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站在唐門的練武場上，在對面，同樣佇立著一個人。

他衣衫襤褸披著長袍，雖然如此，長袍底下你還是看得出來那是唐門的制服。他留著落腮鬍 ，看得出歲月在其身上留下的痕跡。

而那個臉、那個醜臉，你絕對不會認錯。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GDhYtBEAD
——是「你」！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rYjDpD7T3
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tB52oWEl
眼前，站著一個年長的你？

那個無法向人述說的夢境中，你其實還看到了後續。那個夢中的自己後來確實變成如此悽慘落魄的模樣。

可笑，「你」以為能成為內姓弟子。結果呢？成為了一條狗，被一個根本不存在的肉給吊著，下半生都宛如行屍走肉。

但，這麼荒誕不經的事，換做是別人肯定不相信。即使你學識高見聞廣，這樣的事也前所未聞。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Q7LDgZNXs
只是你隱隱約約想起福韞法師曾經對你說過的佛法，當時你是有聽但不想懂。畢竟沒人對說教有興趣，沒因此睡著都是給他面子了。但你還記得他說過業障、輪迴的字眼。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zGwx8Z02B
難不成，你真的曾經在某個輪迴中做出那個大逆不道的選擇變成那樣的未來，如今才會惡夢纏身？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hFaYgvu9
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3aQNygbNq
在你還在思考之際，「你」開口了。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GpWhQ3OPn
「終於.......」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5k1zyAdI4
「？」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828TQCj5E
「等你好久了，你可終於來到這裡。」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GGEWixmlI
「！」

你怒火攻心。對方的言下之意，簡直就像是在說他就是這一切的幕後推手。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C0dVFw320
你火了、你氣了。此人就是害你一直作惡夢的兇手，害得你整日魂不守舍，甚至不敢見小師妹、害小師妹傷心的混蛋！他用了什麼方法、怎麼做到的，這些都不重要了，你走了過去現在只想好好戰他娘親。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qchDbBTq
但沒想到他卻搶先拔出小劍向你襲來，逼得你立刻也拔出自己的小劍抵擋。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2wOqUqmg
他大吼。

「我等你等得好久！好想要——殺了你啊！」

「三小啦！」

你奮力一推，終於將「你」給推開。趁他還未站穩之際，立刻從懷裡掏出三枚脫手鏢射去。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JOpGmjsW3
只是這個「你」似乎早已料到，劍輕輕一揮、站穩身子的同時打掉你的暗器，其中一枚甚至反彈回來劃傷你的臉。

「你」繼續大喝道。

「為什麼..........為什麼你得到了一切，我卻失去了一切！」

「蛤？」

「明明，你和我都是一樣的壞人不是嗎！」

對方的嘴攻，頓時使你消了氣。拿不緊劍、身體顫抖、雙腳站不穩，內力遲遲無法凝聚。

縱使你的身體已經練到抗毒抗麻，但是名為恐懼之毒卻比彼岸仙香還要毒上一百倍，無法抵擋無法反抗。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fZQYws2IH
僅僅一瞬間，「你」一個反手揮砍打掉了你手中的劍。此戰不比當日與瑞笙的決戰，你無力反抗、甚至連出拳的機會都沒有就這樣被打翻在地，被打飛的小劍落下直插在一旁。

你著急的想站起、才剛半起身，「你」的劍刃已經逼近你的咽喉令你無法動彈。他要取你的命，只在一念之間。

他沒有動作，彷彿是在嘲諷你、憐憫你。話鋒一轉，他笑著對你說。

「這世間所有人都對我們不公不義，你終究會像我一樣殺死他們的，哼哼，哈哈哈哈！畢竟，你和我沒什麼不一樣！」

「我..........我............我........」

你怕了。

「你」說得沒錯。道德、修養，你不希罕這些。既然天下人都負你，那你為什麼不能負天下人？所以你甘願成為一個世人眼中的壞人，一個低道德、幹盡壞事的壞人。

『所以，當日只是我運氣好選對了選項？』

你害怕這個推論是真的。你害怕自己武功大成、抱得美人歸、受到掌門信賴這些等等宛如泡影，總有一天會幻滅而去。只因為，你找不到自己和「你」不一樣的地方，你的壞，總有一天會對他們不利。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Wu1TrPqA
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iKLeB5Yx
彷彿要用話語在你心口上挖洞，「你」繼續說著。

「首先，先殺了唐中翎那個老不死的，誰叫他害慘我這麼多年。」

「！」

「接著再姦殺默鈴，那個臭婊子還以為她的拍拍真的有用，偽善............」

「淦！！！！！！！！！！！！！！！！！！！！！！」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BOxfmn85
「？」

冷不防地，你不顧劍刃擦過你的咽喉、硬是完全站起身，扎扎實實的揮了一記羅漢直拳打在「你」的臉上，其威力將他打飛數尺後才落地。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C6lrsjjAX
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y1Ojfn3l
還倒在地上的「你」，驚訝地看著你。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RTCQAi0Ac
呆呆佇立著的你，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拳頭。

........怎麼回事？

剛才那股怒火、足以壓制恐懼的怒火，讓你渾然忘我到心中只充斥著「我要扁死他！」這念頭的怒火是從何而來？

突然，你從身後抽出了另一把兵器、一把一直帶在身上作為護身符存在的小劍‧傳承小劍。

你的思緒掉回了過去：那是與小師妹成親的一日。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41CgvgrWL
在歡天喜地、西武林盟友都共襄盛舉的喜宴上，掌門親自交給你一個小木盒、將傳承小劍過繼給你。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6lnnJKAIC
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EVQ5j2oEp
當時的你不懂其價值，只是在大家面前拿起來玩耍似的舔舔劍刃，這邊舔完換另一邊，逗得掌門是難得放下嚴肅的身段開懷大笑，連小師妹也要拚命抑制笑聲才能不讓鈴響，其他盟友們也放聲大笑著好不熱鬧；但同門的師兄弟可是完全被你嚇破膽了，二師兄更是氣到差點沒把你的舌頭給拽下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了。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VVhCAUADW
你曉了、你悟了、你懂了、你明了、你瞭了、你通了、你知了。

