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光鎮 - 第五章

　　群龍國夜晚漆黑一片，路上偶爾三三兩兩都只有點個火燭行走，悠然的模樣似乎也不怕有人半夜趁黑襲擊。

　　「這裡治安很好？」

　　「當然不好呀！妳沒看路上人少的可憐，大部分的居民都乖乖地待在家。剩餘的純粹就是不怕死不信邪，喜歡到處亂晃唄。」

　　聽著叭叭的話，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思索片刻後腦子倏地浮現疑問。

　　不對！照叭叭的意思，如果治安穩定的話，現在路上會充斥人群，我忽略了一個更大的關鍵。

　　「現在是晚上幾點？」

　　「以妳的世界來算，大約7點快半吧。」叭叭補充道，「這裡沒有時間的分別，有陽光就做事，太陽快下山就回家。」

　　這一聽我就皺眉了，群龍國人民日子過得真無聊，可見妖魔鬼怪猖狂的厲害，導致人們只想溜回家關緊門窗。

　　很快我又立即聯想到勞資問題：「這樣怎麼給員工算薪資？」

　　叭叭嘖嘖兩聲，得意說：「妳不懂啊，不是每個世界都跟你們一樣被時間綁得死死，有的甚至根本沒有"時間"的存在。」

　　沒有時間......現在是在跟我談極樂世界還是天堂這類的地區嗎，那不存在的東西可多了。

　　「遠的別談，談了傷智商，說說這裡的世界觀就好。」

　　叭叭噎了下，似是不甘心能表現的機會被隨意跳過，停了幾秒，才頹喪的開口：「群龍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麼多年流傳下來的生活作息還是很有規律的，憑藉著光線跟人群的流動量，也能估摸出時間大概。基本以雞啼聲為準，就代表該起床上工了，一切順其自然。」

　　「如果有人睡晚了，怎麼界定遲到？」我又問。

　　「老闆能接受的就警告幾句，扣點物資，不能忍受就趕走唄。」叭叭無所謂的說，「時間單位是依據生活習慣來定論的，例如可能是一炷香的時間、燉隻雞的時間、若彼此熟悉，興許還能有洗澡蹲廁的時間都不稀奇。」

　　不，稀奇死了。沒想到還能遇到比我更隨便的人民。群龍國的Ａ型人都怎麼活的？

　　「這裡應該沒有八字生肖的說法，恐怕連歲數都沒有是嗎？」

　　「差不多，不過＂日月年＂這三個單位還是有的呀！只是這個世界平均壽命長，隨便抓一個都百來歲，不會有人去在意的。」2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LM4r0BPEO

　　話說著，我們已經就著矮牆翻進一間民宅。2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7ViLOefCD

