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綻放之時 - 之四

每過一年的夏季越延越長，外頭氣溫高的令人窒息，曝曬在室外的景物都成波浪搖晃。

「兒子，我安排了一趟行程，兩天一夜而已。」

「不要，好熱。」

「唉你爸我難得用心規劃的說。」

「……要去哪裡？」

白徐敬這就把兒子的這句當作是同意了，他滿意的開始滔滔不絕。

……

海天相連，椰樹搖曳著。豔陽灑落海面，波光粼粼，層層湛藍和深藍。

男孩踏著夾腳拖雀躍地在沙灘上奔跑，不過沙子實在過於滾燙，很快地他就衝進海水裡降降溫。

海浪一波接著一波地沖刷他的腿，貝殼、卵石和海藻的碎片偶爾沖進拖鞋裡。

男孩轉過身用力揮手，喊著躲在海灘附設的陽傘下，不太想曬太陽的男孩。

「白玖！」

「知道了別叫！……」看對方很有興致，也不好打破他的好心情，只好妥協前去。

白玖的雙腳也泡進海裡，不禁抖了一下。

「哈哈你不會是冷到了吧？」程知霖笑道，髮梢上還有剛剛他玩水時濺起的水珠「白玖，看招！」

程知霖彎身撈起一把水往白玖身上潑去，渾身濕透的白玖心裡激起了勝負慾，他一次潑了程知霖好幾下。

兩人上演了激烈的水仗，直到精疲力盡。

「好了停停停，我認輸。」程知霖累癱在地，「白玖你真難纏。」

「呵……」白玖大口喘著粗氣，不忘得意笑了一聲。

「你也很幼稚嘛。」

「跟你學的。」

男孩們一手枕在頭上，一手遮擋刺眼的太陽。

他們躺在浸濕的沙地上，時不時沖過來的海水替他們維持舒適。

海鳥在空中輕盈飛翔，分散的細白雲緩緩飄移著，些許黏膩的海風卻是令人心安的獨特氣味。

在野餐墊上，白徐敬和呂曉菲在這靜好中繼續培養感情，他們的手互相交疊，看著遠處的孩子們，然後欣慰的相視一笑。

「唔……疼死我了！」

「誰叫你沒有擦防曬。」白玖憋笑道。

程知霖被曬得脫皮了，兩隻手臂都一片紅。

「你還笑得出來啊……」程知霖哀怨的看向他，隨後他脫下上衣，光著上半身撲向床上。

白徐敬訂了間海景四人房，這間格局很大，裡面又有隔間。外面各附一處陽台，兩張躺椅剛好可以悠閒地欣賞美麗的海岸。

雖然夜已深，室外還是太熱，所以他們才都待在有冷氣的室內。

兩人都洗梳完後，也差不多快十二點了。

「這麼晚了？」程知霖打了呵欠說道，半瞇的眼睛滲出生理淚水。

「是啊，我們看電視也看很久了。」白玖已經準備入睡了，不然明天早起肯定會頭痛。

「欸欸先別睡嘛，你老人啊～」程知霖搖晃頭腦抵擋睡意，推了推白玖的背，「聊天啊！還是你要玩撲克牌？我剛剛發現櫃子裡有副全新的撲克牌欸……」

「不要……」

「好吧……不過我先跟你講個事你再睡哦。」

「……說吧。」

「就是那個……你知道我媽和你爸有在計畫再婚的事吧？」

「嗯，然後呢？」白玖並沒有閉上眼睛，睡意忽然散去，心底的那些複雜從未消失，甚至越擴越大。

他知道這件事，也知道它一定會發生……

「我是希望他們幸福啦……但是……我又不太想。」

「什麼意思？」白玖翻過身，蹙眉道，「不是說好了要配合？」

「我只想跟你說，我不太想……沒有要阻止啦放心。」

「因為什麼？」

「因為……我有點喜歡你。」程知霖貼近白玖，柔情似水的眼神足以將他說的話帶入眼中人的心坎裡，「就是……想親你的那種喜歡。

你還記得我和你分享那本漫畫的時候嗎，你起了反應……所以我就認為，我可以跟你說這個事。

你不會抗拒，對吧？」

「程知霖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白玖覺得一陣羞澀，生氣他為何要提起那事。

白玖轉過身怒斥道，但程知霖的臉就近在咫尺。

對方沒有任何覺得不妥的樣子，反倒用手指點了點白玖的臉頰說道，「要試看看嗎？」

「……試什麼？」白玖的腦袋一股熱，明明自己還在生氣，但話題就這麼被牽著走了。

他話剛說完，程知霖就往他的臉上快速親了一口。

白玖被他的舉動嚇得身體僵住發燙，他斂下眼不想被對方看見自己彷彿害羞的樣子，只是視角換落在程知霖裸著的上半身，他又更不知所措了。

「你不喜歡嗎？」

「去你的誰會喜歡，你是不是亂學漫畫書裡的行為？」白玖聲量提得太高，讓隔壁間的另外兩人問道發生什麼了，他說了句沒事，深呼吸讓自己冷靜片刻。

