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下弦月掛在空中,周圍圍繞著一圈微微的光暈,些許棉絮般的雲絲在一旁緩慢地飄動。
雖然豔陽已經沉沒在地平線之下許久,但它白日釋放的高溫依然殘留在空氣中,使的夜晚依舊悶熱。
邦躺在竹蓆上,腹部上蓋著一條薄毯,床邊的電扇發出躂躂的聲響奮力轉動著。
他的臥房內一片漆黑,只有從紗窗透入的月光提供了些許光線。不過此時正熟睡的他也用不上任何照明。
牆上時鐘的分針向右邁進一步,停在數字十二上方,和時針疊合。窗外的三隻野狗忽然開始吠叫,驚動了附近的幾戶人家,但並沒有影響到邦。
牠們的吠叫聲越來越激烈,接著變成低聲的嗚咽,最後在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中回歸寧靜。
一陣微風吹過窗外,紗窗隨之開起一條小縫。然而這從未上過油的窗框,就連颱風也不可能將紗窗吹開。
邦依然躺在床上熟睡著,沒有發覺任何異狀。
接著在下一秒,他的左臉頰突然憑空發出了啪的一聲,整顆頭被迫轉向右側,一陣火辣的刺痛驚醒了他。他在迷糊之中用右手撐起了上半身,用他迷濛的雙眼來回掃視著房內。
房間內沒有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這間房子他已經一個人住了超過二十年,當然不會有其他人在。
邦用左手摸著自己的臉頰,剛才受到拍打的部位依然紅腫發燙,讓他確信剛才並不是在作夢。
但到底是誰打的?總不可能是他在睡夢中賞了自己一巴掌吧?
然後他聽到了。
一陣低聲的啜泣聲在房內迴盪著,似乎是從門口傳來的。
邦察覺有些怪異,內心緊張了起來。該不會是有人偷偷闖入他家來尋仇吧?但他又自覺最近並沒有和他人結仇,不應該會發生這種事。他點亮床頭的黃色夜燈,順手拿起桌上的鐵尺充當武器,小心的走向門邊。
他越接近房門,啜泣的聲音就越鮮明,他認定那個偷偷闖入他家,還賞了他一巴掌的傢伙肯定躲在門後。
當他伸手準備握上圓形門把,那個啜泣聲忽然變成一陣淒厲的叫聲,嚇得他縮起手,向後退了一步。
剛才點亮的夜燈突然一陣爆閃,將整間房間籠罩在橘黃色的光芒中,然後隨著玻璃碎裂的聲音變成全然的黑暗。
突如其來的光芒讓邦瞇起雙眼,同時也讓他在接下來的黑暗中無法視物。他走向右方,右手在牆上摸索著電燈的開關,但在他找到開關前,他的右腳底就傳來一股刺痛,使他下意識地縮回右腳,接著因為重心不穩而坐倒在地,發出沉重的撞擊聲。
他坐在地上一手扶著受到衝擊的臀部,一手伸去檢查腳底刺痛的部位,結果摸到了一個鋒利的硬塊插在濕滑的皮膚上。
等到雙眼適應黑暗後,邦才發現剛才破裂的不只是夜燈,連牆上的時鐘表面也碎了,而剛才踩到的就是散落在地上的時鐘碎片。
他勉強彎起右腳,小心翼翼的拔出刺在腳底的玻璃碎片,痛得倒抽了一口氣。他低聲咒罵了幾句後起身,右腳靠著腳跟站立,伸手打開了牆上的電燈開關。
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管閃爍了兩下,再次點亮房間。這時他才想起夜燈爆裂前的那陣叫聲。
邦連忙拉開房門,但房間外面的客廳黑暗而寂靜,門口正前方最遠處有一個書櫃,稍微近一些的右前方則擺著電視,面向左側的餐桌和藤椅。他走出房間,小心地不讓腳底的傷口碰到地面,一面檢查著客廳。
藤椅後方的空間太過狹小,不可能躲人,餐桌下方堆滿了雜物,也無法讓人藏匿其中。
邦緩步向前,打算去打開門口旁的大燈開關,順便檢查書櫃旁的角落。然而當他剛踏出門口,就聽到左側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音。
細細的流水聲從房間旁邊的廁所中傳出。
邦悄悄走到緊閉的廁所門前,然後迅速將門推開,同時往後退了一步,差點再次因為重心不穩而摔倒。
浴缸上的水龍頭有一道細細的水柱不斷流淌著,發出水花噴濺的聲音。
把頭探入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沒有人躲藏其中,邦才上前將水龍頭關緊,同時咒罵自己沒將水關好。
確認所有水龍頭都關緊後,他再次回到客廳,前去將客廳的大燈打開。他走到書櫃前,從下方的抽屜拿出了碘酒和紗布,回到藤椅上準備幫自己的腳做些包紮。
才剛在藤椅上坐下,邦的右側眼角就捕捉到了一些動靜。他望向敞開的房門,房間中剛才還亮著的燈已然熄滅,而他的床上,站著一個朦朧的黑色人影。
邦頓時間整個人僵住,一時之間難以相信眼前所見的景象。接著他眨了一下眼睛,人影就消失在視野之中了。
直到這時,他才理解那個入侵他家的,並不是人類。8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TfR6kCWQ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