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朝陽 - 你全身上下都危險

尹蔚泱回到銳劍山莊就聽到一則消息：趙紫菱已經失蹤好一段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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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趙紫菱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但畢竟是他的生母，一開始他有些擔心她的安危，但後來經由石秋的回報以及趙紫菱居所的線索來判，她不是被人擄走而是自行離開，想必是不願再被他囚禁於此才偷偷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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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石秋道：「罷了，就讓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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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紫菱對銳劍山莊的興榮十分在意，若她知道他打算讓銳劍山莊脫離武林，絕對會有一波爭執，母子間本就沒有多深的感情，離開也好過留下來讓他們母子間彼此怨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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銳劍山莊往後該走的路關係著數十人的生計，他得從長計議、慢慢規劃急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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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秋接著遞給他一封柳劭陽捎來的書信，他打開書信上的封蠟，信上說明卓遠策的情況，要他回來後能夠去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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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蔚泱大為震驚，他不過離開一個多月，怎會發生這麼大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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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柳劭陽不是直接讓石秋轉告，並且在信上加封是為了讓此事不要張揚，他收好信，只跟石秋說要過去鳳家堡一趟，便又風塵僕僕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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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百里百思不得其解的站在鳳鳴居院落門外，他雙手抱在胸前，歪著頭納悶的研究那名在院裡專心致志、揮墨自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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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蔚泱走到他身邊道：「二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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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百里見到來人頗為驚訝，但立刻正色道：「尹莊主，你來得正好，我問你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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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向院裡正心情愉悅的卓遠策，道：「你瞧得出你師叔現在的心情如何麼？是不是我誤會了什麼？他是不是明明心中很憤怒、很傷心，但卻會強顏歡笑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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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蔚泱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看到優閒作畫的卓遠策，想了想鳳百里話裡的意思，大抵明白他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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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以卓遠策的狀況，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這種無事一般的態度，更何況卓遠策的心情看起來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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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在向他們倆證明卓遠策心情的確相當不錯，那位被觀察的當事人口中還哼起了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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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蔚泱見鳳百里一臉懵逼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身為那人的師侄感到有些汗顏，想對鳳百里替自己的師叔說一句：讓你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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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說你們倆一直站在那裡看啥呢？」卓遠策終於發現自己被觀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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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蔚泱一時語塞，他一路上都在想著如何安慰卓遠策的話，一夕之間從武功絕然到內力全失，卓遠策的情況會有多糟不難想象，但怎樣都沒想到竟是這般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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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百里則是摸摸鼻子，他仍是覺得卓遠策高深莫測，或許他的傷心是不外顯的、或許他為了不讓人擔心而在強顏歡笑，心想：還是別太刺激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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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百里小心翼翼道：「策公子好興致，也沒想到策公子畫工如此之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真是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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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不客氣地接下稱贊：「好說，本來還真是什麼都會，現在少一樣，我不會武功了哈哈哈。」說完還洋洋得意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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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一番無心的自嘲堵得鳳百里一臉脹紅、手足無措，鳳百里心想：糟！我莫不是踩著了策公子的痛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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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鳳百里內心想法的卓遠策直接拉著尹蔚泱談起駱雲飛的近況，他之前聽小徒弟提起他不在的期間，嚴峰對他下戰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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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蔚泱把該說的說了一遍，避重就輕的不談他與駱雲飛的感情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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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臭小子實在太不知輕重了，活該讓他吃點苦頭，還有你，那該死的心法你如果再碰我就跟你斷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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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數落完尹蔚泱，也問一旁的鳳百里：「小綿現在被安排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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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他身子已經完全恢復，鳳一鳴為了他的安危不讓他離開鳳家堡，他實在悶不住，想接小綿回來做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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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七哥哥不許再靠近她。」鳳一鳴一踏進院落就出聲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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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才想跟鳳百里撈些話，這傢伙怎出現得這麼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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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不滿的撇著嘴嚷道：「我就無聊、要她回來陪陪我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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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一鳴八風不動的當其他兩人面回應：「不行，有我陪著你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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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百里直接石化在原地，尹蔚泱聽出了端倪，十分有道義的曳著鳳百里的胳膊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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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心中吶喊：你還要不要臉？非得當著別人的面說這些露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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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氣到不知該說啥，只好轉身回房，怎知鳳一鳴一開口就讓他停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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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七哥哥覺得無聊，我們到沁香酒樓走走，今晚剛好是風定城的春市，應當很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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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被悶壞的某人十分沒骨氣的點頭直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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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已至，料峭春寒漸平伏，日漸回暖的氣候舒適宜人，適合出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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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了好幾天，終於能夠出門的卓遠策恢復一身書生裝扮，手持玉扇，氣質儒雅相貌俊逸，鳳一鳴心想，他這身打扮走在街市大道上想必會引來女子注目，當下決定驅車前往風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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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兩人在熙熙攘攘的春市街道上才逛了一會兒，卓遠策已經招了不少蜂、引了不少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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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一鳴生的雖俊美，但面上表情相當不和善，退避了不少愛慕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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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完春市，鳳一鳴帶卓遠策到了沁香酒樓，原本為了卓遠策調養身子，不准他碰酒的鳳一鳴倒主動幫他點了一壇秋露白，還替他斟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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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歡喜的飲下，道：「我說這時期該是你最忙的時候，你就忙你的，別顧慮我，我只是沒了武功，不是沒手沒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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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不是隨便說說，這季節是馬匹繁殖旺季，以馬匹為本業的鳳家堡當然是最忙的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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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七哥哥不需擔心，鳳家基業深厚，少了我不至於癱瘓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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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飲下第三杯的卓遠策忽然覺得有些酒勁上頭，他咋舌，沒了內力之後他不覺有什麼不便，但現在終於發現有一點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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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有內力護體，千杯不醉，怎麼現在才三杯下肚竟就有些微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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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臉上浮現薄紅瞪著酒杯思考的樣子讓鳳一鳴覺得有些可愛，他咽了咽唾沫緊瞅著卓遠策問道：「有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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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了…」卓遠策抬頭看著鳳一鳴，用有些啼笑皆非的口吻又說了一次：「我竟然覺得有點醉意，這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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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沒有人能夠理解卓遠策現在的心情，或許大家都認為他是強顏歡笑，但他心底卻是真的高興，從小天賦異稟，他從沒有過現今這般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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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跟小八窩在聶家後院樹上望向外面的世界，小八總是說著她長大離家後要去外面見識見識，小八生辰時許的願是希望兩兄妹能離開聶家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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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小八渴望的就只是小小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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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因為他的體質特殊，被葉凌霄及聶坤錫囚於聶府中，才連累小八跟著他一起受困。

