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我們面前的是老太婆,她一臉無辜地看著我跟扎克里,然而今天是審判她的日子。
在扎克里把我從戰場送回北部前我就告訴他敵軍提及老太婆的事情,當時他就派人去修道院把她接回地下牢獄裡。
扎克里冷冷地盯著雙手被反綁在身後的她,「是你把密道告訴敵軍還指示同伴對僕人下藥的嗎?」
老太婆依然是那副平淡的表情,這些日子來她的身形沒有變化,看來在修道院混得不錯呢,「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的同伴已經招供是你讓他定期告訴你城堡的情況,安眠藥也是你給他的,你撒謊說只是為了回來拿點東西。」
敵軍偷襲那晚我就讓白夜注意一下誰沒有睡著,下藥的人是不會傻傻明知有問題還吃藥的,而醒來的就是在廚房工作的,據說他也是老員工跟老太婆關係很好。
本來他什麼都不想說但被海里「稍微」威脅了一下後就全說出來了,但對於老太婆的計劃他是一問三不知,只能說他是太單純了吧?
最後就被趕離領地,我個人是建議殺了他。
扎克里輕嘆氣,冷酷地盯著她再次提問,「你是在修道院時把密道告訴他們,你不知道把密道透露出去是對北部的威脅嗎?」
老太婆的神情有點動搖,她瞇起眼冷靜地看著他,「他們說自己跟小姐是舊識有要事找她,說是早就私訂終生但她拋棄了他,想找她問問到底為什麼這麼無情無義,所以我只是告訴他前往女主人房的方法。」
拋給她大大的白眼,我無奈地露出笑容,「你這是想著反正要死了就把我拖下水嗎?你不是認為這點謊言他會相信吧?」
「我只是實話實說,我承認是錯信他們的說話,也是因為我太關心伯爵、想還他看清真相才會被他們所騙。」
「好好好,那我當成是你太天真相信他們了,那為什麼他們的手帳裡不止記下前往我臥室的密道,扎克里的書房跟臥室,甚至是城堡地圖跟糧倉位置也有,有什麼解釋嗎?」
說罷我把證據扔到地上,她沒有看向散落一地的圖紙,抬頭瞪大雙眼放棄掙扎,「當時我聽到他們說要綁架你立馬就答應了,就是因為你的存在才令我擁有的所有事物都沒有了!」
我拋給他白眼,從上而下冷冷地瞪著她,用不爽的語氣反駁著,「是你先背叛北部的。」
猛地瞪大雙眼,她滿臉委屈跟生氣地瞪著我,語氣中全是不忿,「茉莉是我的親侄女,由我拉扯長大的,從小就為城堡工作,你們竟然為了這點小事而殺掉她,完全不考慮她的付出,她是一個多麼單純善良的人被你們逼得要反抗,還被你們殺了!你們還有沒有人性!」
我走到她面前蹲下來,直勾勾地盯著氣得面容扭曲的她,「那不是小事呢,她是在謀殺,差一點絲絲就會死,在我們國家謀殺是要拔光指甲在臉上刻著殺人犯遊街示眾,我們只是殺掉她已經很仁慈,沒人性的是你們。」
她生氣地朝我吐口水,我不在意地避開,她不屑地勾起嘴角冷笑,「那只是一個小小的惡作劇而已!」
我擺出天真的笑容,溫柔地輕聲道,「這可不算惡作劇哦,就是你一直縱容她才會令她沒大沒小,還幻想自己能坐上伯爵夫人的位置,你們從來沒有明白自己的位置。」
她依然是那副「我沒錯」的表情,一臉婉惜地嘆息著,「那孩子的確是愛慕伯爵但愛一個人是沒有錯的,你對他沒有愛情,她才是最愛他的,為了他學習打扮跟禮儀、努力工作,我也守護北部這麼多年,你怎麼可以對愛你的人做出這樣的事,我不是那樣教導⋯⋯」
打斷她的話,我用手捧著臉頰微笑道,「我不明白你口中的愛是什麼,但用愛作為借口要求別人無條件原諒你做過的錯事也太無恥了吧?你口上說著愛他但私底下吞掉北部預算、讓民眾餓死冷死,士兵們也沒有更好的裝備對抗敵人,我看你愛的其實是錢吧。」
她激氣地扭動著身子想要靠近我,但雙手雙腳都被綁住她直接倒在地上,惡狠狠地瞪著我,「我把人生獻給艾披索,只是拿回我應得的回報!」
我不在意地笑了笑,用手撐著臉頰欣賞著她像是蟲子一樣蠕動著,「你已經是最高工資的,數字已經超出伯爵家僕人的平均工資,你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那些明明不屬於你,你從來沒有資格搶走。」
「我沒有錯!都是因為你來了所有事情才亂套的,一直以來都很好!北部不可能因為那點金錢而出問題,是你一直把事情說得很嚴重然後怪罪於我!」
「今次寒冬死亡人數不足一百人。」
聽到我這樣說她明顯地嚇了一跳,雖然說主要還是靠從哥哥那邊搶來的資源改善生活,我只是敍述了事實而已。
就在她打算反駁時我的身後響來腳步聲,抬頭但見扎克里來到我身旁,我拍拍裙子後把位置讓給他,他的眉頭緊皺起,表情很痛苦,「亞亞她沒有錯。」
他把老太婆扶起來不等她反駁,深吸了好幾口用顫抖的聲音說著,「在她來到後所有事情都向著好的方向前進,錯的是我,我太過信任你,每當她告訴我你有問題都是我給予你一次又一次的機會,最錯的是我。」
老太婆的瞳孔地震著,意識到什麼後開始求饒,「你、你也知道一直以來我都很辛苦,城裡內外的事都是我在管理⋯⋯」
打斷她的話,他冷冷地搖頭,「我要把錯誤止於此。」
「你、你不是想要殺掉我吧!從你出生我就在照顧你,只有我關心你只有我在意你,伯爵他們不理會你時是我給你溫暖、是我徹夜未眠照顧生病的你、你的一切都是我幫你打點,你不會忘記我的恩情吧!」
那明明就是她的職責呀?
