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語 - 像我這樣的人

「你的眼裡曾經有過我嗎？」

女人如蝶羽般的睫毛往下垂，杏仁般的兩顆大眼，眼角還掛著一串透明淚絲。

男人沒有回應她，只是走到旁邊點了一根菸，裝作沒聽見她的問題。

「王八蛋，我在問你話，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女人怒視，一把衝向前將男人的菸蒂狠狠地往地上踩。

他持續沉默，不發一語。

下一秒，他一把揪住女人的衣領，將她往牆上壓，硬生生的將女人的唇瓣打開，用力的將嘴唇咬住，直至嘴角開始聞到鐵鏽味，才鬆開她的唇。

「吳欣欣，妳有滿意了嗎？」

他用指尖撫住對方的滲血的唇角，滿意的勾起了嘴角。

「你去死吧，陳耀宇。」

吳欣欣拿起包包準備攻擊陳耀宇，但想了想，卻是選擇搶走了他的包包，並且將裡面的現金抽走。

「這些都是你欠我的，我們老死不相往來，再見！」

吳欣欣紅著眼眶對陳耀宇大吼，她從沒想過這段戀情會是以這種兩敗俱傷的模式結束。

「像我這樣的人，本來就不該擁有幸福啊……」

陳耀宇從胸前口袋掏出一根菸點燃，他吐了一口菸，靜靜地看著煙霧圍繞吳欣欣的背影。

第一次見到吳欣欣，是在他１７歲的時候，那時候的她穿著國中制服，全身佈滿著黑紅的瘀青，看起來可憐兮兮。

陳耀宇那時候已經休學，開始跟著家裡的道上弟兄在混，偶爾幫忙收收錢，除此之外，他是沒有負責幫忙做其他業務的。

「你，可以幫幫我嗎？」吳欣欣揪著他的衣角，眼眶泛紅，聲音跟手指有些顫抖。

他看著她單薄的制服，又細細打量著眼前人兒的皮膚上近乎可見的瘀青，全身上下沒有一塊是完整的。

他看著她許久，最後他將身上的外套脫下披在她身上。

「妳先跟我回家，什麼話都不要說。」陳耀宇屈膝將她抱起，並用寬大的外套將眼前的人整個蓋住。

不知道帶這女的回家家裡會有什麼反應？

陳耀宇在心裡想著。

算了，他不想管了，反正家裡那麼亂，也不差他一個來添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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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耀宇的家庭雖然看起來和平，但其實他的父母早就各玩各的，現在不說破只是為了應付給家裡的長輩看。

他想想，他爸早就在外面養了小三、小四、還是到小七啊？他也想不起來，反正他爸記得給他零用錢就好。

至於他媽，他媽愛的是女人，那個阿姨他也看過，從小就很疼他的，只是他始終認為那只是個阿姨，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他的親媽。

至於他呢？

他也不敢說他是個正常的人，但他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挺冷血的。

看到貓咪被虐待會興奮，在幫忙收錢時看到有人低頭求饒時會更快樂，可能他也有點不正常吧？

畢竟不正常的家庭裡怎麼可能會有正常的孩子？

今天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他撿了一個女孩回家吧！

他想了想要怎麼跟他家裡的人說，就說他在路邊撿到的寵物吧！

朋友都說女人像貓，那他撿到一個女孩，那就是撿到幼貓吧！

他整理了一下思緒，抬起手指解鎖了家裡門鎖。

「阿宇你回家了——」

他聽見他媽媽正站在門口準備出門，又看到了他手上抱著的人。

「你終於鬧出人命了嗎？」

陳耀宇的媽媽帶著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我、我沒有懷孕。」

吳欣欣將被陳耀宇蓋住的外套向下拉，露出了兩顆杏仁般的大眼睛，小聲地回應。

「我只是求他救救我，不然我爸要把我賣掉了。」語畢，她纖長的睫毛下垂，眼角微紅。

「妳爸是誰？」陳耀宇的爸爸聽到聲音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吳仁耀，就是這個村落最有名的惡霸，但是他現在投資失利，想把我賣掉。因為我不肯配合，所以他毒打我。」吳欣欣將蓋在身上的外套拉下來，全身傷痕累累，就連臉頰都還有清晰可見的巴掌痕。

「沒事，妳先待在我們這邊，我來去幫妳處理。妳可是我兒子難得帶回來的女人，妳先去休息。」

陳辰聽完後，看了一眼他的老婆葉子童，他們倆個難得不約而同的用眼神有了共識。

看來他們很快就要有兒媳婦了，真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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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辰跟葉子童的手腳很快，不到一周的時間，吳仁耀已經身敗名裂，同時被他們夫妻倆一同送到海外的Ｈ島，他這輩子大概也不用回來了。

