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林家莊園的露臺上,蘇悅站在二樓俯瞰著庭院。下人們正忙碌地打掃,修剪草坪,整個莊園依然如她初來時一般井然有序,卻冷清得讓人窒息。
她低頭看著手裡的手機,螢幕上是一條未接來電以及一條未讀訊息,來自母親的號碼。那通電話是昨晚打來的,可當時的她正在家族晚宴上應對那些尖酸刻薄的目光和故作親密的寒暄,根本無暇接聽。
後來母親又發來消息:「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林家人怎麼樣?」
看著這行文字,她感到一陣酸澀。從進入林家的那一刻起,她仿佛成了一枚隨時會被犧牲的棋子,處處都是敵意與陷阱,而母親卻還在關心她的狀況。
「媽這幾天一定很擔心吧……」她喃喃自語,心裡湧起一股說不清的歉疚和思念。
蘇悅抬頭望向遠處,心中一片茫然。她在林家的每一天都仿佛在打仗,防備著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卻沒有一刻真正感受到家的溫暖。而這些天發生的種種讓她愈發明白,這個家族的深沉與複雜遠遠超出她的想像。
「我得回家看看媽。」蘇悅心裡默默想著。她需要離開這裡一段時間,找回一絲熟悉的溫暖。更重要的是,關於林家,關於她的父親林業平,她有太多的疑問需要母親親自解答。
她握緊手機,迅速撥通了管家的號碼:「請幫我安排車,我要出去一趟。」
「蘇小姐,需要我通知老爺嗎?」管家在電話那頭語氣依然恭敬,卻帶著例行公事般的冷漠。
「不用了,這是私人行程。」蘇悅回答得乾脆,隨後掛斷電話,心中隱隱有些期待。
回程的車上,蘇悅靜靜地倚在座椅靠背上,窗外的風景飛速倒退,模糊成一片迷離的色彩。林家莊園的豪華與冷漠依舊縈繞在她的腦海中,那些含沙射影的言語、婉柔的挑釁、林凡琛的冷淡,以及林祖德深不可測的目光,都讓她感到壓抑。
父親的死,母親的隱忍,林家未解的謎團,所有的一切就像一團濃霧,籠罩著她。她知道,母親一定藏著一些關於林家的真相,而這些真相或許比她想像中更加難以接受。
幾個小時後,黑色的轎車停在熟悉的街巷口。蘇悅推開車門,望著面前熟悉的老舊房屋,那些深藏在心底的情感瞬間湧了出來。這裡沒有莊園的宏偉和冰冷,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踏實感,就像是漂泊的船終於靠岸。
「媽,我回來了。」她輕聲呢喃,邁開步子走向那扇熟悉的木門。
屋內,廚房裡傳來陣陣飯菜香氣,蘇悅聞到了家鄉特有的味道。她走進去,看到母親蘇淑芬正站在爐子前忙碌著,鍋裡的湯水翻滾冒著熱氣,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香味。
聽到門響,蘇淑芬抬起頭,看到蘇悅的一瞬間,臉上立刻浮現出驚喜的笑容,「怎麼沒提前說要回來?」
蘇悅看著母親那因歲月疲憊卻依然慈愛的臉龐,心中一陣溫暖:「想給您個驚喜。」
「傻孩子。」蘇淑芬笑著放下鍋鏟,走過來握住蘇悅的手,「這些天在林家還好嗎?他們對你怎麼樣?」
「沒有。」蘇悅嘴角扯出一抹微笑,試圖掩飾內心的波動,但語氣裡依然夾雜著一絲疲憊,「就是規矩多了點,和我們家完全不一樣。」
「他們那些規矩……」蘇淑芬的聲音低了下來,眉頭也輕輕皺起,「悅悅,如果太累,別勉強自己。我們不欠他們的。」
「我知道。」蘇悅低頭喝了一口湯,卻感受到母親的目光始終落在自己身上。她抬起頭,笑著說道:「媽,您別總擔心我了。林家的事情,我能應付。」
「能應付?」蘇淑芬搖了搖頭,眼神裡透著深深的憂慮,「悅悅,你從小就太倔強,總是把什麼事都攬在自己身上,可林家不是普通的地方,他們……」
話到嘴邊,她卻突然止住了。
晚飯過後,蘇悅主動幫母親收拾碗筷。夜色漸濃,窗外的路燈灑下一片昏黃的光,她站在水池邊擦拭著碗盤,腦海中卻反復浮現出在林家經歷的點點滴滴。
母親坐在沙發上,默默注視著她,手中的毛線針一針一針地織著,仿佛借此掩飾自己的心事。
「媽,我有些事想問您。」蘇悅終於開口,放下手中的碗,走到母親身旁坐下,「媽,我有些事想問您,關於爸,關於林家……還有林業平。」
蘇淑芬的手一頓,毛線針差點滑落到地上。她抬起頭,目光裡帶著一絲慌亂:「悅悅,過去的事沒什麼好提的了。你現在在林家,專心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就行。」
