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苦難中緩慢流逝,自從我們被迫來到這個地方,沒日沒夜工作以來,日子彷彿變得漫長而又模糊,連年份的概念都變得模糊不清。
在這段似乎無止盡的歲月裡,有一件事始終讓我心痛難忍。2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2y4hfwKdm
回想起來,我的父母在這裡經受著日復一日的欺辱和折磨,他們默默承受,從未有過哭訴。
他們完全有理由放聲大哭,釋放心中的痛苦,但為了不讓我看到他們的脆弱,他們選擇了忍耐,強忍著淚水,不在我面前表現出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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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被奴役和凌辱帶來的痛苦,從沒跟其他龍說過一句怨嘆的話——包括我也是,永遠只看得到他們掛著笑臉,即使那只是裝出來的強顏歡笑。
他們眼中的光彩,除了晚上和我在一起時,早已經被磨滅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空洞和無盡的悲傷,和從其透出的深深無助和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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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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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灰濛濛的早晨,太陽隱匿於厚重的雲層之後,遲遲不肯露臉,加上屋內也沒開燈,所以整個十分昏暗。
空氣中彌漫著沈重和絕望,濕濕黏黏的,整個喉嚨都感覺被堵住了,每個環境聲都淹沒在這肅靜中,只留下令人窒息的靜謐,和一種難以名狀,強烈的不安感充斥心頭。
我自醒來開始,就未看見他倆的身影,連跟我負責同樣工作的我媽也是,這實在很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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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吧......
我想說服自己,別胡思亂想,但無窮無盡、油然而生的焦慮,而那些無法預知的恐懼,還是如潮水般湧現,不斷在我的腦海裡翻騰,纏繞著我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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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10點左右,我清理爐渣到一半時,被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嚇到,隨後是個急促的腳步離開。
我的好奇心使我偷偷放下手邊工作,左右查看人族家僕不在後,順著聲音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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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腦中閃過各種糟糕的結果,隨之而來的是愈加強烈的惶恐,心跳如擂鼓般在胸口激盪。
沿著那道狹窄、漆黑無光的走廊,這讓我不得不依靠微弱的觸感來判斷前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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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步步的穿越深深的黑暗,走廊的牆上佈滿了壁癌,這些斑紋點點在昏暗中顯得格外駭人,令我的恐懼倍增。
一路走到盡頭,平常關著的儲藏室門半開著,我向裡頭伸頭望去。2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881wBG6dF
我藉著微弱的光線,努力去辨識在揮舞的模糊黑影的真面目,心跳正在持續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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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毫無疑問是我此刻最渴望的東西。我的手在冰冷如石的牆壁上顫抖著,上下找尋電燈開關的位置。
我感覺指尖碰到了塑膠材質的的突起物,便果斷地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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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自安慰自己,裡面很可能只是佈滿了漫天飄飄的灰塵,以及擺放著堆積如山的破舊收藏品,只要瞥一眼確認一下,便可以轉身離開這個令人不安的地方。
這樣的自我安慰,雖然在某種程度上緩解了我心中的不安,但踏入未知仍是需要勇氣的一步,我深呼吸,準備面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一切。
只不過,我只答對了一半,裡面確實有漫天的飄飄灰塵和破舊的收藏品,但眼前景象可不只於此。
眼前的一切讓我直接呆愣在原地,幾乎覺得腿軟,身體不由自主開始顫抖,從內到外冷意襲來,全身的肌膚都形成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竄到全身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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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的屋樑上懸掛著粗麻繩,那是人族家僕用來晾曬衣物的工具,有時工作會用到,所以取得容易。
然而,此刻繩子的另一端環繞著的,當然希望是衣服,可惜不是衣服,而是綁我父母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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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了一口氣,艱難的仰起頭。
看著爸爸媽媽的雙腳懸吊在我眼前,在空中左右搖晃,他們的臉無比慘白、好像死前仍在痛苦掙扎一樣。
而明明神情痛苦,沒有了靈魂的活力,感覺是如此的無力,可卻又有著一絲的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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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五臟六腑受到重擊,而不斷流出鮮血,每一次呼吸,每一下心跳,都無比沉重,讓我深深地感受到那種痛苦是如此的切實,如此的深入骨髓。
如同用千萬把刀,在我心頭狠狠的刺下去,先毀滅我的心智,再將我的靈魂切割的支離破碎,彷彿將我從內到外徹底撕裂,留下了無法癒合的傷痕。。
每一個細胞,每一絲神經,成為了無數刀刃的受害者,都在為此抗爭,都在為此哭嚎。
它們彷彿正在承受著一場沒有終點的折磨,那悲慟的尖叫聲在我耳邊迴蕩著,久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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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我試圖將念頭從失去雙親的事實上移開,那千萬把刀就會再一次刺入我心中,讓我根本無法忘卻,整個靈魂處於崩潰的邊緣徘徊。