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問題，你直到剛才為止會想不通呢？你終於找到了，找到了你和「你」的不同之處。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A1BRwx7l6
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4drqUa3N9
「笑什麼............你到底在笑什麼！」

對方站起身時，憤怒到額頭上都浮滿青筋。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rQ5CGNhl5
你則是停止笑聲，揮動傳承小劍、花式地轉了兩三圈，重新握緊。

對於當日二師兄問你的問題，你已經有答案了。

你大聲回應。

「你說得沒錯，我和你一樣都是壞人，誰犯我我就報復回去。我確實對掌門有所埋怨。」

「哈，果然.......」

「但是，你是不是搞錯什麼！我壞人俠趙活，不管怎樣殺人放火都敢，唯獨一件事不敢！那就是傷害那些我所愛之人與愛我之人！」

「蛤.......？」

你繼續補充著，你確信了，不管時光倒流幾遍、你都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你都絕對不會變成他！

「你只是一昧的自怨自艾，你只記得別人的壞、永遠看不到別人對你的關心、對你的愛！你敢說你和我一樣？我呸！」

「難道我有說錯嗎！掌門不收我做內姓弟子，我就這樣活活被霸凌十多年無法翻身！」

「但是我也記得當日在伙房與掌門、小師妹與二師兄一起吃的那頓飯，那令我感受到家人般的溫暖。怎麼，你不記得嗎？」

「...............」

「同理，小師妹那溫柔的拍拍，我永遠都放在心上、大師兄親自指點我忘形篇真義、三師兄教我讀書寫字............太多太多了，你要是把自以為可憐、自以為是受害者的時間撥一點出來好好看清周遭，就不至於淪落到這種下場。」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IVBgg2Crs
「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住口——」

「你」就好像是瘋了般仰天長嘯。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IvHpKYgf
你覺得這不過就是喪家之犬的狂吠。

他再次攻來，這次夾雜著巨大的殺氣。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sMuXHClJ2
但是你，手握緊傳承小劍、身體不抖了、腳步站穩了，內力也匯集起來。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Pb2A0Jei
面對他怒濤般的劍擊，你用仙鶴迷蹤拳帶出的步伐，輕易閃躲、擦過每一劍。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xM2uBS3I7
緊接著，近距離下你扔出的脫手鏢令他為了閃避而分神..........鐵臂神拳接踵而至，打得他措手不及，身體中了這一發直擊。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LpVCCiTYu
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KK8Y1OcKg
趁對方和你拉開距離，你快速衝刺、順勢拔出插在地面上的菁英小劍。天罡伏魔劍，那是湘姐曾經在你面前展示的雙劍劍法，你依樣畫葫蘆再次在對方身上留下數道砍傷。要是湘姐看到你是這樣使這套劍法，肯定會跳出來指正你起碼十處以上的錯誤——但是用來斬殺眼前的叛徒？足以！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R9xhuP6XU
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P7AMcrLMv
還沒結束，你以劍代爪使出奪魄幽靈爪，抓爛了「你」的護心鏡，雲裳劍法的點蒼一刺，徹底將「你」給擊退。

這些「你」從未知曉的招式密笈，都是「你」自己捨棄掉的可能性。

只是「你」受了如此重傷，居然還能繼續回嘴。

「胡說！一切都是胡說！我被愛著？既然如此為什麼放任我不管讓我受苦！一切都是胡說.......如果我真的錯了，那為什麼上天不處罰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

直到這一刻，你才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牽扯進來。

在那個夢的後續，你見到了眾叛親離的「你」，明明幹出欺師滅組的行為，讓師傅失望、葉兄憤而帶妹妹離去、小梅對你恩斷義絕、二師兄失蹤..............終其一生，卻沒有任何人來找你復仇。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5w7VEBK30
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dBDAEn1sW
原來如此，「你」一直都在尋求著制裁。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9Q6ndEYHu
懂了，這確實只有你才能辦到的事，畢竟你和他是如此相像。

你緩緩開口。

「來吧，由我來讓你從這人間地獄解脫。」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徹底瘋了，宛如受傷的野獸發狂地衝去。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8MVvFuWXA
你冷靜看著這一切，等待著對方的到來。

二十步......

十五步......

十步........

五步。出手。

「颯踏流星劍！」

一擊，迅如風、快如電，宛如劃過夜空的流星。

蘊含內力的強大一擊，直接在「你」身上開了一個洞。你甚至都能從這個洞望過去，看見另一側地獄的景象。

「你」頹然跪了下去，臉仰望著天。「你」，終於得到夢寐以求的處刑。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iR3OWBgtv
不過在那之前，你還有一句話要囑咐「你」。你走近他身邊。

「去見閻羅王之前，別忘了先去見掌門和小師妹，誠心向他們道歉。」

「事到如今.........我還能被原諒嗎............」

「可以的。畢竟，我們是一家人啊。」

「..........」

「你」流下了兩行淚絲。失去生命的軀體漸漸風化成灰，最後隨風而逝，只餘下那件破舊不堪的唐門制服。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3hSWmRlHW
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Z9SRfA7L5
你，收起了傳承小劍與菁英小劍，用衣袖拭去臉上的血痕。

「我！唐門外姓弟子趙活，已經替掌門清理門戶！」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ohhjF2cHB
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6OkMxWmz4
眼前的一切逐漸模糊起來。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zgnOPitI0
夢，要醒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