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定城,鄰近於北方邊疆,整座城宇磅礡坦蕩,坐落於平野曠地之上。因交通四方八達,驛道交錯,自然成為關內與關外商人交易買賣的薈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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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批絲綢、陶瓷器、茶葉,皆可由此處銷往北域外族,其城內富裕繁華之榮景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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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定城主駱一風膝下有兩子,長子駱敬齊手腕強勢,順理成章將接手風定城的管治之業,次子駱雲飛在學問上資質平庸,但天生力氣驚人,所以駱一風讓他從小學武,冀盼兩個兒子一商一武,將來可以讓風定城更加壯大富庶,但高興沒幾年,終於接受駱雲飛連武學資質也平庸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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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駱雲飛學武他卻迷上敲打建造的工藝,與其放任駱雲飛整日在家不學無術、拆屋挖土的闖禍,在駱雲飛十四歲那年乾脆把他送到距離風定城郊僅十餘里外的銳劍山莊學武,也能跟江湖第一大莊莊主尹天應套乎套乎交情,將來多少能對風定城的平安多一層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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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誰也沒想到四年後,駱雲飛竟然被尹天應以「四年無所成」五個字從銳劍山莊掃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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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心知肚明駱雲飛肯定闖了什麼人家無法接受的禍,不然尹天應對於資質平庸的人頂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無視即可,何必對上得罪風定城城主的風險,將人家兒子給趕出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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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一風怎麼也問不出原因,橫竪被這小兒子氣得吹胡瞪眼卻也沒轍,所以徹底放棄、放任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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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對建造還真的挺有一手,我還以為你當年只是玩玩罷了。」走進庭園裡,卓遠策發現被他搗毀的涼亭不過兩日已重新修砌得差不多,甚至比原先那座更加美輪美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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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師父。」駱雲飛蹲坐在涼亭頂上貼完最後一片瓦片後躍身而下,最後兩個字還特別加重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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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也是師徒關係?那你豈不是我師兄?」跟在卓遠策身旁的柳劭陽頗為驚訝,他今年已及弱冠,聽說駱雲飛足足大他有四歲,表示卓遠策與駱雲飛年紀差不了多少歲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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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亂喊,當年我不過教你一些拳腳功夫,根本不能算你正式的師父。」卓遠策趕緊澄清,他明明還年輕,卻總是被小他沒幾歲的人師父、師父的喊個不停,感覺都被喊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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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離開後我就沒再習武了,但那幾年來你也的確教我不少,是我自己無心習武,武功才會這麼不濟。」駱雲飛也不諱言的老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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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雲飛從小就喜歡敲敲打打、搭磚砌土的。學武,只是因為爹娘要求,應付應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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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因為不想跟尹蔚泱相差太遠而用心練過幾年,他現在的武功絕對會更加不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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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撇了撇嘴:「知道就好,你這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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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卓遠策不留情的回答,駱雲飛越想越覺得不平:「我說我武功不濟只是謙虛,不要拿我跟你這個怪物比,前幾天那些個高手隨便抓一個來跟我單挑,我肯定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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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劭陽:「不管怎麼樣,我們也算師兄弟關係,我打算在風定城定居,以後就煩勞師兄你多多照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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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劭陽商人個性展露無遺,駱雲飛是風定城城主的二公子,多了這層師兄弟關係,以後他在風定城經商可就方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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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著卓遠策從南方來到北方,主要是為了拓展家業,卓遠策為避免讓他惹上太多江湖紛爭,所以約定好,他必須扮演不會武功的普通人,而卓遠策只是他傳道授業的教書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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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彼此。」駱雲飛朗笑回應,兩人一見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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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劭陽看了看剛建造好的涼亭,滿意的點點頭,他拿出身上的一張構造圖給駱雲飛看:「怎樣,有沒有興趣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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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份位處北方風定城顯少見到的庭園流水酒樓構造圖,駱雲飛看得眼都亮了:「你要建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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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等找好地點即刻動工,到時肯定需要師兄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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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雲飛毫不猶豫點頭答應,南方園林風格的大型酒樓,可真是項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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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飛你這幾年跟蔚泱可有聯繫?」