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詮鑽進了最近的巷子裡,或許多繞些路或許可以甩掉他們。咻!一把短刀削過他的側面,叮的一聲撞在前面的牆上。余子詮嚇得愣了一下,跟死神擦身而過的他想不了那麼多了,逃命要緊。左側的牆有個小洞,他一個側身鑽了進去。前方的巷子還算寬只是光線不太充足,但也夠用來認路了。向前跑不到三十秒,一隻野狗突然出現在眼前,汪的一聲讓他差點嚇掉了半條命,結果那隻狗突然暴衝過來。余子詮左看右看,看到一側有鐵網,他趕緊跳了上去,哪知道這隻野狗也不是吃素的,竟然跳起來咬人,余子詮一腳踢中了狗的鼻子,狗歐的一聲退了下去,余子詮趁機翻過鐵網。
「郎哩!」後面兩個黑衣人也鑽進了那條巷子,一聽到鐵網的聲音便靠了過去。汪!兩人意識到有隻野狗在鐵網前,狗剛剛才被羞辱過有些不屑,現在又看到兩個新獵物當然不會放過,於是直接朝兩位黑衣人跑了過來。
「捂告啦!」其中一人大喊,但是另一個已經先往巷口的方向跑去。兩人鑽出了那個狹窄的巷口後,回到了騎樓的馬路上。余子詮這時沿著鐵網後方的巷子繼續前進,但是看黑衣人沒有追過來,他決定喘口氣慢下來用走的。
待他走出了巷子,卻發現自己出現在騎樓旁的另外一處巷口。剛好這時兩個黑衣人正以為他們追丟,余子詮卻又自己走了出來。
「那邊!賣造!」兩人又追了過來。余子詮這次選擇不鑽巷子了,直接混入人群。
現在的計劃就是回到腳踏車停車的地方,然後騎回家。但是邊逃命和擠人群讓他有點迷路了,繞了好大一段路才找到腳踏車。他跨了上去就開始使盡自己的全力踩踏板,黑衣人鑽出人群後發現他已經騎上了腳踏車,兩人將路旁的兩個正在聊天的阿伯拉下機車,油門直接催到底追了上去。余子詮一聽到機車的聲音,趕緊加快自己的腳程,但是腳踏車的鏈條已經跟不上他的踏板了,根本已經踩到空轉出現。衝出了住宅區看到的是社區跟社區間的田野,在沒有手電筒的照明下,這裡算是最好的躲藏處吧!但是余子詮沒想那麼多了,直接就是沿著田間小徑直奔回家。後方的機車聲也來到了田野間,判斷叫罵聲跟排氣管的聲音,余子詮知道自己跟他們在不同條田間小路上,但是還是有被抓到的風險。腳下的踏板自從跨上腳踏車後,就沒有在停過,他從來沒有這樣騎腳踏車來救自己過,這時的他什麼也無法想像,只是不顧一切地往前衝,一心想衝到家。啪!車輪似乎壓到了什麼,只顧眼前的余子詮手把沒抓穩,直接人帶腳踏車甩了出去。
旁邊的田收個完好一段時間了,但是雜草還沒長齊,他直接摔進了乾土堆內,腰不知道撞上了什麼,突來的狀況跟疼痛讓他嚇到叫不出聲。機車聲越來越遠,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成功甩開他們了。
「哈。」余子詮躺在土推裡,吹著晚上的涼風。看看自己磨破皮的手掌,腦子慢慢恢復思考了。他想的不是回家後怎麼解釋自己的狀況,而是以後要怎麼面對莊巧雯,還有他該怎麼讓她看透陳其背後的勾當。好多好多,今天突來的狀況讓他想的好煩。然後,一個想法突然閃過,剛剛叫囂的聲音,好像聽過,好像在哪裡聽過。
貳零零壹年壹月
那晚過後,余子詮已經好久沒再和莊巧雯好好地說上一段話,以往的他總是會早上先打個招呼,下課如果她沒有與陳琪見面的話,兩人都會在花上幾分鐘小聊一下生活近況,比起陳琪的身分,他像是莊巧雯在班上除了女生外最好的朋友了吧!莊巧雯不管有什麼想法,或是陳琪有做了什麼惹他生氣的事,她都會來找他哭訴和抱怨。
但是,那晚過後,不知怎麼搞的,余子詮每天早上起床都會想要告發事情的真相給大家知道,但是又怕引發不可收拾的狀況,常常在最後一步就退縮了。在教室遇到了莊巧雯,除非她主動打招呼,不然余子詮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姿勢去面對她眼前這位好朋友,不如說是他愛慕的對象。沒有讓她知道真相,讓她繼續被蒙在鼓裡,過著假的幸福,就像是好幾支道德、正義的箭穿刺在余子詮的心頭,內心作痛到他不敢再開口了、不敢再像莊巧雯開玩笑、不敢像以往瞥眼看她現在在做什麼事、不敢再玩紙條……什麼,似乎都在那晚的事情過後就停擺了。
「欸余子詮、余子詮。」一隻手拉了下他的外套,余子詮的午休被打斷了。
瞇著眼醒來。眼前看到的是女生的制服,是誰?現在打鐘了嗎?誰叫醒了我?余子詮打了個哈欠坐直了身體。伸了個懶腰斜眼一看。莊巧雯正拉著他披在身上的外套,鼓著臉看著他。余子詮頓時覺得臉龐有些稍微升溫。趕緊用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過來。
「余子詮!你有沒有聽到我在叫你啊?」她這次換成拍肩膀了。余子詮發現這是真的,他不是在作夢了吧!