「媽,您為什麼總是讓我別多問?」蘇悅皺起眉頭,語氣裡透著不滿和疑惑,「林業平是我的親生父親,對嗎?可為什麼在林家,沒人提起他?他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淑芬的手停了下來,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複雜,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掙紮。她抬起頭看著蘇悅,眼眶微微泛紅:「悅悅,這些年我一直瞞著你,是為了保護你。林家不是一個簡單的地方,知道得越多,對你越危險。」
「媽,林家的複雜我已經見識到了。」蘇悅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倔強,「可我不能再什麼都不知道了。爸為什麼會死?您和他到底是怎麼認識的?為什麼您會離開林家?」
蘇淑芬沉默了很久,終於長歎一聲,語氣中充滿了疲憊:「好吧,既然你已經知道這麼多,我也瞞不住了。悅悅,你父親林業平,確實是林家的長子。他……是個很好的人,也是我這輩子最愛的人。」
蘇悅屏住呼吸,靜靜地聽著母親的講述。
「我們是在一個公益活動上認識的。他不是那種典型的豪門子弟,反而很謙遜,很有正義感。他討厭家族裡的爭鬥,想要改變林家。可是,這樣的人在林家,是無法生存的。」蘇淑芬的聲音微微顫抖,「他愛我,也想帶我離開林家。但我們低估了林祖德的手段。」
「林祖德?」蘇悅皺起眉頭,「他做了什麼?」
「他認為我是林業平的弱點,會影響林家的利益,於是威脅我離開。」蘇淑芬苦笑一聲,「我以為只要我離開,他就會放過我們,可是……」
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業平沒過多久就出了車禍。他們說是意外,但我知道,那絕不是意外。」
蘇悅的心猛地一沉,指尖微微顫抖:「您是說,林祖德害了爸?」
「我沒有證據,但我知道,那場車禍發生得太巧了。」蘇淑芬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滑落,「業平死後,我帶著你離開了,遇到了蘇正南。他願意保護我們,我才勉強撐了下來。」
蘇悅聽著母親的講述,腦海中卻湧現出更多的疑問:「可是,為什麼林家從來沒有提到過爸?就好像他被刻意抹除了?」
「因為他背叛了林家的規則。」蘇淑芬聲音低沉,像是在述說一個沉重的真相,「林祖德絕不會允許一個想要改變家族的人留下痕跡。」
蘇悅感到胸口一陣窒息,仿佛有什麼東西重重壓在心頭。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所以,您這麼多年從未反抗,就是因為怕林家傷害我們?」
蘇淑芬點點頭,目光中透著深深的愧疚:「悅悅,我知道你恨我懦弱,但我不能冒險。我不能讓你成為下一個犧牲品。」
夜深人靜時,蘇悅一個人坐在窗前,眼前是母親淚流滿面的模樣,耳邊迴響著那些沉痛的往事。她的心中翻湧著憤怒、悲傷和不甘,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感到無法喘息。
「爸的死絕不是意外。」蘇悅低聲喃喃,「林祖德、林家,他們一定隱藏著什麼。」
她握緊拳頭,眼中閃過一抹堅毅:「媽,我不會像您那樣選擇隱忍。我一定會找到真相,揭開所有秘密。」
第二天清晨,蘇悅準備回到林家,母親站在門口目送她。蘇淑芬拉著她的手,語氣裡滿是擔憂:「悅悅,媽媽知道你不肯放棄,但千萬要小心。林家沒有真心,你不要輕信任何人。」
「我會的,媽。」蘇悅點點頭,語氣堅定,「這一次,我不會再退縮。」
蘇淑芬看著女兒坐上車,眼中湧起一層淚水。她站在原地,直到車影完全消失,才輕聲說道:「悅悅,無論你做什麼決定,媽媽都會等你回來。」
她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卻透著無法掩飾的憂慮和無盡的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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