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版就放到這裡算是個小完結,本子裡會有修改過的正文+00+07,特典是24P的R18小冊,ICE跟CWT49會有,這兩場完售後,之後加印的就不會再有特典了
06
長假將至,意味著黑子老師與赤司總編又一個忙碌的高峰期也隨之而來。近幾日,黑子忙於一個系列的完結與另一個新系列的開頭,在出版社想要藉著假期書展順道拉抬人氣的情況下也只能蠟燭兩頭燒,無論是身為作者的黑子或是作為其責任編輯的赤司都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最近的生活:忙。就算要加個形容詞大概也只有,真是該死的忙,的程度。
其實黑子每年都對這種例行性的安排感到非常不滿,也和赤司抗議了好幾回,無奈出版社的要求並不是一個文藝部的總編可以推翻的。只是截稿日一個接一個到來,就意味著黑子的悠閒生活必須離他遠去好一段時間,而那段日子兩人的休息時間將被壓縮到只能維持基本生存的程度,理所當然沒有甜食、沒有毛茸茸、更沒有兩人親暱的耳鬢廝磨。
說到兩人的床笫之事,其實並沒有因為他們同居一室而頻繁多少,相反的,真要計算起來大概會得到一個挺令人不敢相信的低值。這並不是他們不想與對方接觸或對此排斥,就只是單純的時間問題。真要細想起來,他們兩人的歡愛其實也有一定的規律可循——最簡單的解釋,就是跟著黑子老師的截稿日走。
按照出版社出書的流程,赤司和黑子因為擔當的職業不同,工作時間也就正好是錯開的。赤司得逼黑子先交上定稿,他的工作在那之後才正式開始。但問題就出在這裡——黑子老師的拖稿能力,可是幾乎全業界都知道的有名。這使得赤司必須仔細地掐準時間,至少兩星期前就得開始緊盯黑子老師的進度,並隨著最後死線的逼近增加催稿的強度,最後的幾天甚至得押著老師除了必要生理需求以外禁止離開電腦前,直到他寫好稿為止。
在黑子交稿之後,通常也代表著他的精神已經被壓榨到極致,因此黑子通常交了稿之後便會倒頭就睡;而赤司則得在剩下的時間裡把黑子老師打點好,稿子修潤完,同時遣自己的部下和繪師的編輯、印刷廠、書店通路等等的負責人連絡。確定入稿之後,他身為責編的工作才算告一段落,而那時大抵又是幾天過去,赤司就算能力再優秀,到這個階段也算是把精神肉體都燃燒殆盡了,大概只剩下能爬上床的力氣……接著,待兩人都睡飽了恢復精神,才能偷點時間放空、享受點心,還有在床上交流感情——最後,基於黑子著名作家(各種意義上)的頭銜掛在那裡,沒過幾天,這個循環又得再來一次。
反過來說,越靠近截稿日,赤司和黑子因為彼此親近的時間急遽縮短,精神壓迫的疲憊度便會呈現反向極端的直線成長,進而使某些壞毛病雙雙出閘,演變成某種程度上的唇槍舌劍,也就不是什麼令人意外的事情。
「我已經寫不出來了,我要天窗、我要辭職,讓我死吧編輯先生。」
「不行,黑子老師,您就算死了我也會追您到地獄去讓您交稿的,快寫。」
「你一定是從地獄來的惡魔吧……我明明才是有名的那個,你只是個編、」
「沒有我您也別想有今天的地位。您與其有時間跟我拌嘴還不如多寫兩句。」
「咕唔……」
家裡化身工作修羅場,水深火熱又是好幾週過去,人一忙得腳不沾地就連時間的流逝都感覺不到。牆上掛著的時鐘秒針滴答滴答地走,配著敲打鍵盤的聲音,昭告很快又是一個新的破曉,沉悶的空氣因為這些細小的響聲而更顯凝滯壓抑,如今無論是赤司和黑子都無暇分神在除了工作和彼此以外的人事物上,被逼到極限的精神只得化成語言轉向對著彼此發洩,但其實無論是赤司或是黑子都沒真正把對方字字帶刺的話給放在心上——追根究柢,他們根本沒那個時間。