「不要亂拍!你不知道人身上的三把火拍掉很危險嗎?」他開口了,這句話好久沒說了,有股暖暖的感覺從他的胸膛湧了出來。
「你……可以陪我去一趟福利社嗎?」莊巧雯拉了拉他的手,繼續鼓著臉說道。
余子詮這時只希望時間能夠停滯在這一刻,就只有他跟莊巧雯的時間,讓他能好好的欣賞眼前的這個女孩,讓他能繼續沉浸在她的可愛裡。
「去找你男朋友啊?他不是就在隔壁而已?」余子詮故意雙手抱頭,撇過頭去。
「齁快點啦!我要順便跟你講事情啦!」莊巧雯小聲的說道。余子詮看她怕被別人知道是什麼事似的,抓了抓頭站起身來。
「走。時間也快上課了,要快。」他將外套穿好,然後邊理外套的領子邊說道。
「沒關係可以慢一點,反正等等的課老師會遲到。」莊巧雯仍繼續裝可愛說話。余子詮覺得快要忍不太住,他妞了扭身體、拉起外套的拉鍊,然後把外套往下拉一點,身子向前傾一些。
莊巧雯看他沒有回應就不管了,乾脆拉著他的衣服就向外走。他們的教室在三樓的邊,福利社則是在一樓穿堂的旁邊。也就是說,莊巧雯大可找她男朋友去福利社一趟,然後走最短的路徑來回剛好上課,但是她沒有這麼做,她選了繞遠路的方式避開陳琪的教室然後故意在樓層中穿梭拉長走路的距離,看來她是真的有事要談,但是余子詮心裡這麼想,卻不知道怎麼開口。從一開始認識她到她和陳琪交往前,還有過一起走路的經驗,但是那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已經走下了兩層樓梯來到福利社門口了,短短的路程,卻讓余子詮覺得度秒如年。他們半句話也沒說,只是並行走在一起。剛走進了福利社就聽到上課鐘了,以往上課準時的莊巧雯,這時應該會加快速度做完事,然後啟程返回教室,但是今天的她沒有這麼做,反而悠哉地挑起了架上的飲料。
「你覺得要喝什麼飲料比較好?」莊巧雯指著架上的瓶裝飲料問道。
「如果要喝飲料的話,我推薦喝這個。」余子詮繞到了架子另一側的冰箱,指了指裡頭的罐裝飲料。
「可爾必思?這個……好喝嗎?」看來她應該是沒有喝過。
「我保證妳會愛上的。」
「那就這個吧!」莊巧雯打開冰箱門,拿了兩罐飲料,走到櫃檯結帳。
「妳要請我喝?」余子詮拉住了她的手。
「恩。然後等等陪我聊天。」雖然她口中是這麼說,但是回教室的時候,她仍然什麼話也不說,就是把專注力放在喝手上的罐裝飲料。
已經上課大概有十分鐘了,老師還沒有到。剛坐下拿出課本,啪的一聲,一張被折起來的紙落在了桌上。
余子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已經那麼久沒有傳過紙條了,今天竟然還有機會收到。他打開紙條,裡面是莊巧雯的字:「以你男生的角度,如果交往一段時間後,你會不理女朋友嗎?還是什麼情況下你會這麼做?」
「這什麼奇怪的問題啊?」余子詮抓了抓頭,頓時陳琪跟林惠敏兩個人在騎樓下放飛的畫面閃過,讓他又再度苦惱了起來。難道……陳琪開始疏遠莊巧雯了?那個該死的王八蛋!怎麼每回想到那晚的事情就想朝他臉上灌下一拳。
余子詮動筆在紙上寫了些東西,傳了回去。用筆戳了戳前面的同學,請他幫忙。
「幫我傳給她。」余子詮指了指坐在斜對角的莊巧雯。
「兄弟,人家都有夫之婦了,你怎麼還纏著別人呢?」前面的同學轉頭說道邊接過了紙條。坐在他前面的同學叫做川冠宇、綽號小黑,是個說話會帶有腔調的原住民,這裡並沒有歧視的意思,而且覺得他這樣的聲音很好聽,有時候聽他下課在座位上哼歌都覺得耳朵要懷孕了。
等等,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當小黑接過紙條的時候,余子詮愣住了。「幹!捂郎啦!賣造!」這句話衝進他的腦海中,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怎麼樣也無法想像是那晚追他的人。一定是聽錯了!一定是自己在亂想!余子詮心裡這麼告訴自己。
莊巧雯拿到紙條時,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回過頭來眨了一下眼。余子詮知道,自己寫的話是她期待的答案,但是他的心裡仍然過意不去,因為,那並非事情的真相。而是用個謊言讓她更無法摸清事實罷了。
終於最後一節課要結束了。莊巧雯提起手提袋來到了余子詮的座位旁。
「你今天可以陪我走回家一小段路嗎?」這個邀請好久沒聽到了。余子詮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孩今天是怎麼了?今天一整天也沒有去找陳琪聊天或是吃午飯,就是一個人在教室默默地讀著書。
「你不用擔心,他今天要補習,我跟他說不用機車接我,我今天想要走路回家。反正也好幾天沒有主動來找我了,不差這一天。」沒等余子詮開口,莊巧雯便開始解釋道。
「切!」這一聲雖然很小,但是余子詮卻注意到了在門口剛離開的小黑瞪了他一眼。生怕之後會惹上什麼麻煩,余子詮先找了個藉口婉拒掉了莊巧雯的邀約。
「好吧……那你自己回家路上小心。再見。」眼看莊巧雯失落的別過頭去。他心裡有些不快,如果不是剛剛小黑瞪了那麼一下,如果不是有人可能威脅著他的生命,他大概會有機會與莊巧雯一起回家。沒錯,他在為自己的軟弱感到憤慨,眼下的自已就像個貪生怕死的小鬼,連和自己心愛的人一起走路放學的機會也不敢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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