我不停歇的一直抽泣,感覺快要無法換氣了,眼眶也腫的好痛——是眼淚嗎?我完全不知道,因為我毫無其他的知覺,唯一清晰的,只有遍佈全身的劇痛,那是一種徹骨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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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腦袋裡從一片黑暗,突變充斥著黑白雜訊,如電流一般,還挾帶著一股火辣辣的熱氣,炙熱與灼熱的感覺迅速傳遍全身,讓我的皮膚和每一根肌肉纖維都感受到了一種酥麻和暈脹感。
接著向內傳遞到內臟中——甚至能感覺到有物體鑽進入胃中——,後全都能量聚集起來,像反饋一樣瞬間衝回腦門,聚集在頭殼內不停來回刺痛著。
不知道有誰能跟我解釋,能過來解救出我,帶著我逃出苦海,帶著我忘掉這一切一切——一切不該發生的事,一切不合理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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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想法一片混亂、呼吸困難、肺中一片火辣,難以用想法描述這一切,已經遠遠超出了語言所能描述的範疇。
因為連時間的流逝我都感覺不到,眼前景色也變成一片混亂,感覺自己被困在無盡的迷霧中,每一個清晰的想法都被痛苦的感覺淹沒。
「我的爸媽,他們走了,是真的離開了我」
幾個字像是發生錯亂一樣,在我腦中和眼前不停繁衍,混沌的字句與平常的認知相互錯亂——我知道這很奇怪,但絕對是我現在最真實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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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時間的流動都好像停止下來似的,度秒如年,每一秒鐘都像是被黑暗無底的深淵拉扯一樣的煎熬,秒針的跳動沉重得如同負重,讓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滿了深重的壓迫感。
我好想放聲大叫出聲,以此來釋放那個壓迫在胸腔中的負能量,但我發現自己的身體卻好像失去了反應,肌肉無力,甚至連微小的移動都顯得異常艱難,喉嚨好似被束縛,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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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會選擇如此結束生命,唯一的原因,就是不甘再被人族奴役,不再忍受屈辱和欺凌,並以最極端的方式表達抗議,是對長期不公和壓迫的絕望,以及連基本權利都被剝奪的強烈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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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們靜謐的臉龐,我知道他們的靈魂早已遠去,只留下了空空懸掛在這的身殼。我終於明白,那條繩子,就是他們通往自由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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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生命都渴望飛翔,渴望呼吸自由的空氣,而當這一切遭到極端剝奪時,生命之花也會追求用自己的方式綻放光彩」
這句話我不知道聽誰說的,好像是隻不具名的賢龍吧,不過那不重要,我終於明白其道理了。
「再見了——你們...已經不用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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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無暇去沉浸在痛苦中,因為外頭傳來人族的腳步聲,現實的威脅促使我必須迅速整理情緒。
為了不被人族家僕發現我擅自離開,我必須強忍住悲痛,說句道別的話後,揮灑下一道淚珠,早點回去工作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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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是個冷血的機器一樣,情感被徹底擠乾,盲目地搬運廢紙回收箱。
但腦中滿是紛亂的想法,情緒的起伏讓我幾乎無法集中註意力,總是心不在焉、思緒飄忽,彷彿下一刻就可能被這股混沌拖垮,隨時昏倒都不奇怪。
腦海中浮現著對未來的困惑和對現狀的質疑,我開始思考自己繼續在這裡工作的真正意義,是恐懼讓我不敢站起來反抗那些不公,還是只是因為習慣了順從,而不去考慮其他可能性?
不知道多久過去了,那些曾經在我思想中糾纏不清的問題逐漸退卻,我腦中這些問題都變成一片空白,眼前同樣也一片空白,我直接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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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失去意識後,我完全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事,直到一位人族家僕訓斥我後,我才了解。
我看起來有氣無力的,像在夢遊一樣,毫無知覺的完成一項又一項的工作,被問話也都不回覆,只是一直重複一樣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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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思緒再次回來時,已經到了晚上結束工作的時間,大家已經在回房間的路上了,為了不要落單,我也趕緊跑入其中行列。
回到房間的路上,一如既往的經過走廊的鏡子前,但這次我的樣貌和之前大不相同。
我臉上的表情如石雕般僵硬,眼神中則流露出無法掩飾的痛苦與失落,全身好像沒一絲血色似的,但我對此並沒過多反應——反正也沒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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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努力將悲痛藏在心底,但那卻是如此深重,讓我仿佛背上了無限大的悲傷,以經無力多做反抗,任由其不斷侵蝕我的身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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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爸媽上吊那副淒慘景象,不知是否依靠堅強的潛意識,我的意識慢慢變回清晰,理性終於被拉回來了現實,情緒也變得較安穩了。
心中瞬間湧現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決心,告訴著我——繼續這麼墮落下去、逃避現實是沒用的,必須要去正面解決困難,否則會一輩子陷在泥沼中的,還會愈陷愈深,最後再也出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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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決定了,我需要不惜一切代價,反抗這一切的不合理,無論遭遇多大的困難,我都要逃出這裡,尋找消失已久的自由。
為此,我必須先規劃好逃亡路線。不僅要注意家裡的人族家僕,也要小心外頭數以萬計的人族,絕對不能被任何人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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