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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霧
夢境裡是一片不濃不淡的白霧,像是一層煙似的環繞在四周,只能隱約看到道路兩旁離自己不及兩、三公尺的樹冠穿過白霧抒張開來,卻窺不得樹的全貌。我和他坐在一台鮮紅的雙層巴士車頂,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的享受著迎面而來的微風將衣襟和髮絲撩開。他是,我也是。與其說是我們兩個沒什麼話題可聊,不如說是我在想的根本不用說出口,他就已經知道了,而他呢?從頭都不會透漏半點跟自己有關的事情,彷彿我不必知道。
這已經是我和他之間不必言說的共識。清清楚楚的。我從來都沒有去思考過他的事情,彷彿這就像是《白鶴報恩》一般的故事,一旦我發現了他的祕密,勢必一切都將萬劫不復。說到底,這也只是我個人的想法而已,因為我從都來沒有開口問過他,結果自然不得而知。我很膽小。比起知道關於他的事情,我更在乎的是這段關係的維繫。
但我想即便他曾經說過關於他的一切,我也不會記得吧,就像我雖然看過他的臉,卻不曾記得一樣。一切在夢醒後,我可以記得的,我不該記得的,都切割的清清楚楚,即便曾有短暫的記憶,一切也會像是退了的潮水一樣,帶走所有的痕跡,包括記憶。他的臉長什麼樣子,到了現在我除了他下巴以下的畫面還記得以外,所有朝向他臉的畫面隨著時間,都只像是一張臉部被弄糊的肖像畫一樣,失去了輪廓。
直到夢境結束之前,這台鮮紅的雙層巴士都仍在一條直線、不知通往何處的公路上行駛,在霧裡我看不清前路,也看不清來處。只是比起現實面對沉默時的惶恐不安,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即便沒有言語,也無須害怕。沒有什麼比待在他身邊的時候更加安心、平靜的了。
興許是夢境裡的風吹到了現實,每當風拂過的時候,我總會不自覺的想起那個過於平淡、安靜的,什麼也沒有,只有我跟他坐在巴士車頂上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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