小八總喜歡跟著丫鬟出府採買，她會偷溜去茶樓聽說書人說故事，聽說書人說著五湖四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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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聽到了一則故事，一位青天大老爺神機妙算、斷案如神，這位大老爺解救無數平民百姓、產奸除惡的事跡讓小八崇拜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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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時取笑她不過是個故事，但小八卻說，練武功的人只會打打殺殺，欺負平民百姓，但讀書人不一樣，可以努力讀書成為像書里那位青天大老爺一般，就算不會武功，卻可以救很多人，那才叫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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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兩人睡前天馬行空地想著，想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小八也總是幻想他成為一名厲害的讀書人，將葉凌霄等人全抓起來關進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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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努力想成為小八喜歡的讀書人，想為小八遊遍各地，代替她看看她未能看到的廣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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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平凡，就算武功沒了，也只是暫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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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珍惜這短暫的平凡，他想忽略這幾日丹田氣海間那股隱隱的波動，想好好體會一下這醉酒的難得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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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了就緩一緩再喝，不然會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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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難受，我開心。」再不喝就沒機會醉了，卓遠策又飲了一杯，但頭腦還算清醒的道：「幫我叫劭陽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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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他來做什麼？」鳳一鳴難得的沒有聽到柳劭陽就吃乾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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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他來接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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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你來的，應該是我帶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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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今天我想喝醉，喝醉後還跟你回去太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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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一鳴笑問：「喔？哪裡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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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知道防備他？很好，七哥哥總算開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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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眯起眼指著他的鼻子道：「你全身上下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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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一鳴被他逗樂了，朗朗笑道：「七哥哥好眼力，既然如此，我派人去叫你徒弟來帶你脫離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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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沒想到他這麼乾脆就願意叫柳劭陽來，還以為自己真醉了、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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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柳劭陽到場，卓遠策已有七八分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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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要我撿這醉鬼回去吧？」柳劭陽嫌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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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先讓他在你那吧，我明天再去接他。」

卓遠策說得對，若今日跟著他回去，確實太危險了，他不保證面對卓遠策醉態可掬的模樣，會對他做出什麼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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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卓遠策重傷初醒的幾日，他全天照顧著他，到哪都由他抱著的那幾日滿足了他許多念想，他確實是刻意不給他車輪椅或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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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離開的六年，他不斷地想著要將他抓回來囚禁在身邊，想要使盡一切方法讓卓遠策無法離開，那幾日卓遠策只能依靠他行動的日子，早在那六年間在腦海裡上演過無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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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想傷害他，想將他護在羽翼下的想法凌駕於所有念想之上，所以才能克制自己對卓遠策那偏執的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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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自絕經脈需要有人護身時，他是多麼痛恨自己無法親自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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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一鳴左手握住右手上的銀環，該是解開它的時候了，今後他必須變強，強到足以保護卓遠策遠離所有危難、不會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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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全身上下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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