「嗯……可能就一些平常不知道的知識吧，哈哈班上一些女同學討論那個時我剛好坐在她們後面就順便聽了。

不過，你覺得只要不是男女發生這件事，就不正常了？」

對於程知霖的疑問，白玖半天都答不出來，他都快崩潰了。

「好啦不逼你了，睡吧。」程知霖說得像個事外人。

白玖之前不明白程知霖為何喜歡藍色的一切。

雖然時代變更，但那些既定印象刻得太深。藍色代表男生，男生應該都比較喜歡藍色……所以說真的他喜歡自己……正常。

但為什麼偏偏喜歡上他？

白玖因此失眠了。

……

早晨，四人在飯店自助把用餐。

程知霖撐著頭，用叉子撈著被他切得碎碎的歐姆蛋吃。呂曉菲也端了一盤早餐過來。

「嗯？白玖，你的黑眼圈……昨晚沒睡好嗎？」她關心道，隨後想了想說道，「你們昨天晚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哪壺不提哪壺，白玖頂著黑眼圈一臉悶悶不樂的看向呂曉菲，讓對方以為自己讓白玖不開心了。

「啊對不起白玖，沒事你不用回答我。」呂曉菲尷尬地笑笑，「等等我們回程，你可以好好補眠。」

車子在沿海路線行駛，白玖打開車窗，強風把他的頭髮吹亂，思緒也隨風飄，至少此刻能讓他不要再執著於昨晚的事。

但也只是那一下子。

之後的日子，程知霖雖然沒有再提了，但他們之間還是會瀰漫著特別詭異的氣氛。

與其說是詭異，還比較偏向……模糊不清。

白玖真的沒辦法不去在意那晚發生的事……程知霖對他說的，程知霖對他做的。

悶熱感上升，連在冷氣房裡都有這種感覺。

他到底是有多在意？自己一直瞎想，萬一對方不在意呢？

……

國一下學期剛開學不久，週三的下午有兩堂講座，關於性別平等教育。

台上的主持人演講完一部份後，播放了一段宣導影片。

影片中的小男孩有著細心體貼的心腸，說話舉止也比較靦腆溫柔，還有喜歡和女孩子打成一片。

這個小男孩演員長得很秀氣，一時間白玖像是看到誰的影子，觀看得十分入神。

影片結束後，白玖一旁的同學用手肘輕撞他。

「白玖，你看得很認真耶。」對方半揶揄地說道，「影片那個男生是不是你的菜呀？」

白玖瞥了瞥他，覺得他的問話無趣沒營養，只是嘆氣敷衍了結他的話題。

真幼稚，白玖暗暗想著。

一天下來挺無力的，煩躁感還未退去，白玖想要放鬆身體呼吸，卻因為心裡的疙瘩沒辦法這麼做。

今天呂曉菲加班會到很晚，所以就讓程知霖先到白玖家吃晚飯。

晚餐結束後程知霖屁顛屁顛地隨著白玖進入他的房間。

「有什麼事嗎？」白玖現在只想有自己的空間。

「白玖，那晚的事……我很抱歉，不應該和你這麼說的。」程知霖一臉歉疚，他撓了撓臉頰說道，「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和你說的……」

「沒事……我想睡了，你出去吧。」白玖挺意外程知霖會和自己解釋，可其實……也沒有必要。

「白玖，我可以抱抱你嗎？」

「……為什麼？」

「因為……我很不安。」

「程知霖，你話說清楚行嗎？」白玖往前踏一步縮短兩人的距離，這才發現，程知霖的身高已經到達他的眼睛了，明明之前還矮他一顆頭。

咖啡色的捲髮隱約散發著沐浴清香，他抬眸與對方對視，纖長的睫毛下那雙眼眸沒有以往的清澈透亮，裡面參雜晦暗不明，眼框打轉地淚珠默默滑落。

「因為……我不知道，會不會被發現

萬一家裡因為我……那我是不是做錯事了？早知道不該這樣的

明明是要當家人的，弟弟怎麼可以喜歡哥哥呢？」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07fTBAgs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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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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