Ｈ島最有名的就是監獄，而且標榜會讓犯人活著比死更痛苦，也很符合他們夫妻倆的私慾。

壞人就應該要惡懲，雖然他們倆各玩各的，但他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啊！

「欣欣，妳真的不多留幾天嗎？叔叔很喜歡妳耶！」陳辰替眼前的吳欣欣夾著菜。

陳耀宇看著他爸一臉像在看兒媳婦的臉盯著人家，他心裡的白眼已經不知道翻了多少遍。

明明就講過多少次人家不是他女友了！

「不用，叔叔幫我找到新家我已經很感恩了。」

吳欣欣只是剛好遇到陳耀宇，他如同浪潮中的浮板，讓她可以伸手抓住，她光是感謝都來不及，又怎麼敢多想女朋友這個詞。

「孩子，如果有什麼狀況記得跟我說，阿姨都在。」葉子童抱了一下她，同時地給了她一張卡片。

「這個……」

「妳就收下吧，當作阿姨給妳的禮物。」

葉子童看得出來她不敢收，但女孩子總要買點好看的衣服，哪個女孩子不愛漂亮的？更何況是國中女孩？

「謝謝。」吳欣欣哽咽地說，整個眼睛像兔子般紅通通的。

陳耀宇看著眼前溫馨的場景，他只想吐槽，奇怪耶，怎麼搞得他才像是外人？

他爸不曾抱過他，他媽也不曾這樣眼中有愛的對待他，難道女孩就可以享有特殊待遇嗎？

真是太差別待遇了！

「阿宇，送她回去。」

陳辰拿出機車鑰匙，示意要陳耀宇送吳欣欣回去。

「我又沒駕照。」

陳耀宇無語地看著他爸，他雖然常常去幫忙代收保護費，但他終究才１７歲啊！

「嘖，是個男人就給我有肩膀一點啊！算了，我自己的兒媳婦我自己顧啦！」

陳辰轉身打了通電話，他請他的小弟去幫忙開車送她回去。

他兒子終於找到一個女孩子帶回來，怎麼可以輕易讓他的兒媳婦變成別人家老婆！

「吳欣欣，這是我的手機號碼，有事打給我。雖然我沒有機車駕照，但等今年生日過了滿十八歲我就會去考了。妳自己注意安全，有什麼事情再聯繫我。」

陳耀宇接過吳欣欣手機，按了一串數字進去。

他們一家人怕吳欣欣又被以前的家人騷擾，特地動用關係幫他轉學、換手機，還幫他換了一個新身分。

雖然他們還是習慣叫她吳欣欣就是了。

吳欣欣看著他靦腆的一笑，露出甜美的笑容，她沒有特別說些什麼，但卻紅了臉。

陳耀宇竟然看著這個笑容看呆了，他感覺自己的心如沐春風，有什麼東西好像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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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夜中的，有兩抹人影在窗邊曖昧的互動著。

男人一個使力，將修長帶勁的腿壓制在女人腿中間，並試圖拉開女人的腿。

「妳確定妳不後悔？」

陳耀宇將手撐在床上，用如火焰般熾熱的眼神緊緊揪著吳欣欣的臉頰。

「對，我很確定，我要你。」

吳欣欣將修長的手指探進他的褲檔，握住那一把炙熱。

「那就別怪我了。」

他將薄唇探進她的舌尖，一隻手探進她背後的長洋裝拉鍊，用力的扯下，另隻手則往她身下的秘境探訪。

「嘖，期待很久了？這就是妳很期待的十八歲成年禮物？」

陳耀宇刻意壓低聲線，在她耳邊低沉探道，還不忘偷偷啃食她小巧精緻的耳朵。

吳欣欣沒有回應，她的嘴發出細細的、如貓叫的歡愉聲，她的嘴唇微開，雪白的胴體彷彿是黑夜中閃亮的星星。

他忍不住地在心中嘆了口氣，這樣的美好真的是他可以擁有的嗎？

他從來不想去正視關於吳欣欣的感情，但這次是她勾引他，就莫怪他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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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第一次見到她就喜歡上了，他到後來才知道這份感情叫喜歡，但現在的他並沒有愛她的權利。

他很清楚陳家要家道中落了。

陳耀宇前幾天回到家中，發現家裡滿地的鮮血，染紅了父母特別訂製的白色門簾，就連房間內的五斗櫃都被橇得亂七八糟。

「兒子，快逃。」

他看見手機震動傳來了陳辰的簡訊，過了幾秒，又收到葉子童打來的電話。

「兒子，我跟爸爸愛你。」

下一秒，電話就再也沒有撥通。

他唯一的避風港一夕之間消逝，他成了孤哀子。

錢，他不缺，因為他爸媽似乎早已有了預兆，特別將保險受益人都填上他的名字，他的心很痛，他覺得他不該拿父母的命換苟且偷生的人生。

他的煩惱最近很多，但他從來沒有跟吳欣欣講過。

他看著身下因為高潮而緋紅雙臉的人，他不忍心讓眼前的人再次受到這種打擊。

壞人就由他來做吧，他付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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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愛過我嗎？」

