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踩在粗壯的樹幹低頭望著奈蘭蒂。牠的眼眸被混濁的銀灰色所籠罩,腦海中頓時閃出了那不屬於牠的記憶與視角。儘管無法辨明思想,但烏鴉仍看見她跟狼人的對話、搏鬥與殺戮,憤怒影響了術法的施展,牠張開鳥喙尖叫一聲,將憤怒幻化為實體直撞奈蘭蒂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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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髮女子悶哼一聲,就像被人拿著鐵鎚重擊胸口那樣,她往後退了幾步,吐了口鮮血。她咳了幾下,本以為還會再受幾招,可顯然烏鴉不打算這樣做。可當奈蘭蒂抬頭時卻迎上一雙充滿憤怒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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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殺了我們的同胞。」牠的聲音傳來。或許正因不是用耳朵聽,所以才更能感受烏鴉的怒火。「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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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蘭蒂抹去嘴角的紅色液體。「同胞?那也算嗎?」她直面烏鴉,冷冷地說著:「只尋求麥德克古城庇佑的『怪物』,還能算是我們的同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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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可以獨自在這世界存活,尤其是我們。妳不斷地屠殺尋求幫助的同胞,這要我怎麼再讓妳進入麥德克古城?」
「我是替我們揀選可以進入古城的人。」奈蘭蒂絲毫沒有因為剛剛的攻擊而害怕,相反地走上前,伸出手指著掛在樹枝上的烏鴉。「讓這些廢物加入古城,只要人類發現我們這些人也只會夾著尾巴逃跑。麥德克古城需要的是戰士,而不是這種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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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更怒了,他張開足以遮蔽天空的巨大翅膀,尖銳地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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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我們的工作而不是妳,奈蘭蒂。」他扯著嗓子嘶吼:「搞清楚妳的身分,若不是『騎士』那笨蛋硬要留人,我早就把妳轟出去了。奈蘭蒂,妳也是人類,跟那些人沒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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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烏鴉這樣說,奈蘭蒂本想開口回嘴,但最後卻選擇全部嚥下。她將胸口那團熊熊燃燒的怒火全宣洩在攢緊的雙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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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自己如此努力了依舊得不到認同。
人類因為自己的異樣而拋棄了她。
而當她終於接受自己的異樣投身於怪物世界時,卻又因為自己與生俱來的種族而不被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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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蘭蒂沒有繼續說話,她轉過身,離開了烏鴉的視線。而他也不以為意,展開翅膀隱遁於無月的夜空中。如果沒有烏鴉准許,誰都進不了古城。這是她知道的秘密,而奈蘭蒂也清楚要到哪才能找到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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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騎士」在撿起自己時給予的恩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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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大概在十年前與人類軍隊開戰,但打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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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披著沉重甲冑,但卻沒有肉體的騎士這樣跟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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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只有我、吸血鬼、烏鴉和一些不願離開的人,但對方卻是一支大軍。他們本來就是要往西方去進行局部的殲滅戰爭,但我們的同伴卻把先遣隊殺光。很多人離開,但我們留了下來,最終也只得與人類軍隊開戰。儘管我們被打得很慘,可慶幸烏鴉是位強大的法師,他聯合幾位同伴將我們傳送走並用魔法保護起來,才有了至今的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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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將當時仍年幼的自己放在水池邊,如巨人般佇立於自己身後。那天他們兩人一起抬頭仰望著天空,奈蘭蒂永遠都記得那明亮的圓月與清澈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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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那位騎士才是真正接納自己的人。
只有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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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了下來,微風將如寶石般閃耀的髮絲輕輕捧起。奈蘭蒂不甘地咬著牙,駐足在那掙扎著。最終她僅是伸手將兜帽拉得更低一眼,翠綠色眼眸透露出一絲不願屈服的怒火。她邁開步伐往前走去,直到那纖瘦的身軀為葉片所隱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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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蘭蒂消失在叢林裡。
猶如鬼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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