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火 - 4 | Penana

南邊一間廢棄停車場，堆著層層廢鐵和生鏽的機器。

沈邑宣坐在上面，呼嘯的風撫過耳邊，蘇齊側身靠在鐵門，雙手抱胸。

“翹課？”沈邑宣無奈一笑，扶著廢鐵跳下。

蘇齊朝她翻了個白眼，“好歹把桌子跟課本用好吧，不是再過一個禮拜就要段考了？”

沈邑宣唇角揚起，“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愛翻白眼阿，真的不是我說你，如果小謙在的話絕對會比你中指呢。”說到最後，她的眼神變得越來越黯淡，蘇齊眉頭一皺。

“左謙嗎…已經過去三年了，你不會還放不下他吧？”　

她沒有說話，只是抬起眸子看向他，眼神充滿了千縷思念。　　

蘇齊嘆口氣，“真是受不了妳，沈左謙如果看到妳這樣，他可能會氣得從天上跑下來巴妳頭。”摸摸她的頭髮，他望向天空。　

“我也很想他阿…畢竟我們也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怎麼可能過個幾年就忘了？”　

沈邑宣輕輕抿唇，“小花，你要跟我一起去看他嗎？”

一瞬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媽的！死小孩，叫妳不要那麼叫！妳是說不聽是不是！要不要我揍妳阿？”蘇齊的火頓時燃起來，話說那綽號都多久以前了，現在又拿出來是想氣死他？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邑宣一陣狂笑，連眼淚都從眼角流出。　

蘇齊的臉緩緩上了一層紅暈，“不要笑！叫妳不要笑！”

本來已經差不多了，聽到這幾句話，她笑得更加誇張，連腹部都開始痛了。

“好…好了…不要再說話了…我肚子好痛…”沈邑宣捂著肚子蹲在地上，笑到不能自己。　

蘇齊向她比了個中指，嘴裡輕輕嘟囔，“真是的，就叫妳別笑了，從小就妳一個笑的最厲害，每次都會肚子痛…”話是這麼說，他還是上前扶著她，“還好嗎，不要再笑了。”拍拍她的背，蘇齊很無奈。　

抹掉眼角的淚花，沈邑宣側頭看他，“知道了，小花你真的很麻煩耶。“輕笑一聲，酒窩陷的讓他動作頓了頓。　

那個笑容讓他心跳不自覺停了一拍。　

“好啦好啦，趕快走，不是要去看小謙嗎？”避過她的視線，蘇齊行為顯得不太自然。　

“是沒錯，不過你不用回去上課嗎？現在才兩點耶，”沈邑宣戳了戳他的腰，另一隻手撐著頭向上看。　

蘇齊瞬間跳起來，臉頰染上緋紅，“不要戳！”他媽的，那裡可是他的敏感處！　

沈邑宣一頓，唇角失守，“隨便拉，我記得你跟我很像不同班欸，怎麼知道我出校門了？”　

“沒…沒有阿…就剛好看到了…”蘇齊轉身背對她，眼神有點慌，話說他在她們班安眼線的事她應該不知道吧…　

沈邑宣眨眼，“阿…這樣喔…那你還要跟我走嗎？”　

“當然要阿！難不成妳想丟下我自己走！”蘇齊突然激動，就連他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好。”　

沈邑宣壓著膝蓋起身，胸前忽然飄出一張紙條。

“欸…這什麼阿，怎麼有東西落下了…”蘇齊越過她，彎身撿起。

沈邑宣正要伸手搶走，他卻猛地抬頭，“哇靠這誰寫的阿，怎麼…”

“欸還我拉，不要隨便亂拿阿！”

“不是阿…那人是想找妳單挑是不是？說話像個不良少年一樣。”蘇齊兩手握住她肩膀，眉頭都皺在一起了。

撥掉他的手，沈邑宣掠過大門，“別管，趕快走不然會太晚，從這裡過去腳程至少也要花一個半小時欸。”搶過紙條，她披上外套。

蘇齊愣了幾秒。

“誒…等我阿！不要一個人先跑！”

沈邑宣翻了個白眼，也不理他，逕自朝街上走去。

沒想到卻遇見了葉宜桀。

“哎唷，這不是邊苓的那個好朋友嗎？”他身邊站了好幾個朋友，頭髮不是染成金色就是咖啡色，衣服領子也都被扯開，釦子只扣第二顆。

一群不良少年。

記得國中的時候葉宜桀帶著很多人跑來班上，比較膽小的女生全都嚇得躲起來，只有邊苓一個人敢站在他面前，而葉宜桀找的人也正好是她！

當時只聽得到走廊超級宏亮的告白，邊苓用了一句不想直接打擊回去，沒想到過了這麼久，竟然會在這種地方碰到。

“宜哥，你認識？”在他旁邊叼著煙的王慎微微瞇起眼睛，看著她的目光帶有審視。

“阿…說認識算不太上，倒不如說從小苓那裡聽了不少關於她的事，當然還有她弟。”