吳欣欣從床上緩緩爬起身，她用棉被裹著身體，忍著身體上的不適，噙著眼淚看著陳耀宇。

陳耀宇看著全身殷紅點點的她沒有回答，他走到床邊掏出一根菸開始點燃，既然選擇了要當壞人，就當得徹底點吧。

「一點都沒有嗎？我一直以為你是喜歡我的……」

她明明記得每次陳耀宇看著她的眼神都是溺愛，但為什麼現在她看不見了？

難道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嗎？

她可是把她最珍貴的第一次給了他啊！

想到這邊，吳欣欣的眼淚掉得更兇。

「妳之後升學的金援我會幫助妳的。」

陳耀宇忍住想要替她擦拭眼淚的衝動，他收起心來，冷冷對著她說。

「我需要妳的時候會來找妳，等妳哪天有了喜歡的人，記得跟我說，我會離開。」

語畢，他沒有勇氣回頭，直接走出了房間。

像他這樣的人，沒有資格擁有幸福，一旦他選擇了繼承父母的衣缽，他就必須一輩子都拿生命做賭注，他沒有必要拖累吳欣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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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那女人！」

陳耀宇手持著槍枝，他看著吳欣欣倒臥在囚禁的房間，嫩白的肌膚上有大大小小的傷口，旁邊疑似還有不明的針筒。

「唉唷？你還會想起她喔？我還以為你早就不要她了。真沒想到我女兒這麼值錢呢！」

吳仁耀從黑暗中逐漸走了出來，他被陳辰跟葉子童送去Ｈ島後，他就想盡辦法要回來這邊，還好某次幸運，遇到一個認識的朋友掩護他回國，真是老天有眼！

陳家家道中落，才只是他剛送給陳耀宇的見面禮。

他派人觀察了陳家好久，終於讓他可以對陳辰跟葉子童下手，他只是說陳耀宇被他給送去Ｈ島，哪知道他的父母都沒有查證，就傻傻地被他幹掉，真是太爽了！

吳仁耀想到他的女兒竟然還是陳耀宇的玩物，他簡直比中樂透還開心啊！

他才不在意他女兒的死活，他只在乎他的女兒能不能對陳耀宇產生作用！

「放開吳欣欣？那是我女兒，她要活要死，選擇權在我不是你！」

吳仁耀囂張得抬起頭來，睥睨著陳耀宇。

「把你的槍枝收起來，如果你不想讓她被繼續注射毒物，你最好聽話。」

他在賭，看陳耀宇到底對他女兒有沒有動真情，如果有他就馬上開槍殺了他女兒，讓他也嚐嚐痛苦的滋味。

「阿宇，不用管我。」躺在地上的吳欣欣蒼白著臉道。

她很清楚她多活的這幾年都是陳家給她的命，要不然她早就死在她爸的槍口下。

她對於陳耀宇雖然一開始是愛，但看開後，她也不強求這一段緣分，只要他好好的就好。

「能被你愛過，我已經很幸福了。」

她悄悄的從胸口掏出一顆不起眼的小石頭，用力往吳仁耀的方向丟去。

碰——

吳仁耀被突如其來的物品攻擊，下一秒竟全身起火燃燒。

「該死的破麻，老子生妳，妳竟然忤逆老子！」

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他豪不在意的掏出槍枝，瘋狂的往房內掃射，此起彼落的慘叫聲跟鐵鏽味布滿房間。

全部的人都跟他一起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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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這樣的人，本不該得到妳的愛。」

陳耀宇好不容易才從火場中逃出來，他抱著眼前已陷入昏迷，刷白著臉的吳欣欣喃喃自語。

「不會的，被你愛過，我很幸福。」

吳欣欣用盡全身力氣，抬起沾染血色的手指，緩緩撥動著他的臉頰。

「答應我，別再殺人了好嗎？」

「好……」

還沒等到他回應，她的手已無力下垂。

陳耀宇不發一語的將她摟住，眼淚無聲滴落。

倘若可以回到那天，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天，他這次會好好跟她告白，緊緊牽著她的手，再也不放開。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eNzIROcgb

「親愛的老婆，我來陪妳了。」

他親吻著吳欣欣，將槍頭抵在太陽穴，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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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這樣的人，就該好好珍惜眼前的幸福，我愛妳，妳聽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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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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