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迴蕩於這小小的空間,坐在床上的那被頭髮遮住一半臉孔的男子緩緩攤開手掌心,只見一團由黑色霧氣組合而成的玩意兒浮現。他勾著唇角,眼神冰冷,狠狠握緊手掌,那團黑霧瞬間消散。當他再攤開手掌心之時,上面靜靜躺著的是一塊菱形的紫色水晶。
輕輕捏著水晶,稍稍打量了一下,他驀地張開嘴巴,直接把水晶扔入嘴裡吞下去。
一股陌生力量瞬間湧起,然後逐漸化為屬於他的力量。
「看來你又變強了。這樓司特森林的巨魔人王……力量應該很強?」披著斗篷將整個人包裹得緊實,顯然是名男性的他不禁羨慕起他所掌握的力量。
待調整好身體的狀態,魔王繼任者烏薩保持臉上的微笑看向眼前不斷提供自己各種幫助的友人,「是挺強的,而且我也得到了重要的魔王之力,雖說只有一部分。」
「魔王繼任者並非只有一個,你的敵人已經不只是其他隱姓埋名中的魔王繼任者,同時還包括該死的賢者以及他的學生們。」斗篷男忍不住把事實說出來。
聞言的烏薩不發一語,人倒是站起來走到桌前。
原本就坐在桌前的貝米娜蒂於是乖巧地替他倒了一杯茶,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
稍稍瞟了眼這個魔族當中少見的女性,斗篷男於是跟著入座,好奇打量著貝米娜蒂。
「別盯著我看,變態。」對於斗篷男的視線感到十分厭惡的她忍不住開口。
「欸……烏薩,你的手下對我如此無理,你難道不管管嗎?」由於貝米娜蒂的表情傷到自尊,斗篷男立刻擺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烏薩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瞪了他一眼,「誰讓你的眼神這麼的令人討厭。」
於是斗篷男灰溜溜地躲到墻角下畫圈圈去了。
無視斗篷男的存在,烏薩逕自端起茶杯小啜一口,旋即又看向窗外景色,唇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意外溫柔的弧度。
見他如此這般,貝米娜蒂大致上能夠猜到烏薩是想起了那個令人難以忘卻的少年,因為她亦是如此。
「您還在想諾依爾大人嗎?」
「那麼純淨無暇的人兒,我怕是永遠都忘不了。等著吧,總有一天我會將阻擋我的一切根除,把諾依爾得到手。」說出這句話的烏薩眼睛閃閃發亮,那笑容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意思。
貝米娜蒂最終選擇沉默,目光平靜如水。她循著烏薩的視線,望向窗外,思緒萬千。
不曉得現在諾依爾怎麼樣了呢?她無自覺地思索起這件事,絲毫不覺烏薩投來的冰冷眼神,唯有那一直待在角落的斗篷男察覺到這件事。
至少,現在可以讓潛藏已久的魔族慢慢、慢慢的站在大眾之下,盡情享受屠戮時光!