卓遠策在一旁打斷兩人熱絡的交談,他說的內容也的確引來駱雲飛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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銳劍山莊在尹天應猝歿後,暫由尹天應的妻子趙紫菱打理著,等待由尹蔚泱接任莊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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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幾年,再次回到銳劍山莊的這幾天,他都在和趙紫菱及尹蔚泱商議銳劍山莊將來的方向,也順便觀察著尹蔚泱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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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過不少信給他,但都沒有回音,直到這兩年尹莊主開始讓小泱辦理莊外事務,我才在風定城偶遇過他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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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卓遠策離開銳劍山莊後,他也被尹天應趕下山莊,這些年來總是偷偷的傳遞書信給尹蔚泱,但始終未得到回應,看來應是被尹天應給攔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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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年與尹蔚泱在風定城的幾次偶遇也讓駱雲飛心裡難受,當年總是黏在他身後跑的小泱看著他的眼神竟像是在看著陌生人似的,他不知道在尹蔚泱身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也問不出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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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尹天應身故的這幾日,他才能夠再進入銳劍山莊繼續纏著尹蔚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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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卓遠策蹙眉的表情,駱雲飛直接了當的問出:「你知道小泱變成這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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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雲飛的語氣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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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跟尹蔚泱當年到底瞞了他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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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泱這幾年因為被他父親強迫修練了歿心訣的關係,性情變得冷淡無比,很少有情緒波動,再這麼下去情況可能不樂觀。」歿心訣就是幾日前眾多武林高手急欲爭奪的絕世武學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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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兩位徒弟仍是不解的表情,他再解釋:「歿心訣,歿心,會將人的七情六慾消蝕殆盡,再不受情緒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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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只知歿心訣可以讓人武學登峰造極,但不知的是,倘若該心法修練到最後一層,將喪失七情六慾,修煉者會變成無欲無求、無喜無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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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歿心訣的影響真的無法可解?」駱雲飛語氣中滿是心急,尹天應身故後這些日子,他就時常跑來銳劍山莊纏著尹蔚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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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蔚泱雖然沒有排斥他的接近,但身上那股孤絕冷漠之氣,總是讓他感到憂心,從前的小泱是個多溫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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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有人將歿心訣修練到最後,或許就真的難以輓回,但據我這兩日觀察,他很有機會恢復。」卓遠策說出自己樂觀的看法,他發現尹蔚泱仍是有些情緒波動,雖然並不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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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駱雲飛欣喜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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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當年離開銳劍山莊前跟他說的話,他確實有聽進去,沒有修練到歿心訣最後一層。」卓遠策欣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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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我還以為…」他還以為尹蔚泱這輩子就這麼冷情冷感的過下去,「為什麼尹天應總是對小泱這麼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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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不在意尹天應到底在想麼,他在意的是,尹蔚泱面對嚴酷無情的父親時心裡的感受,只有他知道尹蔚泱是多麼渴望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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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尹蔚泱早已全然變了個性,冷漠無比的態度讓他擔憂不已,怕歿心訣早已侵蝕尹蔚泱的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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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開口:「你們年齡相近,以後就靠你跟劭陽多多親近他,盡量別讓他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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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頓了下,他對駱雲飛正色道:「尤其是你,就盡量發揮你死纏爛打、死皮賴臉的功力,甚至惹他生氣也是有幫助的,你只要發揮出你的長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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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雲飛聞言扁了扁嘴:「你這傢伙,隨時都不忘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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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眉眼盡是笑意,徒弟當然是拿來欺負的,但心底愉悅沒多久,又開始愁眉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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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以為從南方回到風定城,沒了尹天應的糾纏他終於可以自在快活的闖蕩江湖,沒想到銳劍山莊目前的局勢卻將他困在這進退不得,他有責任保住銳劍山莊,只是他算算至少也得一年半載的時間山莊才能恢復穩定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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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哀嘆,鬱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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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雲飛問道:「對了,你既已回來,要告訴鳳家堡那小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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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自若隨意的卓遠策想到當年那位俊美的青年,難得蹙了蹙眉:「不了,我只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就夠了,再見面對明兒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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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這些年時常想起明兒,但畢竟那麼多年過去了,人家早將他忘了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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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過得怎樣我不知道,你剛離開那幾年,他三天兩頭的纏著我要你的消息,直到三年前突然之間就沒再出現過,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奇怪的是,我到鳳家堡問過,他們根本沒人認識叫明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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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雲飛想到那小子就一陣哆嗦,當年他簡直就是痴纏到底,而且依那小子後來出現時的衣著看來,應該不只是一位家僕之子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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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醒卓遠策:「明兒這人的身分有些問題,你自己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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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苦笑道:「我相信他不會害我,反正也不會再見面了,許是已經把我給忘了,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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