黑子又一次因為赤司的回應被堵得說不出話,明明身為職業作家他應該有足夠的詞彙量用以應付各種場合,但唯獨就是面對赤司一點用也沒有,三兩句就讓對方輕易取得勝利。大作家忿忿地鼓起了腮幫子,轉頭張嘴吃掉了赤司從一邊塞來的巧克力,又埋頭回去盯著電腦上的文件,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打並堆砌出句子。
赤司坐在一邊的沙發上陪著黑子奮鬥,瞇起眼又喝了口還殘留著餘溫的咖啡。每每到了這個時候,他不免還是會對前幾個禮拜縱容黑子的自己感到些許怨懟,但他更清楚就算已經知道後果,到了下回他們還是會經歷一樣的過程,只能說感情使人盲目,戀愛終究誤事。
歷史總是一再重演。
終於,在時不時的拌嘴與短暫的甜食安撫下,黑子老師總算在三十分鐘前交上了定稿。電腦一脫手黑子便往沙發一倒,臉頰不偏不倚枕上赤司的大腿,下一秒失去意識。被當枕頭的赤司先是愣了下,隨後才從沙發背上抓過披肩毯給黑子蓋上,小心地扣好了扣子並讓他的老師調好睡眠的舒適角度,才埋首回去接手接下來的工作。
已經幾乎要天亮了,黑子正枕著赤司的大腿疲憊地睡得又香又甜,仔細一看他的眼眶下盡是連日熬夜的黑眼圈,就像隻小熊貓。而赤司的狀態並沒有好到哪去,他繼續架著眼鏡盯著電腦處理聯絡事項,手裡的咖啡從熱到涼變得難喝至極,灌進胃裡一陣一陣的疼。
直到陽光透過窗簾撒了一地,在最後一封確認的郵件發出之後,赤司屬於編輯的整個工作流程才總算結束。他拔掉了眼鏡毫無形象地仰靠在沙發上重重吁了口氣,痠疼的手腕輕輕一按便發出關節錯位的喀聲,痛得他又是嘶地抽了下呼吸。
他輕輕摸上枕著他熟睡的黑子那頭淺藍的腦袋,後者被摸得很舒服,從喉間發出軟軟的囈語,蹭了蹭底下的大腿又蜷縮起來,兔兔外星人形狀的披肩毯滑到另一邊,短短的小耳朵很是可愛地垂往另一個方向。
赤司無奈地笑笑說了句辛苦了,另一手抓過手機開了推特,發了推表明自己和老師脫出修羅場,清理了些累積的訊息和最近的消息,換了帳號看過近期推出的新甜點並按照喜好做了排序(待醒來後要犒賞黑子老師的),最後才是把電腦關機,抱著黑子走入臥房,雙雙倒入棉被與枕頭堆成的山裡。
※
「好熱哦征君。」
「忍耐一下。」
「還要走多久……我前兩天才趕完稿……」
「到了就告訴你。」
烈烈陽光之下,赤司和黑子在少有遮蔽的馬路上走著,赤司戴著墨鏡拿著手機看導航,黑子則落在赤司身後幾步的位置,小臉被太陽曬得紅通通的,連抱怨的聲音都彷彿要蒸發在炎熱的空氣之中。
經年累月的宅作家生活讓黑子的體能退化到大概只有幼稚園小朋友的程度,尤其好些日子沒出門,蒼白削瘦的身形加上眼眶下還沒完全退去的黑眼圈,讓他看起來簡直就像是書裡描述的吸血鬼,被陽光一照好像就會變成灰,被吹到不知道哪兒的角落。
於是赤司還得時不時停下腳步回頭注意著,免得黑子老師一個沒注意就停在路中央不動了,按照黑子老師那要命的存在感,搞不好被撞了司機都不會注意到。
各種方面來說,赤司可不希望他的寶貝大作家死得這麼憋屈。
「征君,我的腳好痠……」黑子喃喃抱怨,削瘦的身板在赤司眼裡看上去有點踉蹌。啊,果然在被撞以前會先跌倒吧。赤司想。馬路另一邊的紅綠燈開始閃爍,發出了催促的響聲,赤司連忙回過頭牽起黑子的手,幾乎是拖著搖搖晃晃的老師快步穿越了斑馬線。