*
自那一天在樓司特森林的巨魔人巢穴中在生死邊緣徘徊的尤科德經諾依爾施展的大治癒之下活了下來,並且經過半個月時間才完全康復。結果他這剛痊愈沒多久,第一時間就去找騎士團長愛德文,因為他那時候剛獲救時,愛德文撕心裂肺般的呼喚令他難以忘卻。
當然,他如此突然急衝衝跑去找愛德文其實還有一件事。
結果他現在拿著自己的行李站在位於三大王國交界處的聖希爾學園大門前,手上拿著一封好不容易求來的推薦信。
他看著手中的信封,突然感到很對不起愛德文,心裡稍微有些難受。
「謝謝你團長,謝謝你那天不放棄一直呼喚我的名字。」那時候他很真誠地雙手握住他敬仰的騎士團長的右手,十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你沒事就好。」愛德文似乎微微一笑,旋即用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那麼……這個……嗯……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團長請你接受我的請辭。我、我想要辭掉騎士這個身份前往聖希爾學園磨煉自己,避免自己如此狼狽。」深深地吸進一口氣,尤科德認真的同時語氣顫抖不已。
聽到他提出這個要求,甚至要辭去騎士身份,愛德文表情一變。
良久之後,愛德文似是被打敗了般,歎息著遞給他一封上了火漆的信封,而那火漆上的圖案正是聖希爾學園的徽章。
「賢者冕下走之前將這封信交給了我,說你有天會提出辭去騎士之位,前往聖希爾學園。」
「咦?賢者、賢者冕下他……」
尤科德最後是恍然的在愛德文目送下離開了基理亞城,花了幾天路程抵達目的地。他此刻也不曉得該怎麼做,而且學校的大門又沒有任何一個人,這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正當他不知所措之際,一把聽著很耳熟的聲音來自後方,讓他下意識回眸望去。
林間裡走出五名少年少女,只是他認得的只有當中的兩個人罷了。而這會兒那五名少年少女注意到他的存在,其中恩斐和本納一眼就認出這個看起來有些憨呆,與他們年紀相仿的棕髮少年是理應還在基理亞城養傷中的尤科德。
看到是熟人,尤科德總算鬆了口氣不再那麼緊張。
「許久不見了,恩斐、本納。」
然後他順利踏入聖希爾學園,在恩斐和本納的帶領下來到路西亞梅迪所在的辦公室,正好諾依爾和海利也在這裡。
「總算等到你來了,尤科德·瓦瑞斯。」路西亞梅迪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一邊朝愣在原地的尤科德招招手要他進來,然後順便向負責把人帶來的自家兩個學生道謝就讓人先回去。
見他如此忐忑不安,諾依爾不禁輕聲一笑,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尤科德的背脊要他放輕鬆別緊張,接著再不解地看向像是在觀賞奇珍異寶中的老師。海利同樣不理解路西亞梅迪突然間把哥哥和他給叫到辦公室,又為何會事先知曉尤科德的到來,於是睜著一雙漂亮的紅瞳看著他。
然而賢者冕下顯然還沒有要解釋,就不停打量尤科德。
終於看不下去的海利直接伸手在他面前搖晃幾下,「老師!就算你再怎麼饑渴也不應該老牛吃嫩草。」
「說什麼話呢這是……你老師我可是有心儀對象的,別亂說話貶低我。」路西亞梅迪總算收回眼神,沒好氣地敲了海利的腦袋一下,十分認真的反駁回去。可見得他應該是真的有所謂心儀對象,否則不會反應這麼大。
當然,海利不敢問那心儀對象是誰,否則免不了一頓打。最可恨的是都幾年過去了,他還是打不過自家老師。
「那麼老師你是否應該給我們解釋你一直盯著尤科德是什麼意思?」諾依爾總算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提出這個疑問。
路西亞梅迪眨眨眼,旋即嬉皮笑臉地說:「因為被戰神守護的人類之子實在稀有,所以忍不住盯著看了很久。」
「……欸?」三個人當場愣住,尤其當事人幾乎是傻眼。
戰神?守護?這種事怎麼會出現在小小的騎士身上?
