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咖喱飯的飯碗是不銹鋼制，形狀如同小船一般，白飯被用橢圓狀的形式佔了小船左邊的大半，而熱騰騰的咖喱則被淋在了右邊，被切成塊的炸雞排被排在了最上面，中間淡黃色的芝士從雞排中間極為奢侈地流了出來，部分滲到了飯粒上，融進了混著胡蘿蔔，洋蔥和土豆的咖喱湯汁裏。
「卡路里看著很高啊……」正在當健身教練的廖山月眼角一抽，他最近雖然處於想要增重的時期，但這類食物毫無疑問熱量是超標的，他抬頭問對面正吃得滿頭大汗的程敘，「你怎麼都不問我吃什麼就點了？」
用紙巾擦了擦額頭上被溫度和辣刺激出來的汗珠，程敘輕呼一口氣，「我點的時候，你也沒反對啊。」
廖山月一愣，總感覺這回答莫名耳熟，沉思良久，恍然大悟，這是他幾年前和某個女孩的對話。
「都沒來得及表白，怎麼就……」
「我帶你去開房的時候，你也沒反對啊……」
想到這裡，他頓時有一種被佔便宜的錯覺，怒視程敘，還不等他說話，就聽程敘說道：「這頓我請。」
「『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聽到過沒有？」廖山月神色肅然，一副不為外物所動的樣子，隨後他轉頭大喊一聲：「老闆，再外帶一份雞排！」
「好的。」
程敘搖搖頭，沒有對廖山月的無節操行為做出評價，只是說道：「趁熱吃。」
聽他這麼說，廖山月就拿起勺子，他注意到勺子的邊緣比想像中的還要薄，甚至還帶著細微的鋸齒，心中一動，便將其往一塊炸雞排上一切，只聽一聲細不可聞的脆響，勺子切入了被炸得酥脆的面衣，順暢地把雞排切了一小塊下來，最後陷入了沾著咖喱醬汁的白飯裏。
觸碰食物的唇瓣微燙，廖山月小心地將那一小塊沾著咖喱的炸雞排，混著勺底的米粒送入嘴中。堅硬的面衣被咖喱軟化了表層，但咬下去的瞬間卻依舊能感受到些許的酥脆，隨後便是來自雞肉的肉汁混著脂肪，連帶著咖喱一起包裹住了每一粒飯粒。
超香的！
廖山月只覺得精神一振，比他想像中還要濃郁的咖喱香味在口腔中擴散，沒有想像中日式咖喱的甜度，反而有著一股帶著近乎刺鼻的香味，再配合刺激舌頭的些許辛辣，重口味的風格幾乎讓廖山月抵不住，可立即便因為最後溢出的芝士，使其化為了充滿餘韻的鹹香，和一般口感柔順的日式咖喱完全不同，開頭如同一擊重拳，將美味從口腔裏粗暴地打散，滲入全身，好像完全不顧進食者的口腔是否能夠承受，可之後便被最後才化開的芝士溫柔地安撫，讓廖山月幾乎上了癮。
「第一次來這邊吃？我們家的咖喱是用印度的那種，還合口味吧？」大著肚子的老闆娘笑眯眯地問道。
廖山月沖她豎起了大拇指，一邊嚼著食物，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超贊！好吃死了，下次還來！」
老闆夫婦相視一笑，神色中滿是默契和得意。
過了大概十分鐘，程敘拿起輕呼一口氣，拿桌上的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漬，他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看了一眼在門口忙碌的店長夫婦，走過去把賬結了。
老闆娘收完錢，又把外帶的雞排打包好遞給程敘，而後看他依舊站在面前沒動，歎了口氣，「她們至少一個多月沒來了。」
程敘抬起手，用左手尾指抓了抓莫名發癢的眉毛，他站在原地醞釀了好久，張嘴欲言，最終卻只憋出了一句「謝謝。」
他略顯僵硬地回到之前坐的的位子上，一言不發，店裏開著的電視機裏發出一陣歡樂之極的笑聲，在他耳中卻顯得分外嘈雜。
而他面前的廖山月正把面前的最後一塊雞排包裹著咖喱飯咽下，一邊咀嚼，一邊看著面前的死黨，含糊不清地問道：「有事？」
「我沒事。」
「哦，那就是母子有事了？」
「嗯。」程敘低下頭，用小指抓了抓前額，動作不大，但廖山月知道他有些煩躁了，「以前都是一個禮拜帶小星來一次的，小星很喜歡這裡……再加上離家近，價格也親民，所以無論從時間角度還是經濟角度，都是很划算的，可既然沒來，總是不正常的。」
「單親媽媽嘛，忙一點總是正常的。」廖山月抽了張紙巾擦嘴，他說話的時候看上去沒心沒肺，完全沒顧忌程敘的感受，「別吹毛求疵了，你現在也就出了一張嘴而已，你也沒法證明你一定可以做得比她好啊。」
我倒是想出更多的力，可她不讓啊……
程敘沉默不語，倒沒有生氣，因為他自己也必須承認這個事實。
事實上，即便在離婚前，他獨自照顧孩子並不會出任何問題的日子，真的屈指可數。
「喂，有沒想過復婚？」廖山月問道。
「沒有。」程敘的回答一點猶豫都沒有。
廖山月瞪大雙眼做不可置信狀：「你連找我結婚這種歪招都出來了，居然沒想過復婚？你是不是有病啊？」
「我們都對對方有過高的期待，我期望她能更理性一點，她期望我能更體貼一點，現在我知道她做不到，她也知道我做不到，自然不會想。」程敘說到這裡，頓了一頓，隨後看著廖山月，吐出一句讓他極為不爽的話來，「你的話，我不會期待什麼的，不容易有矛盾，正好。」
雖然我對自己沒什麼期待，不過你也沒好哪去吧？
廖山月翻了個白眼，還不等他說什麼，就聽到程敘「啊！」了一聲，「幹嘛？」
程敘滿臉肅然，他顯得懊惱極了，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明白許晴為什麼生氣了，你說得沒錯，她生氣的原因果然在我。」
廖山月滿是欣慰，露出堪稱老父親般的慈和笑容，「你總算開竅了？真不容易啊，總算有長進了，我就沒見過像你這種……」
「我這個月的贍養費還沒寄呢，以前不會拖那麼久，最近有點忙所以延了，而許晴估計不好意思催我要吧……」程敘喃喃自語著，然後他看到笑容逐漸僵硬的廖山月，頓時有點不自在，「幹嘛？」
廖山月驀然有了一種想嚎啕大哭的衝動，他一言不發，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話可說，而後自顧自地倒了一大杯水，拿起杯子就咕咚咕咚喝了起來，這喝水的氣勢，頗有一種電視上主角受刺激時買醉的頹喪和絕望——
讓我死吧！這人沒救了！2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rCAdhgb2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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