「還請您再加油一下,黑子老師。」赤司輕輕捏了下黑子被曬得紅通通的臉頰,溫柔地鼓勵著。
「你一定要在這種時間說敬語嗎征君……」黑子有氣無力地瞪了赤司一眼。
啊,他的小倉鼠脹起來了。赤司搓了搓黑子紅潤的耳朵,把人拉到了樹蔭下,總是看上去蒼白得跟幽靈一樣的皮膚,曬了好一陣子太陽,而後到了涼爽的地方,看上去總算多了點人氣。
「哲也,乖,再加油點。」
「鬆餅還要多久……我腳痠了、還有好熱。」
「再五分鐘。」
「騙我……」
「這次是真的。」
哄小孩的招數看來是沒用了。赤司無奈地笑笑摘下了太陽眼鏡,湊上前給了個安撫性質的親吻。脹脹小倉鼠總算看起來沒麼脹地,繼續乖乖邁開腳步。
※
蓬鬆柔軟的鬆餅因為混入了抹茶粉,而呈現出漂亮的綠色,上頭淋滿了濃稠又香氣四溢的抹茶奶油,中間夾著香草口味的冰淇淋麻糬,最後再把兩片厚鬆餅堆疊起來輔以精緻擺盤,旁邊還附上了切成一口大小、顏色漂亮的小杯水果,整體光用看就覺得十分美味。
黑子.小倉鼠.哲也看得眼睛都直了,左手叉右手刀,亮亮的藍色眼睛裡滿滿的都是那漂亮的鬆餅,充分地表現出了他的迫不及待。不得不說,黑子老師那雙漂亮的手在敲鍵盤時很流暢優美,提筆簽名時更是顯出那手的骨感漂亮,但唯獨就是在握著刀叉時異常笨拙。赤司至今仍是不明白對方怎麼就可以用餐刀切出曲線,順便把疊成三層的漂亮鬆餅弄得像廚餘,他想那就跟黑子老師的靈魂插畫一樣是某種不可知的傳奇。
有鑑於此,赤司實在不敢讓黑子負責分解鬆餅,要是切到那雙漂亮的手實在太得不償失,儘管老師一副請交給我吧我沒問題的表情。赤司拿起自己的刀叉,仔細地把所有的鬆餅切了一半,然後把大部分的香草冰淇淋麻糬都扔進了黑子盤裡。
小倉鼠幸福嚼嚼的摸樣看上去是把剛剛路途的辛苦都忘了,唇角沾上抹茶粉和奶油看上去就像隻小花貓。飼主赤司總編看著,邊優雅地吃著他盤子裡的鬆餅,內心想著黑子老師果然是他的世界第一可愛。
「征君。」
「怎麼了?」
「你嘴邊的抹茶奶油看起來好像嘔吐物哦、髒。」黑子的唇輕含著叉子的末端,看著赤司的表情就像隻得了便宜的貓,笑得賊賊的,揚著尾巴頗有炫耀的姿態。
赤司一挑眉,並不如黑子預想的露出狼狽或羞赧的表情,也不是迅速拿紙巾掩飾,而是迅速地把叉子轉了個方向,把原本放在黑子那邊的鬆餅叉走、分解、塞入嘴裡,動作快得讓黑子一時間竟不知道做出什麼反應,接下來無論黑子想往哪個方向叉,赤司都會快一步將那些食物塞進嘴裡。直到水果杯裡寶石一樣的草莓跟覆盆子通通被吃光,並且連自己的奶茶都被赤司奪去時,他終於意識到自己該怎麼做。
「……征君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的,請把我的奶茶還給我。」幾不可聞的泫然欲泣,藍眼睛裡錯覺地濕亮起來。
文藝部的總編露出了勝利的微笑,捏了把黑子的臉後,還是大發慈悲地把黑子老師的飲料還了回去。是吧,就說了,他的黑子老師實在是世界最可愛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黑子老師,從遇到赤司開始,似乎就注定了他將被牢牢掌控的命運,並且從今爾後在鞭子與糖的對待下,與他的編輯大人幸福恩愛地過著充滿稿子、甜食與毛茸茸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