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咖啡店》（實體書已出版） - 尾聲：彼岸的再會

等候室裏，一群實習孟婆都神色焦慮，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則坐立不安。

這一天終於來到了，學藝百年，是成為孟婆，還是抹消一切、重歸塵土，就看這一天了。

不論畢業與否都各有通道離開，所以不會再回到準備廳，裏面的情況無從打聽。

聽說失敗的話，會被地獄之火直接燒死。

聽說被燒死的人，其殘骸會變成彼岸花下之泥，所以彼岸花才綻放得那麼鮮豔。

聽說進去後要完成七七四十九次考問、九九八十一個測驗，要全部都通過了才能成功畢業。

……

早在這日來臨之前，各式各樣的傳言便已四起。

而一眾已經執業的孟婆，對於最終考驗的內容，一律三緘其口。

一陣濃烈的緊張感，包圍着每一位實習孟婆。

「下一個，桂晨。」

桂晨霍地站起來，看向好友梓茗，後者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你一定可以的，加油，待會兒見！」梓茗無聲地說。

「待會兒見！」桂晨朝她眨眨眼，也無聲地回道。

桂晨推開厚重的大門，進入了考場。

她走到唯一的椅子處坐下，抬頭面對着包括自己師傅在內的七位孟婆長老。

桂晨嘗試在師傅眼裏找到能否過關的線索，但她澄明的眸子中卻沒有摻雜任何感情。

桂晨一凜：難道是因為忘咖啡店的醜聞事件，導致陰間差點被披露於世，所以被判不合格？

可是，梓茗明明說過，那時她們聯手辦了個發佈會，由桂晨負責沖泡了上百杯迷湯咖啡，成功讓所有人忘卻了這次事件。

據梓茗所說，自己由於同時調配多杯飲料，導致元氣大傷，好一段時間昏迷不醒，但畢業報告的期限迫在眉睫，於是梓茗唯有把那次的經驗，作為桂晨的畢業功課呈交。

一次過成功調配上百杯迷湯耶！至少應該合格了吧……

對了，不知道梓茗的畢業作品是甚麼呢？好像沒聽她提起過耶……

「桂晨。」

「是！」

坐在中間的孟婆清了清喉嚨：「你的畢業報告，我們七位孟婆都已經看過了。對於你這次差點洩露陰間機密的事，由於已經有妥善的處理，我們和監理會商討過後，決定對此事既往不咎。」

桂晨輕輕吁了一口氣。

「不過——」聽到此處，桂晨的心快要跳出來了，中間的孟婆續說：「對於你是否能通過孟婆選拔，仍需在場七位孟婆投票決定。」

「投票？就這樣？」

「沒錯。」

「我明白了，」待會一定要把造謠的人全都掐死！桂晨心想。

話雖如此，但我能通過嗎？想到這兒的桂晨，瞬間又洩了氣。

「那麼，開始吧！」

「同意通過，」最左邊的孟婆說道。

第一個孟婆就投下贊成票，頓時為桂晨打了枝強心針。

「反對通過，」最右邊的孟婆說道。

沒事的，沒事的，桂晨安慰自己。

「反對通過，」左邊第二個孟婆說道。

桂晨的焦慮慢慢升級。

「同意通過，」右邊第二個孟婆說道。

至少……是平手了，桂晨想。

「同意通過，」左邊第三個孟婆說道。

三票了！桂晨望着坐在右邊第三個座位上的師傅，只要她再投下贊成票，自己就能通過──

「反對通過，」師傅冷不防地丟出了這句：「作為我的徒兒，說真的，你實在廿讓我太失望了……」

師傅臉上嚴肅的神情，讓桂晨只敢把眼淚硬鎖在眼眶中。

「咳咳……」坐在中間的孟婆把桂晨的注意力拉回來：「現在是三比三，還有我的最後一票。」

桂晨醒覺過來，回復正襟危坐的姿勢。

「關於桂晨的孟婆畢業資格，儘管你違反了很多規條，甚至有些你可能已經忘記了，不過，最後總算是勉強完成了補救的措施。而你最後的表現，其實已經達成了通過孟婆考試的條件。自由作答的畢業題目，看重的其實並不是你們完成了多複雜、多完美的作品，而是你們是否有放下前世、繼續前行的勇氣。桂晨，可能你已經記不起了，但我很羨慕你，有對你那麼好的朋友。作為投下最後一票的我……決定……同意讓你通過！恭喜你！」

