　　巫婆說不能在此刻殺掉最後一名「大凶之子」。因為這名「大凶之子」一出生就有著白髮。而在蛾夷族信仰的蛾神克蘇魯的傳說故事中，有提到克蘇魯的死對頭「白髮女妖」。

　　傳說說，克蘇魯經過了十七年的苦戰，才終於將祂的死對頭給擊敗。而這也讓祂在「神域」休養了一百多年才出來⋯⋯因此巫婆向族長表示，最後這名有著白髮的「大凶之子」，必須在經過十七年後的那天才能殺，否則整個蛾夷族都會染上「白髮女妖」的邪惡詛咒。

　　族長和高層們經過一番討論過後，決定將最後一名「大凶之子」關在地牢裡飼養。一直到這名「大凶之子」成長到十七歲那時，再將她處決。

　　以上就是名為「艾夏」的這名少女所遇到的遭遇。

　　接著，原本艾夏只是名只知道吃，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會的人類。但是有一名魯魯改變了這樣的她。

　　這名女性魯魯有著名為【記憶共享】的靈格。

　　這種靈格簡單來說就是能將自己的記憶和對方共享。

　　也就是說假設路人甲去動物園看了動物，但是路人乙沒去。那只要路人甲發動了這種靈格，路人乙就能夠看到路人甲看到的動物。如此一來，縱使路人乙沒去動物園，他也能看到動物。

　　因此，艾夏在短時間內得到了語言和各種各樣身為一個「正常人」需要知道的記憶。

　　這些記憶改變了艾夏，讓她能夠和正常女孩一樣和一個叫做「海希」的女性魯魯閒聊。沒錯，海希就是給艾夏記憶的人。說「給」不太對。是「共享」才對。

　　海希就是願意將自己的記憶共享給艾夏的人。

　　不過好景不長。

　　即便海希千交代、萬交代，不能讓艾夏獲得了海希的記憶這件事被其他魯魯發現，而艾夏也盡全力隱瞞著。但還是被發現了。

　　被發現的海希在艾夏面前被三個魯魯圍毆斬殺。

　　這讓艾夏受了很大的打擊，也覺得很對不起海希。

　　那時的艾夏在心中想的話是，「要是沒將記憶給我，妳就不會被殺了⋯⋯」。好似是明白艾夏的想法。海希在死前以不停顫抖的嘴唇，這麼說：「與其⋯⋯看妳像畜生那樣活著⋯⋯還不如和正常人一樣⋯⋯活、活下⋯⋯」

　　海希還未說完要說的話，就被一名魯魯施予最後一擊。

　　看見這畫面的當下，艾夏深刻的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有了某種「變化」。接著就是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即使是現在想到了這段往事，艾夏也會有種想哭的感覺。但眼淚早已在那時流乾的她，是擠不出一滴眼淚的。只有刻苦銘心的悲傷還留存著。

　　這份悲傷就像一把以冰塊打造而成的冰刀，一直插在艾夏的心頭。

　　海希對艾夏而言，不只是第一個交到的好朋友。對艾夏而言，海希還是她的母親。由於艾夏打出生以來就一直被關在這座地牢，未曾見過自己的父母。所以她不理解父愛是什麼、母愛又是什麼。

　　但她在最後一刻，也就是海希離開的那一刻，才真正理解了什麼是母愛。海希對艾夏的付出，就是母愛。

　　在牢房中的艾夏，抬起一直低垂著的頭。

　　她看著牆壁。牆壁上畫著一匹馬。那是海希畫的。

　　因為長期待在這個除了漆黑，什麼也沒有的地牢，所以艾夏自然而然獲得了像貓那樣的夜視能力。

　　那匹馬代表的意思是「白馬王子」。

　　由於海希是個童話故事迷，因此她的記憶中有百分之六十都是童話故事。海希也一直和艾夏說，要好好活著，這樣才有遇到白馬王子的一天。但艾夏不得不否定海希莫名其妙的白馬王子論。

