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直到天色完全黑了才終於告一段落,但與會的賓客流連忘返、不願離去,因此現場始終清不了場,最後還是古斯塔夫下令讓侍者用了一些比較強硬的手段,才終於送走了所有賓客。
而忙著應酬一整天的新人,這時也總算能離開大廳,並移動到借予兩人休息使用的客房。儘管此時天色已晚,所幸他們原先便規劃隔日才會踏上返回領地的路途。
然而「范德薩小姐」進到客房後卻不歇息,而是推開通往露臺的門扉來到夜空之下。外頭天氣涼爽宜人,且眼前正好迎來高掛天際的月亮,襯著滿天星空讓人看得心曠神怡。
她聽見背後傳來腳步聲,知道阿爾弗雷德跟了過來。
「十五年前,當時你也是跟著我到了露臺,並且問了我的名字。」
本該陌生的兩人,在沒有了外人後,終於能夠卸下防備。
「我記得,過去的事情我從未忘懷。」兒少時期的回憶重回阿爾弗雷德心頭,兩人來自敵對的家族,卻成為了要好的朋友:「我們一起玩耍,好幾年來瞞著家人私下來往,卻沒想到會後來會整整兩年斷了聯繫。」
那是阿爾弗雷德當前人生之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彷彿人生失去了方向,再也看不到未來。
「當時我與母親被莫里茨・范德薩拋棄——那男人為了區區一座山的礦權,竟想將我們母女的存在自世界上抹除,若非侍者在暗中做了手腳,我們恐怕難逃一死⋯⋯」
她們持續逃亡,跨越了半個王國,憑藉著運氣與智慧活了下來,成功與阿爾弗雷德接觸。
「艾米莉⋯⋯」阿爾弗雷德緊緊擁抱心愛的女子:「今日直到確認走下馬車的是妳,我才終於安心下來⋯⋯我們一切的努力都有了意義。」
他忍不住落淚,為的是心疼艾米莉的決心與毅力。
「阿爾弗雷德,這全是按照你當年的計畫,是你給了我這個機會。」
兩人重逢後又再次別離,在這近十年的時間裡,艾米莉喬裝打扮,成為了范德薩家的侍者,潛伏在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身旁,甚至壓抑自己的心情,盡心盡力服侍妹妹,成功取得了范德薩家的信任。
然而她卻也發現,哪怕自己不慎疏漏了變裝,莫里茨・范德薩卻從未察覺眼前的侍者便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她忍不住落淚,為的是奪回身分地位卻毫無任何喜悅。
阿爾弗雷德輕輕為她拭去眼角的水珠,溫柔地說道:
「過些時候,也讓妳母親過來克萊因領地吧,我會尋找一處清幽的居所讓她遠離這些紛爭。」
「⋯⋯確實,這個巫女的假身份是該結束了。」艾米莉贊同道:「倘若巫女在范德薩家替身之技被識破後消失無蹤——古斯塔夫肯定會懷疑到范德薩家頭上,畢竟他早已覺得巫女之事或有蹊蹺。」
「如此甚好。」
「也難為你為了幫預言巫女一事添加柴火,費盡苦心讓所有的預言內容都成真了⋯⋯城外那些信徒你也碰上了吧?那可都是因你而誕生的呢,失去巫女後,肯定會產生不小的混亂。」
「他們不過是隨便找一個對象傾訴自己對生活的不滿罷了。」阿爾弗雷德牽起艾米莉的手,來道露臺的扶手旁:「巫女時常做出懲奸除惡的預言,而這些人們多少都被那些奸惡之徒所欺負過,結果每次在巫女做出預言後,那些人便會遭受制裁⋯⋯於是巫女便成為了他們心中正義的象徵。」
「或許,母親是不想看到再有人遇到像我們一樣的事情,預言才會出現這樣的傾向。」
「這對我們的計畫也產生了好的影響。」阿爾弗雷德笑道:「因為巫女長時間累積起了這樣的正義形象,許多人似乎也就把克萊因與范德薩家的聯姻視作是種正義了。」
「還有這樣的事情?」
艾米莉睜大了眼睛望著阿爾弗雷德。
「嗯,無形之間,人們的心裡便種下了新的種子——既然兩家的聯姻是種正義,那麼,派斯特家的三代政權就相對地成為了一種邪惡。這番民意的形成,也是我未曾預料到的情況。」
「雖然我們努力選擇想要的未來⋯⋯但命運卻從不偏袒誰。時代的巨輪不分晝夜的推進著這個世界持續發展,我們可不能因為眼前的成功就鬆懈了。」
「沒錯——」阿爾弗雷德深深地贊同,並且轉頭望向艾米莉:「如今莫里茨・范德薩已得到了報應,被視作籌碼的莎拉・范德薩也將以無名的身份從這舞台上消失。范德薩家將對派斯特家展開無意義的復仇,最終兩敗俱傷。」
「那我們呢?⋯⋯接下來該怎麼做?」
「我啊⋯⋯想要再幫巫女的預言,做出最後一次的驗證。」
「你說的是——唔!」艾米莉突然像是懂了些什麼,臉頰頓時紅成一片:「突然沒正經的說些什麼呢⋯⋯」
「我可沒有在開玩笑。」阿爾弗雷德表情十分堅定:「既有長年指揮地下勢力作惡多端、空耗國力維持政權的派斯特一族,又有對權勢財富汲汲營營、將一切視為道具的莫里茨・范德薩存在,這個國家的未來便不見任何的光明。」
艾米莉抬頭望著阿爾弗雷德,心中不禁覺得,雖在身處夜色之中,阿爾弗雷德看起來卻依然是如此耀眼,如此讓人心醉。
「我們不再受人擺布,也有了選擇的權力,而我們的孩子——必將成為這個國家的王,導正這個國家的錯誤。」
阿爾弗雷德堅定地望著艾米莉,眼神之中閃爍著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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