從後頭趕來的蘇齊恰好看到沈邑宣僵在那裡。

“喂你們誰啊，幹嘛把她擋下！”他蹙起眉頭，把她往後擋了一格。

“小屁孩很嗆是不是？對我們老大說話態度給我好一點！”

蘇齊頓了頓，正準備開口，卻被沈邑宣搶先一步。

“你們說…我弟…，難道你們認識他？”

“那是當然的吧，以前小苓那妞就常常把他帶到我面前阿！不踢個兩三腳是不會讓他走的！”他吞口口水，“還有阿，就連他死前最後一面也是跟我們一起度過的，這可是我幹的最有感的一票阿哈哈哈哈！”

沈邑宣臉色僵硬，雙腳不自覺的跑了起來。

如果說不是意外，難不成是人為？

身旁快速移動的景色，就像國三那年的急迫。

連紙條飛向空中，都沒發現。

（國三）

她弟弟沈左謙，今年國二。

因為從小對游泳有興趣，身體肌肉不只練得十分均勻，也很結實。

再加上個性溫柔體貼，十歲起就累積了不少喜歡他的女孩子。

可是她卻不知道，關於他的內心故事。

“姐妳要出門了嗎？我已經用好了，還有什麼沒帶到的嗎？”沈左謙右肩扣上書包，一米八的身高讓他的腿更顯修長。

“再一下下，我衛生棉沒拿到。”沈邑宣的聲音從裡頭傳來，他的臉劃過一道紅暈。

“喔好…沒關係，妳慢慢來。”

“好了好了我好了，趕快走吧，再遲一步他就要起床了。”沈邑宣背著書包，嘴裡咬住橡皮筋，手正抬高梳著頭髮。

聽到這話，他眸子微微閃了閃。

“其實妳可以不用特意避過他的。”沈左謙蹙起眉頭，剛好拉住她開門的手。

沈邑宣一頓，眼神避過他的視線，“…說什麼呢，我只是不想吵到他睡覺而已，上班已經夠辛苦了，沒理由被我們這樣吵吧，不是嗎？”

他沒有說話，只是一臉膽心的看著她。

“沒事拉，現在指針已經二十了，剩十分鐘就要遲到了，還不快走。”反扣住沈左謙的手，她用指紋感應解鎖後，直接拉著他進電梯。

她們家離學校不遠，但也不算近。

經過了三個紅綠燈，等到抵達後，已經三十二分了。

“誒…怎麼辦…會被記遲到吧…”站在學校門口，沈邑宣看著關起來的鐵門，心情有點浮躁。

時間就這麼過了五分鐘，一旁的沈左謙驀地抬起手，而她正好轉頭。

“怎麼了？”沈邑宣眉頭微微蹙起。

“呃…沒…我只是想說我可能知道哪裡有死角…”

她的眼睛瞬間睜大，“真的嗎！不早說害我在這邊想很久說要怎麼辦。”

沈左謙臉色一僵，“哈…哈哈…沒有拉，趕快走吧，現在才早自習而已老師還沒來。”要不是不忍心看她站在大太陽底下，他本來是不想說的。

那樣醜陋的地方，她不應該去看到的。

繞過右邊的灌木叢，沈左謙拉出藏在石牆的鑰匙，喀拉一聲打開了後門。

“哇賽！還真的有！小謙你怎麼知道這裡的？”

“沒拉，就偶然看到的阿。”別過頭，他發現自己無法正視她的眼睛。

“是哦，我還真很少來這。”邊說，沈邑宣踏過雜亂的草皮，好奇的環繞一圈。

想到那些人，他心情就有點煩躁，“姐趕快走不要再看了，不是快遲到了嗎？”

聽到這話，沈邑宣回頭，“呃…好…”

她微微皺眉，最近小謙都很晚回家，雖然知道他在麥當勞打工，可是感覺他心情很像越來越不好。

“小謙怎麼了嗎？你最近怪怪的。”

沈左謙一頓，“沒拉姐…妳教室也快到了，那我就先走囉，放學見掰掰。”他拍拍她肩膀，就這麼轉身走了。

直到現在，沈邑宣一直覺得，如果那時候叫住他，是不是就可以挽回一切？

因為他的背影，透出了誠然的寂寞。

下午。

“沈左謙！外找！”靠窗的同學大聲喊道，看著他的眼神一副我都知道別解釋。

然而他卻渾身發冷。

沈邑宣最好的朋友，邊苓。

“小謙謙，快點阿！人家等你很久了。”站在門口，看著她不知廉恥的笑容，胃裡驀地湧起一股酸，痛苦的想吐。

“我姐呢？”

“嘖嘖嘖，怎麼看到我卻說別的女人呢？這樣花心很不好哦。”邊苓握住他的手臂，指甲深深刺入皮膚。

“妳…”

邊苓媚然一笑，“走吧，去我們的秘密基地哦，可愛的小、寶、貝。”拽過沈左謙，她直接拉往後門。

一路上不少人側目，而他卻不能說什麼。

從被她發現秘密的那刻起，已經沒有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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