　　因為對艾夏而言，現實是沒有所謂的白馬王子的。只有今晚等著艾夏的死亡和現在令人感覺分外空虛的黑暗。這就是艾夏此刻擁有的東西。

　　「唉。」

　　嘆了口沉重的氣後，艾夏閉上雙眼。

　　出現在她腦海中的景色是一大片金色的向日葵花田。這固然是海希曾去過的地方。接著是有著海灘的蔚藍大海。這也是海希去過的地方。

　　艾夏非常喜歡閉上雙眼，探索著海希的記憶。

　　由於這些記憶都不是自己的，所以這樣才好玩。因為充滿了未知，就像冒險一樣。看著腦海中的蔚藍大海，艾夏便想起海希曾說過，『想和我一起去嗎？』。

　　由於那時海希的神情十分正經，所以不像是開玩笑。而縱使那時清楚海希是認真說出那席話的，艾夏還是得拒絕海希的提議。

　　艾夏擁有海希的記憶，所以她知悉假如讓其他人發現艾夏不在地牢中，那負責值班的海希就會有麻煩。

　　海希已經幫了艾夏很多了。她不能讓海希因為她而喪命。絕對不能。

　　而察覺艾夏想法的海希，也不再勉強她的收起這個話題。

　　不過她又在過了一個呼吸的時間，認真問著艾夏。『艾夏，請誠實回答我。妳，想逃出這裡嗎？』

　　『⋯⋯』這話讓艾夏陷入靜默。要是說不想的話，那一定是騙人的。

　　——想、想、想！我當然非常想啊！但是⋯⋯

　　在心裡彷彿哭喊那般如此訴說的艾夏，露出了陷入糾結難耐的表情。

　　就是因為艾夏擁有著海希的記憶，所以她才能明白自由的美好與意義。要是一開始就不理解自由，那當然不會想要接觸自由。就是因為理解了自由的美妙之處，人才會想要獲得自由。

　　但是艾夏不能這麼自私。

　　她跑掉的話海希自然會被殺，然後下一個就是她了。

　　艾夏清楚族長和高層們的做法。

　　隨後海希專注的盯著艾夏的神情。

　　她了解了艾夏神情背後的意義後，笑著這麼說：『不說話就是默認了。來，我把離開這裡的記憶給妳。』

　　艾夏雖然有著逃脫此地的記憶，卻一直沒有使用。

　　因為她那時沒有逃脫這裡的勇氣。

　　而現在則是認為逃了也沒意義。

　　因為她視為朋友、母親、姊姊的海希，已經離開人間了。

　　不可能和海希一起去看向日葵花海、不可能和海希一起去有著海灘的蔚藍大海。那麼既然如此，還不如接受今晚等待著自己的死亡。藉由這個死亡去見到她最重要的恩人，那麼做說不定還比較好。

　　如此一來，族長和高層們擔心的什麼在大凶之日誕生的大凶之子會使整個蛾夷族迎來覆滅的事情也就變得不存在了。

　　——沒錯，這麼做對大家都好。

　　這麼想的艾夏又再度低垂著頭。

　　——就這麼靜靜等著我的處決之時吧。

　　以自暴自棄的口吻暗忖完的艾夏，忽然聽到自己的靈魂在對她訴說：『妳真的這麼想嗎？』

　　「⋯⋯」艾夏。

　　『不想活著？想就這樣默默等死？』

　　「⋯⋯」艾夏。

　　『不想反抗這可惡的命運？』

　　「⋯⋯」艾夏。

　　『還記得海希死前說了什麼嗎？她說過希望妳能活下去，對吧？』

　　「⋯⋯」艾夏。

　　『既然如此，那妳覺得死後見到她後，她能接受妳明明有逃離的方法，卻選擇坐以待斃的選項嗎？』

　　「⋯⋯」艾夏。

　　『活下去吧，艾夏。去完成妳朋友海希的遺願。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由於艾夏的靈魂不斷在喊著「活下去」這三字，所以艾夏的求生欲也就這麼被一點一滴的點燃了。

　　被點燃的求生欲如同火焰那般逐漸燒毀她那名為「謊言」的外衣。

　　艾夏其實並不想死。

　　即使只有一個人也好，艾夏也想看看那只能在腦中透過記憶才能看到的向日葵花田，以及湛藍的大海。

　　即使只有一個人也好，艾夏想要親自用自己的雙眼去觀看這些美景。

　　所以，她說出了不斷藏起來的、最真實的感情。

　　「果然⋯⋯我還是想活下去。」

　　輕聲說完這句話後，艾夏用沒被手銬銬住的左手，翻弄著自己的長長白髮。

　　她正在這頭頭髮裡尋找某個物品。

　　「找到了。」

　　艾夏從頭髮裡摸出一根細細的鐵絲。

　　這是海希藏在她頭髮裡的玩意。

　　其目的當然是希望她能逃出地牢。

　　艾夏將鐵絲鑽進手銬上的鑰匙孔。

　　弄了四十幾秒，手銬解開並落到地上發出鏘啷的聲音。

　　弄開手銬的方法全多虧了海希的記憶。

　　接著是那扇礙事的牢房房門。

　　艾夏用鐵絲打開這扇門後，馬不停蹄的跑在走廊上。

　　她要從這地牢唯一的出口離開。

　　雖說艾夏在奔跑時有因為長時間在牢房久坐而使得身體僵硬不靈活跌倒。

　　但她還是爬了起來，並繼續跑著。

　　至於艾夏待會會面臨的問題。

　　也就是離開的方法，以及何時會有人再次前來？離開後的路走哪一條不會被發現？部落的出口在哪？站在部落出口當守衛的族人何時換班？守衛換班後如何有效逃出部落？這些重要的情報，都在艾夏的腦中。

　　是海希給她的記憶。因此，她絕對能逃出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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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狂食旅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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