　　雖說牆矮得十分沒人權，形同虛設，但我也翻得太輕鬆了。

　　「我的體能是不是變好了？」

　　叭叭：「體力當然會提升，畢竟可是輔佐我們神界的官職，資質好點的甚至帶有些許特殊力量，方便執行任務。」

　　看著仍然半透明的手，我忍不住問：「那我呢？」

　　「妳......不太好評論，還是先忙正事吧。」一團黃色光暈逃難般，加速溜進宅子裡。

　　我白眼翻了一下，又想著算了，他還是個寶寶。但是當我瞧見房內床上有花瓣，又被命令躲進床底下不能出聲時，內心瞬間激起了狂風巨浪，什麼寶寶都吃屎去了。

　　你個不純潔的叭叭！說什麼大半夜的罪惡最好抓，根本抓姦，猥瑣！

　　「你就不能弄點高檔的罪惡讓我拍嗎？非要我拍這個？！」確定能積德？確定？確定？

　　「罪惡哪分高不高檔啊，只有強不強烈。我能感應到最近的惡意就這個，而且十分濃唷！哈哈哈今晚收獲一定好，信八八！」

　　這隻系統表現的就像上司鼓勵菜鳥：帶你拼業績，好好幹！

　　一份神職為何能做出八掛狗仔的即視感？

　　叭叭：「快來了快來了，記得別出聲啊！雖然正常人是無法看見、也聽不見紀錄者聲音，但是妳不正常啊！妳還是等拍好再現身試試。」

　　……我無法反駁。

　　「我們等等用心電感應交流吧？」第一次拍裸照....呸，是惡證，總是需要一點心靈跟技巧上的輔導。

　　「不行唷～我們靈官不能侵入記錄者的體內跟神識，只能從外輔助。」

　　太不神道了吧！每次溝通都要開口說話，外人看來就是神經病無誤.....噢對，我忘了，正規記錄者是體會不到這種屈辱。

　　「我們能有其他方式的溝通聯繫嗎？」

　　叭叭想了想，開心地說：「有喔！妳的寶器所拍的任何東西都會直接傳到我這裡，方便吧！想對我說什麼就拍過來！」

　　方便個鬼。

　　「萬一我想上廁所怎麼辦，拍別人的屁股嗎？」

　　叭叭噗地笑出聲：「哈哈，妳忘了妳現在也算是神職人員嗎，不需要進食也不會想上廁所的。」

　　笑沒多久，叭叭立刻消音：「來了。」

　　果然沒幾秒，門啪的一聲，應聲而開，沉重的腳步聲逐漸朝床的方位靠近。

　　不會吧？一上來就十八禁，好害羞噢......咳咳不對，我現在可是神明委派的記錄者！就當.....不過是VR版的謎片＋3D立體環繞音效，不能被豪華設備給鎮住，太沒出息！

　　我默默地隨著某人被放倒在床的情勢，探出半顆腦，確認兩雙腳都移上床並發出窸窣的聲音，腦補著衣物脫落的情節，預計應該差不多了，可是重點───

　　沒光！

　　整個屋子黑漆抹烏的，這對情人也不打算點個火，猴急地就往床撲，我不好拍呀。

　　不管了，先來一張！到時候叭叭看到畫面就知道是環境問題不是攝影師掌鏡問題。

　　我慢慢挪出拿著相機的左手，再迅速往上隨意拍了一下。

　　隨後收回手，檢查畫面後，內心禁不住猥瑣的沮喪幾秒(?)，但同時也驚喜著。

　　相機竟然自帶閃光燈，還補光補得神不隻鬼不覺，絲毫光亮都沒洩漏，當真是偷拍利器！可惜這兩位頭髮太長了，蓋得滿臉滿身，不知道的還以為拍鬼片。

　　雖遺憾，但這瞬間湧起的是更多的疑慮。拍抓姦照真的是收集證據的途徑嗎，我會不會被這隻蠢叭叭坑的毫無節操啊？

　　說不定只要照個人臉就好，沒必要呈上重口味的......那些渡人老看這種東西也不利健康。

　　我迅速瞪了眼一同縮在床底的晃動的小黃光。叭叭沒事也跟著一起躲，躲啥呀！不是神界靈官？有種就杵在床前監視！

　　我研究著畫面位置，打算盡量爭取拍出優雅清新照。

　　手一伸，就著感覺，快速按下按鈕。

　　等我再度檢視畫面時，不禁一愣。

　　只見照片裡女人的臉是青紫色的，黑筋浮出滿臉，雙眼瞪的老大，一副中毒慘死狀。

　　臥操！說好的哼哼啊啊勒？我驚恐地轉向叭叭，只見黃光急速的左右晃動，像在說：我不知道！別問我！

　　不可靠的東西......媽的，仔細想想，我好像是被自己先入為主的想法給拐歪，人一趴進床底，整個思想就不純潔，加上叭叭也沒否認.....現在除了髒話我真是無話可說。

