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甄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沉默地看著外面漸漸昏暗起來的天空。
就在剛才他接到了父親的電話,說今天是陸老爺子的八十歲大壽,作為兒子無論如何都得回來給祝賀,於是下午從國外乘搭飛機回來。由於害怕兒子的阻撓,他沒有告知家裡的管家,也沒有使用家裡的私人飛機,而是自己去買了機票,像一個普通人樣。
陸恆知道自己的兒子有多麼的不喜歡陸家,說實話,他也是一樣。不過,那個人終究是他血肉相連的父親,這個大日子他也應該出席,更何況陸家竟然敢送來邀請帖,自己又怎麼不能出席呢?
陸甄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看來今天是要回陸家本家了,想到這樣他忍不住皺起眉頭。
就算是有血緣關係又如何?難道陸家當初對特他們兩父子就有對待親人的態度嗎?可笑至極。那個時候父親和他在家裡根本沒有地位,連堂兄弟都比他有話語權,這一切皆因他的親大伯為了獨自吞掉陸家的繼承權,而一直對著陸老爺子,即是他的所謂親爺爺——陸歡成說陸恆的壞話。
而這位老爺子本來就帶有長子為重的過時觀念,自然把大伯的話都聽進去,所以父親和他才會像過街老鼠一樣。
當他創立了龍騰,取得了成功,這群人卻像巴哈狗一樣不要臉的湊過來。
既然如此,他又怎可能拒絕他們的願望呢?
結果,陸家完完全全被龍騰吃得一乾二淨。
不是想要湊過來嗎?來呀,讓陸家成為龍騰底下最底層的附屬,每年賺取的只勉強滿足到收支平衡,可是比以前油膩得很的生活相差甚遠。
陸恆親眼看著兒子做的這些事,除了因果報應以外沒有其他解釋,自己作的孽自己來承受。這一次回家他也早有預備,絕不會讓陸家那些豺狼窺伺龍騰的一分一毫。
陸甄當然明白父親的想法,只是他覺得既然對方不顧念親情在先,他們也不用因為什麼親情而特地回去那個令人噁心不已的地方。
叩叩——
「進來吧,有什麼事?」
陸甄望了望手錶,現在是四時五十分,距離下班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多,但今天緊急的工作都已經完成了,明天和後天的事也準備好,他不記得還有什麼事意會讓他的秘書需要來打擾自己的休息。
「陸總,不好意思。剛才秘書室收到一則電話,那個人表明自己是旗氏的代理社長,有很急的事情想要跟陸總您見面,他說是有關他家族專利技術的事,希望您能抽出一點時間來跟他商談。」
「旗氏?那個金屬專利的?」
「他是這樣說。」
突如其來的請求、邀約,陸甄最煩厭這些沒有禮貌的人。但是據他所知道,旗氏的社長是一位很值得尊敬的人,不管眼前的利益多麼的誘惑人心,也絕不會出賣家族多年來的心血,跟陸家完全相反。
最近,旗氏確實遭到了巨鱷的吞食,不少企業都選擇站到對方那一邊,旗氏面臨破產,被強行收購的危機。這巨鱷也不簡單,只用四年時間便發展到國內前五名的超級大企業,並且正式在國際的金融舞台上站穩了陣腳,哪怕對於其他早已橫跨全球的公司來說,尤如一隻剛出生的雛鳥,這小鳥卻已經有了一對豐滿的翅膀,準備飛向這個廣闊的天空。
霍氏的手法他並不認同,它有一部分的成長是靠著吞食以及奪取他人的努力、成果才發展而成的。雖然對於現代社會來說這是很正常的行為,但這種行為卻讓陸甄想起了當年大伯是如何對待他們兩父子的,所以他很不喜歡。
旗氏的代理社長……陸甄記得旗氏繼承人一年前才大學畢業,至今為止只是在公司裡打下手,並不是公司的管理層,恐怕這是因為旗氏社長突然倒下了才有了兒子接手的一幕吧。
「下班後我有事要做。」
「那我去回覆對方。」秘書正想轉身離開辦公室的時候被叫住了。
「跟對方說晚上九點,我在龍騰的酒店辦公室等他。」
「呃?啊?啊,我明白了!」
秘書茫然地回應到,直到踏出了上司的房間,他才意識到社長這是接受了對方的提議。他悄悄地回過頭,看著那個根本什麼看不出身影的玻璃門,為社長不似日常的行動感到不可思議。
陸甄開著黑色的勞斯萊斯向著陸家進發,他的父親已經先到了,但對方並沒有接電到自己的電話。他皺著眉,握著軚盤的雙手慢慢加強了力度,清楚可見的青筋浮現了出來。
他把車開到門口的時候,意外地看見資金不多的陸家竟然還有餘錢聘請傭人,那名傭人估計就是個看風的,知道他要來了,所以特地布置了排場。
呵。