扎克里看著眼前淚流滿面的女人,他的嘴角在笑但眉頭緊皺起,「是的,我曾經把你當成是母親一樣的存在,選擇相信你所以從來不去思考你的做法有沒有問題,發生什麼事都選擇相信你,但那是曾經的事,再見了。」
拔出佩劍,扎克里俐落地把她的頭斬下來,把劍收回後他回頭看向護衛們,「把她的屍體丟到深山上。」
他們明白地點頭,著手把她的屍體搬走,他目無表情地看著我,「可以陪我嗎?」
他把我帶到這城堡最高的房間裡,從這小小閣樓可以眺望遠方的森林,他什麼都沒說,只在把頭靠在我的肩上,沉默地坐著。
良久他才緩緩地張嘴,「小時候我要是不開心就會躲到這裡,每次都是蘭斯夫人來找我。」
看來這房間對他們來說很重要。
「你有遇過叛徒嗎?」
我誠實地點點頭,畢竟我是公爵家出生的,「不管是叛徒還是間諜、刺客間中都是會有的,不過在我處理前哥哥就已經把他們找出來了。」
扎克里又沉默了一會,他雙眼無神地注視著窗外,「以前我解決過很多叛徒或是間諜,這是第一次我會覺得難受。」
眼珠子轉了好幾圈,我伸手輕拍他的肩可是沒有說什麼。
扎克里的呼吸聲變得很重,他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我知道她真的犯下很多罪行,不管是哪個罪名都足以令她從這世上離開,但腦海中會浮現起她對我的溫柔,她的叮囑跟照顧,我知道她很差很壞但又會覺得說不定是有誤會、說不定好是被人威脅,她可能也是受害者,其實我知道這些都是我想太多,她只是一個用權利達成目的的人,但到這時候我依然會想念她。」
我理解地點點頭,溫柔地耳語著,「你跟她相處了二十五年,就算是對你很差的人始終會有一刻是溫柔的,你會想念那時候是確定會的,不管是戰友或是戰馬沒有了你也會傷心跟想念吧,傷心是沒關係的,你要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麼原因而傷心。」
「每個人都是別人人生中的過客,就算是伴侶跟子女也不可能永遠陪伴自己,能陪伴自己最久的就是自己,不管要花多長時間你都可以,慢慢消化她的事情,只是你也要透過這事情吸取教訓,盧克可不想要哭哭啼啼的將軍。」
我輕輕地為他擦去眼角的淚水,他眉頭一皺緊緊地伸手抱住我,我不在意地輕拍他的背,他把頭埋在我的身上不說話,可以感受到他的身子在顫抖,耳邊傳來啜泣聲。
呆呆地看著前方,如果絲絲或是海里離開我了我也會變成這樣子嗎?
我會很難受,但我真的會像他那樣哭泣嗎,會不會只是冷淡地接受著,那樣的我真的正常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已經下山、房間變得漆黑,他這才把我放開可是雙眼跟鼻子都是紅通通的,他用衣袖擦去臉上的淚痕,「對不起把你的衣服弄濕了。」
我不在意地搖搖頭,他臉上是帶點釋懷但依然很疲憊的表情,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這麼脆弱。
「明天開始我就可以恢復正常,謝謝你陪伴我,而且我發現自己好像又一次愛上你了。」
不是!他說這些話不害羞的嗎?絲絲說這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說出口的句子呀!
扎克里溫柔地微笑著,輕親我的額頭,「我會讓你愛上我的。」
我錯愕地捂住額頭,反應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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