　　相機裡的照片越看越毛，想著兇手的臉還沒入鏡，雖然害怕還是必須完成。

　　我嚥一下口水，又慢慢地挪出頭，兇手的長髮飄逸的落在床邊微微晃動，側面看來姿勢是跪著的，但是全被頭髮蓋住了，想拍清楚臉，就只能硬著氣站起身來。

　　我反射地又回望了一眼叭叭，它依然劇烈左右晃動。

　　行了，老娘不是再質問你。我無語的又瞥它一眼，深吸口氣，立刻從床底滾出站好身，相機剛擺正，兇手突然轉過臉面對我。

　　這下子我身子一僵，嚇得不輕，手都不自主的顫抖。

　　這哪裡是人？他媽是妖啊！

　　男妖一嘴恐怖獠牙，整張臉佈滿青色疙瘩，最令人驚慌的是一雙血紅的眼珠，竟然能讓我感覺到他的興奮...…

　　「他看得見我！」

　　不管不顧的先照他一張留證，隨後破門拔腿狂奔，身後清晰的傳來低沉陰冷笑語。

　　「哈哈.....沒想到竟然有這等好事，我一定要先吃了妳才不會被別人搶走！」

　　嗚嗚嗚，我竟然聽到這妖怪要吃我？這什麼屁神職，一點安全保障都沒有！

　　「救命！」剛喊完，男妖瞬間離我眼前不過十幾步路。

　　「小妖精，妳跑不掉的，呵呵呵呵.....」

　　你以為自己是霸道總裁嗎，妖精是什麼鬼，拜託先照照鏡子再出來撩妹。

　　我趕緊往後瞧了幾眼，什麼光都沒瞧見，氣得我舉起相機狂按快門。哼，這隻妖那麼醜，照個幾十張噁心它也好。

　　「想不到妖之中竟能找到如此極品！吃過這麼多，從未試過泛著神息的呀，妳一隻抵得過千百隻的修為，今天真是撞大運了。」

　　能不能把話說完再流口水啊喂！

　　男妖醜得恣意狂放，一步一口水瞧得我眼傷心傷，我慢慢後退的同時，按快門的手指硬是沒停過，包它可以合成gif動態圖像給渡人。

　　「小妖精，妳是不是吞了什麼仙人還是寶物啊，氣息可美味了，連衣衫都特別。」說著伸出舌頭舔舔嘴唇，伸出一個枯指，「可惜妳似乎沒有自保能力哈哈哈，放心，我會直接一口吃掉妳，一根髮絲都不會浪費。」

　　眼看妖怪醜醜的尖嘴裂得更開，我眼淚是真要崩出來了，死前還要承受視覺摧殘，太為難我了，還不如當初死在光波下淒美點！

　　「我說叭叭你最好趕緊想辦法，我剛上任就被妖弄死了，你名聲鐵定臭響整個部門！靈官界的恥辱！」

　　下一秒叭叭急吼吼地大喊：「八八才不是恥辱！我早已經開遁逃法術了，但需要時間啟動，妳再拖延一下！」

　　我還來不及欣喜，男妖便插話：「喔？妳還有同伴在附近？看來我動作要快一點，以防夜長夢多───」

　　話剛落，已飛身探出枯爪撲向我。

　　叭叭著急說：「快躲！」

　　不都說反派死於話多嗎，這隻反派話不夠多讓我十分苦惱。眼看危機在前，倏地，身體彷彿有意識般自動旋向一旁。

　　男妖微微一笑：「有意思啊，反應不錯。」說著接連出招，每次快被摸到前又被我閃身躲過。

　　原來神職的加持果真不同凡響。我腦子根本來不及反應男妖的動作，身體卻總能先行感應避開危險，只不過一直躲也不是辦法───快瞅瞅，男妖的表情跟逗老鼠一樣賤。

　　這時候叭叭焦慮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茜茜撐著啊啊啊啊！證據位置我已轉傳到渡人的資料庫了，相信渡人會立刻處理......又...又說不定獵妖師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就不能靈官直接找上獵妖師嗎？我若有幸活下來，一定會好好吐槽這種沒效率，又可以已讀不回的作業流程。

　　為了推延時間，我迅速想了個話題：「剛剛床上的女人也是妖嗎？你除了妖還吃什麼？」

　　「不是，她是人類。」男妖露出邪笑道，「妳也是妖，問這種蠢問題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吧。」