傭人看到陸甄出現的時候嚇了一大跳,眼珠定在他身上,目光卻不時瞄著他身後的勞斯萊斯。他把車匙拋給傭人,後者慌忙接過︰「給我泊好,車上但凡有一點污積你都別想要在個城市工作了。」
「知知、知道!」被氣場壓得彎下腰的傭人不斷地點頭,只求這個大少爺快點進到屋裡去。
陸甄本來並不打算要欺負這個毫無關係的傭人,只是一來這是他的愛車,還掛著他喜歡的車牌;二來,陸家狡猾的人多的很,年輕一輩的人更是懂得戴著笑臉的面具,一邊做著見不得光的事,極有可能因為車的問題而趁機鬧事。
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傭人當然會賭上性命去保護好他的車。
得罪了陸家的少爺小姐們,最多也只是保不住這份工作……可是得罪了他,可就要變成過街老鼠了。
車的問題解決了後,他就直接進屋。
推開大門,陸甄看見了陸家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客廳,老爺子正坐在主位的沙化上,而他的父親則坐在他的右手邊,大伯則是左手邊。
「還沒有到飯點嗎?」言下之意就是,他吃過飯就會走。
「阿甄你來了,快過來吧!來跟你爺爺打過招呼,講一些道賀的說話。」大伯叫做陸仁,正在用一臉皮笑肉不笑的模樣看著自己,裝作一到慈祥長輩的樣子讓陸甄想要作噁。
他沒有回答大伯的話,走過去坐到父親的身邊,輕輕地說了一聲︰「生辰快樂。」
他的語調很平靜,沒有一點兒的高低起伏,像一個機械人一樣。
陸老爺子的臉漸漸黑了起來,他很想拿著手上的拐杖狠狠地打下去,可是他不能,他只得忍著。陸甄的成就有目共睹,甚至乎,論公的話,他還是自家的上司、老闆。現在來跟他道賀都是因為二兒子來了的關係。
只不過,二兒子也沒有什麼好面色,純粹因為輩分的關係才過來的,勉得招人閒話。
「咳咳,都齊人了,那就吃飯吧。」
這一天的晚飯,不像是喜事,更像是辦喪事。
吃飯的過程,不論是大人還是小朋友,一口大氣也不及喘,生怕惹陸甄的不快。大伯一家邊吃邊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被氣出來的。陸恆和陸甄明明比自己輩分小,地位卻像天空上的雲朵一樣高,自己就是渺小的螞蟻,抬起頭也看不著對方。
儘管心有不甘,但大伯和他兒子也知道,這人是不能得罪的,所以沒有作出什麼出格的動作。
吃過晚飯後,陸甄看了看時間。晚上八點正,正好有足夠的時間送父親回去後再到酒店那邊,他跟旗氏的代理人約好了碰面。
臨走之際,他用眼神示意大伯一家別輕舉妄動,不然隨時手財兩空。
大伯用力捏著嘴巴,不敢抬起頭狠狠瞪著地面。
「阿甄……」
「我遵守約定來道賀了。」
「我不是說這個……你可以不用來的,這只是我一意孤行的想法。」
陸恆未曾想過兒子會跟著來到陸家,他只是做了一個作為兒子該做的事,作為孫兒卻沒有被好好對著的陸甄根本沒有來的必要。
「我只是想來陪陪你。」
聽到這樣的話陸恆也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別過頭靜靜地看著沒有一顆星空的黑夜。
「爸,我先送你回去,表下來還有事情要做,不用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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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甄把人送到家門前,確定父親已經回到屋裡後便駕車離開,半小時後他便來到了龍騰酒店。
龍騰酒店的頂層如同其他酒店一樣,是總統套房,一共有五層,而陸甄在這兒的辦公室正好夾在普通樓層與總統套房的中間。除了考慮到酒店的特色以外,重要的是他並不是喜歡高的地方,他喜歡寧靜的、務實的。
整座酒店共有八十八層,算是討一個東方文化中的喜慶數字。
辦公室則是位於八十三樓,有專用的升降機,方便他辦事。他拿出專用門卡拍了拍升降機的感應器,接收到後急速上升。
陸甄早已經吩咐過酒店的管理負責人,今天晚上他有要事要在這兒商談,讓人來了直接帶去他辦公樓層的會客室。
隨著不斷跳動的數字,很快他就會看到旗氏年輕一輩的代理社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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