席上的孟婆們都紛紛鼓起掌來。

通過了！

桂晨掩住嘴，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突然間，桂晨的師傅卻一把拉開椅子，離開了這個房間。

能順利畢業的興奮，剎那間被澆了一大盤冷水。

「桂晨，不用太在意你師傅的，她年中都不知道投下多少張反對票，每個實習生都很害怕她呢！不過，這次你出事了，還是她從中說項，讓委員會那邊放寬對你的追究。我想，她今天只是想給你一個教訓而已，」坐在首席的孟婆給了她一個温暖的鼓勵笑容。

「呃，不好意思，剛才您說……我忘記了甚麼……？」桂晨有點在意。

「噢，那個，你在不久的將來就會知道的。好了，快離開吧，還有很多人的結果尚未公佈呢！」

「是的，」桂晨順從地回答，從標示着「合格」的門走出去。

桂晨離開後，她的師傅才回來。

「下一位，是梓茗呢，」眾孟婆見怪不怪地繼續討論：「就是因為她，桂晨這次的危機才算跨過去了吧！」

「沒錯，她最後調配的那兩杯迷湯也是非常出色──」

「調給那個叫阿本的人類的，是一杯令飲用者在死後才能恢復生前所有記憶的迷湯；調給桂晨的，則是令她於阿本在生的時候都不會記起他的迷湯，如此精準的調配，即使是已經正式執業的孟婆，也不一定能調得出來呢！」

「最難得的是，她能放下執念，成全桂晨和阿本的感情，確實是成長了不少呢！」另一個孟婆附和道。

其他在場的孟婆紛紛表示贊同。

「看來這次就沒甚麼爭議了……」

梓茗甫走出「合格門」，桂晨就撲了上來抱住她：「我就知道你一定能通過的！」

「我倒是一直比較擔心你不能通過呢！」梓茗揉揉桂晨的頭，在後者忙着撥好頭髮的空檔，投以一個寵溺的眼神。

「有你替我寫的報告，一定沒問題的喇，」桂晨吐吐舌：「但我還是有些東西不明白，有一位孟婆長老說我把某些事忘掉了，還說我在不久之後就會明白，你知道是甚麼嗎？」

該死的長老們！梓茗暗暗想着，一邊卻故作鎮定地回答：「一定是在說你違規的事吧，別忘了，你還有多少年的陰間服務令還沒完成，嘿嘿……」

梓茗沒說到一半，桂晨已經哀號起來。

霎時間，房間裏充斥着桂晨消沉的語句。

然後某一天──10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kysw43Fl

「你清靈的眼神、烏亮的秀髮、計算精準的調配，還有那碗給我喝的湯，都徹底地把你出賣了。你以為不作回應就可以了嗎？沒有用的。你就好像漆黑中的螢火蟲一樣，那麼耀眼。能看到如斯年輕貌美的孟婆，我此生，噢不，此死無憾了。」

梓茗仍是冷着一張臉地繼續工作，旁邊的徒弟卻忍不住掩嘴竊笑。

這句對白自學徒時間開始，已不知聽過多少遍。經歷了數不清的寒暑，人們的創意，好像卻沒有甚麼進步。

又或許，是該慶幸人間還有一些東西能長久地成為人們的集體回憶？

梓茗卻已從小小的學徒，成為了另一個學徒的師傅了。

她俐落地隨便敷衍着死者，調好孟婆湯，把死者送上輪迴之路。

徒弟遞給她下一份文件。

梓茗倒抽了一口氣。

她放下了文件，呼喚在休息室的桂晨：「快，你快替我處理下一個死者！」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不是喇……對，對，我身體不適喇，你快去，你快去！」

桂晨一臉疑惑地接替梓茗的崗位。

拿起檔案一看，淚水便順着臉龐，滑落在文件上，黏着的那兩隻戒指之間。

「阿本，是你……」10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lC3IAac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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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彼岸的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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