「這會不會是場誤會?我、我何德何能會受戰神瓦瑞斯丹契的守護?」尤科德很慌亂,他完全無法想象自己為什麼會得到如此之大的恩惠。
眨眨眼,路西亞梅迪微微歪頭,「或許是血脈上的遺傳吧?」
「這樣啊……不過我也無法向家人求證,因為他們在我們三歲那兒雙雙病逝,是愛德文團長的家族收留我並教導我成為一名騎士。」仔細回想了一下,尤科德有些悲傷地回答。
第一次聽到這件事的諾依爾和海利稍微吃了一驚,然後兄弟倆忍不住安慰他,給他打氣。至於路西亞梅迪卻是摸著下頜陷入沉默,一雙眼倒是沒在看尤科德,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接著他又盯著尤科德看了一會兒,深深一歎。
「不好意思,希望你別介意。不過,想要求證是否跟遺傳有關的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真的對尤科德感到抱歉的路西亞梅迪道歉之後,旋即又說:「對了,你的手續我已經事先替你辦好,你在學園裡充當我的助教,然後住我那兒。」
「咦?這不會太麻煩賢者冕下您了嗎?」完全沒想到自己會被路西亞梅迪安排得如此妥當,尤科德更加不安。
「我想老師是出於好心就近保護好你。而且,我覺得這樣比較好,放你一個人自己住宿舍可能更加危險。」諾依爾很認真地把自己的感受說出來。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但他知道有時候他的直覺非常準確。
最後尤科德也不好推辭,唯唯諾諾地答應住在路西亞梅迪那兒,之後就是開啟助教生活。
路西亞梅迪索性安排海利帶尤科德去熟悉學園環境以及放置行李,把諾依爾單獨留下。
等到兩個人離開後,路西亞梅迪甚至設下一個隔音結界,確保等下屬於他們的對話不會洩露出去。
「關於樓司特森林巨魔人王吉卡札德的事情,我必須私下跟你說一下你們當時的情況,因為當時巢穴外面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敵人,只是他沒有選擇攻擊,而在外面發出警告要吉卡札德不傷害你。」路西亞梅迪說著說著,表情越來越嚴肅。
諾依爾聽了後,沉默片刻,有些歎息般地看著自家老師,「是烏薩,對吧?他對我的執著……那份執念太深。」
「對,是他。現場殘留的氣息確實就是他。諾依爾,我現在可以百分百確定烏薩是真的看中你。未來,你可能會是某種原因或事件或戰爭的重要關鍵點、導火線。」儘管很不願意承認,但路西亞梅迪還是說出了他的想法。
聞言,諾依爾陷入一陣沉默。他其實早就有這種預感,只是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即便是海利和身為老師的路西亞梅迪都不知道。
像是想通了什麼般,他目光平靜如水,柔和的表情上掛著溫柔的笑意,「老師,我會努力變得更強,也會好好輔助海利的。」
見他說出這番話語,路西亞梅迪先是一愣,旋即伸手輕輕撫摸他的頭。反正海利不在,摸一下不會怎樣,雖然看著海利那一副哀怨的表情很有趣,但有時候還是得適可而止。
「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要告訴別人。那、來,你幫我把這些講義拿回教室,讓大家準備一下,待會兒我會給你們小考。」結束話題的路西亞梅迪轉而指了指桌上準備好的一疊講義,讓諾依爾幫忙送回教室。
一聽有小考,諾依爾忍俊不禁。他現在可以想象得到他的同學們會露出怎麼樣的表情,尤其學習並不是很好的幾個同學。
之後諾依爾抱著講義離開辦公室,路西亞梅迪倒是坐在椅子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抵著下頜,眸子裡流光轉動。
接著他使用魔力通訊聯繫上某人,將私底下給諾依爾和海利安排的秘密任務完成後所獲得的東西展示給對方看,然後又提供了一些情報給對方要對方盡可能小心行事便切斷通訊。
完成這一系列事情的賢者冕下於是稍微舒展身體,勾著唇,恢復以往的嬉皮笑臉離開辦公室。
當踏入教室,他可愛的學生們十分吵鬧,不過他們還是很有上進心,都有乖乖在那邊看講義或者是討論。他輕輕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注意自己。
「班導!為什麼要這麼突然給我們小考啊!」
「班導班導,拜託小考出得簡單點!」
「班導,小考的分數會計入學分裡嗎?」
面對學生們的提問,路西亞梅迪不知為何心情很好,露出平時愛捉弄學生們的表情和笑容,「我只是心血來潮要給你們小考而已哦。」
結果大部分筆試方面較差的學生都哭天喊地求賢者冕下放過他們,之後路西亞梅迪才說那只是單純為了測試他們好安排以及計入學分的小考,他們這才安心下來。
看著這群可愛的學生們,路西亞梅迪不知何為忽然感到自己活了這麼久,其實還是很值得的。
之後他跟學生們一陣打鬧就讓他們進行小考,自己倒是慵懶地坐在講台上,眼神飄遠。他不知道他還能教導這群孩子多長時間,但他會盡可能幫助他的學生們,直到未來的某一天,他的學生們能夠真正獨當一面。
路西亞梅迪微微勾唇,視線放在那對兄弟倆,不由衷地向主神祈禱——
願主神守護諾依爾·艾利恩以及海利·艾利恩直至終焉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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