　　原來這世上最討厭的就是又醜又聰明的東西，瞧這醜男，機智的令人想弄死他！

　　「我不是妖。」

　　「哈，如果不是妖豈不是更罕見？我要立刻把妳吃掉！」

　　靠啊啊啊！正常應該問＂那妳是什麼＂連聊天都不會，鐵定是個沒人緣的醜八怪！

　　我推著庭院的盆栽試圖想阻礙他的腳步，可人家嗤笑一聲，隨便跳一下就給越過去了。我只好狼狽的四處逃竄，曬籃、鹹魚、水桶、斧頭....一抓到東西就丟出去，可逃沒多久突然就被絆倒了。

　　等我回頭定睛一瞧，才知道什麼叫"悔得腸子都青"。怪不得人家行動前都要事先場勘，我要是早發現這一具被吸乾的男屍，打死我也不來維護世界和平！

　　「真是不乖的小妖精。」男妖耐心用盡，紫氣環繞在枯爪邊，一看就是膩了肉搏，打算動用妖法逮我。

　　「好了！倒數五秒就能離開！」叭叭歡欣鼓舞的說。

　　一秒我都不想等！

　　慶幸男妖聽不見叭叭的聲音，但人家講求效率，手一抬，我脖子就被紫氣拎高勒緊。

　　我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隻烤鴨，「咳咳....咳.....」被人死死的吊在天上待宰。

　　神啊，我懺悔！我以後會愛護鳥類，再也不吃雞鴨鵝.....

　　只吃蛋就好。

　　「四....三....二....」

　　快沒呼吸前，我瞄了底下一眼，男妖現在已經醜破天際，將嘴巴裂得比洗澡水桶還大，讓我想起泰國鬼片。

　　「一...!」

　　我瞬間暈了。

　　終於不用再見到那醜東西。

未記片段

　　「欸，林五，我剛剛好像看到一團光.....」老劉有點呆滯的說。

　　林五不屑地說：「一團光就把你嚇的。」

　　「不不不！重點是它後面還有個半透明的女孩，穿得好奇怪......」

　　「哪兒啊？」林五往他指的方向望過去，一片黑暗寧靜，於是更沒好氣地推他，「你要是怕就回家，別在這裡疑神疑鬼的....你瞧瞧你左邊的姑娘才一個人！都比你大膽！」

　　老劉被說得面紅耳赤，摸摸鼻子認了，只好轉移話題隨意聊著。等過一陣子發現那位姑娘依舊不言不語地跟在左方，他心理又開始毛起來了。

　　他偷偷撇過臉用餘光瞄那位姑娘，而對方此時竟然抬起臉對他友善的笑。

　　呼，老劉安下一顆心，也回以笑容：「妳怎麼一個人出來啊？就算不怕妖魔也要小心壞人呀。」

　　女子笑容更盛，輕柔地說：「因為我餓了呀。」

　　餓？老劉林五兩人一聽，同時愣住。就見那女子雙頰凹陷，面容瞬間衰老90歲滿皮皺紋，張嘴便立刻湧出八條亂竄的舌頭。

　　「啊啊～～～妖怪啊！救命啊！」林五丟下同伴哭著轉身就跑。

　　老劉跟中風似的，還站在原地不斷抽蓄著身子唸。

　　「是妖妖妖妖妖妖妖妖.....」

　　隨著他"妖"個不停，那八條怪舌像被鼓舞著，更為興奮壯大並流出紫綠色的汁液，唰唰唰地彈射而出。

　　電光石火間，一條強壯穩健的長腿從旁踹出，"啪嘰"一聲的將女妖踩在腳底碾。

　　「嗯，是妖。」

　　涼薄的語氣令老劉回過神，傻楞地看向眼前全身黑袍罩身，只露半張臉的男子。聽他淡淡地吐出這句話，突然有種自己很蠢的感覺。

　　黑袍男子沒理他，剛想再補一腳時，卻突然「嗯？」了一聲，抬頭對準某個方向頓住幾秒。

　　沒多久薄唇微微地揚起。

　　「這個交給你。」他對著身後另一個黑袍白髮的人說。

　　下一秒，瞬間消失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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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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