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節 - 06 | Penana

　　為了迎擊王世充的大軍，瓦崗軍精銳盡出，李密親自率領主力中軍，並以王伯當為副將，然後徐世勣率主攻的左軍，程咬金為擾敵的右軍，而秦瓊則擔任先鋒，蔡建德作其副將，這是咬金和建德首次分開作戰。

　　在行軍前，蔡建德已告知了咬金，與崔大小姐會面的時間和地點，就在兩軍短兵相接後，警戒稍為回落的第三晚，於戰場不遠處的廢棄村莊裡。

　　然而，咬金卻忐忑不安，不單因為李密，還因為已很久沒見過崔知節了。總感覺面對千軍萬馬都比面對她還更輕鬆，可是，他又很想看她一眼。

　　他所率領的右軍，就在他胡思亂想的過程中來到了戰場，先鋒戰已經開打，秦瓊明顯地壓制住了王世充的先頭部隊。

　　「叔寶那傢伙……不愧是張須陀老爺子手把手教出來的。」咬金感嘆道，或許在短兵相接上，兩人不相伯仲，但要說到領軍衝鋒陷陣，自然是秦瓊更勝一籌。

　　「這樣下去，王世充撐不撐得了三天啊？」蔡建德不在身邊的日子，咬金又開始了自言自語，但還是填補不了那點寂寞。

　　「程將軍，糧草到了，請查收。」一個書生文官突然來到咬金身後，嚇了他一跳。

　　「好的，我這就來。對了，你是……」

　　「在下房彥藻，負責糧草調度的。」

　　「喔！房兄，辛苦你了。」

　　「舉手之勞。」

　　咬金不喜歡這個房彥藻，卻不知道為何，只是本能地討厭。

　　接收了糧草後，咬金再爬到樹上觀戰。形勢有所改變，不知為何秦瓊的攻勢緩了下來，讓王世充有了喘息的機會，第一日的戰事，就在這形勢下結束了。

　　第二、三日的戰事也陷入了僵持狀態，雙方皆不急於投入軍力，最後也就這樣草草收場，但誰都感覺到，這只是風暴前夕的寧靜。

　　時間來到交戰後第三天的晚上，咬金雖然不安，卻還是來到廢村，途中遇上了久違的建德，二人又開始聊個不停了。

　　「嘿，我就猜到是你拖叔寶的後腿。」

　　「若不這樣，我怕王世充撐不了三天啊！」

　　「哈哈，我們真是心有靈犀呢。」

　　「還笑，我很擔心啊，到底是王世充輕敵，還是瓦崗軍太強？」

　　「那你倒戈瓦崗軍不就好了？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你是細作的。」

　　「你說的甚麼話啊!?那我的家人怎麼辦，他們都在崔家手裡！」

　　「若果他們都在你身邊呢？你會怎麼選擇？」

　　建德呆住了，然後開始思考。

　　「不用想也知道啦，你肯定會繼續效忠崔家吧？」

　　「你怎知道？」

　　「我們相識了多久，還不知你是甚麼人嗎？」

　　「那你呢？你會怎麼選？」

　　「當然是和你共同進退。」

　　「嘿，你是在哄女孩子嗎？把這些話留給大小姐聽吧！」

　　雖然也沒分開多久，但咬金的確很懷念這種互相嘲弄的廢話時間。聊著聊著，二人來到了約定的地點，廢村裡那間仍亮著燈火的破廟。

　　二人徑直入內，映入眼簾的，是個身穿暗藍色村民服飾的女子，雖然身穿粗衣，卻仍難掩其高高在上的姿態，眼神依舊銳利，只是多了幾分疲態。咬金那本已淡忘的感覺，一瞬間全都回來了。

　　「哼哼，程咬金大將軍，好不威風呢。」少女清脆的嘲諷依舊悅耳。

　　「倒是大小姐你和這身村姑服裝毫不相襯。」

　　「你、你甚麼意思，一見面就討罵麼？」

　　「我可是在稱讚你啊，難道大小姐你想像個村姑嗎？」

　　崔知節脹紅了臉，不知是氣壞了還是怎麼的。然後她發現蔡建德也在，便馬上回復本來的姿態了。

　　「好了，廢話少說，在交代新任務前，我要先抱怨，當年你們兩個怎夠膽自作主張加入瓦崗寨呢？」

　　「不是寫了信給大小姐你嗎？」

　　「那只寫著『相信我吧』的也能叫信嗎？」

　　「不過結果總算不差吧？天下間最強勢的軍隊裡有兩個早已安插的細作，甚至比名氣最響的李密都還早加入，誰都想不到吧！」

　　「好大口氣……不過這倒也是事實，單就這點是值得誇獎一下你們。」

　　「謝、謝謝大小姐！」建德用力地握住金印牌，然後緊張地鞠躬行禮。

　　「甚麼啊？這樣一句就算誇獎了，沒其他了嗎？」

　　「別得寸進尺！」知節用玉如意狠狠地敲了咬金的頭。

　　咬金撫慰著傷處問道：「那麼新任務是甚麼？暗殺李密嗎？」

　　「不，你們先待在瓦崗寨裡，太原那邊的李淵起兵了，需要李密去牽制他們。」

　　「李淵？他不也是八柱國之後嗎？不怕他會和李密聯手？」

　　「枉你是李密手下，連他最討厭世族權貴都不知道嗎？」

　　「我和他又不熟。」

　　「喔？我可是聽說了你在他演說時手舞足蹈的很興奮啊？」

　　咬金向建德投了個怨恨的眼神，建德卻一臉無辜地擺手否認。

　　「所以，這一仗王世充會假裝敗陣，然後駐軍到洛陽，我也會跟著過去，然後就看看能否待到兩李相爭後再從中得利。」

　　「哈哈，說得王世充有能力打贏似的。」

　　「哼，雖然我並不擅長正面對決，但卻有凌駕軍隊的殺著。」

　　「也是呢。」

　　「好了，你的任務安排就這樣了，退下吧。」

　　「知道了，那走吧，建德。」

　　「等等，我只說你可以退下而已，他還要留下……護送我回去。」

　　「喔，知道了。」

　　於是咬金就這樣獨自離開了。在村口，咬金回頭望向破廟，然後嘆了口氣：「還說甚麼護送，以為我沒發現廟後那些護衛嗎？嘿，看來我在哪裡都不被信任呢……」

　　咬金躡手躡腳地潛回營中，卻險些被夜巡的房彥藻發現，一輪驚險後，咬金才回到自己的營中，正準備小睡一會兒，但還沒來得及更衣，遠方已傳來雞啼了。

　　大戰王世充的第四天，戰況開始傾向瓦崗軍，但咬金卻高興不起來。在戰事完結前，他還想見一個人，於是他帶著擾敵用的右軍，直闖對方主陣，目標是書有「王」字的帥旗。

　　雖然右軍並非主力，卻在咬金帶領下勢如破竹，直抵王世充陣前。

　　「瓦崗軍程咬金在此，王賊世充何在！」

　　「區區土匪小兵，也敢向本座叫陣？就讓你領教領教本座的厲害！」

　　紫袍金甲的王世充從陣中殺出，直取程咬金。

　　「你來得剛好，被迫退兵讓我很不爽，正想找個人出口鳥氣！」王世充揮舞著畫戟，虛晃了兩招再直刺向咬金。

　　「彼此彼此！」咬金橫槊擋下，然後順勢用槊尾刺向王世充，卻被他緊捉住長槊。

　　事隔數年，二人再度單純地比拼力氣，這次咬金已不再落下風。

　　「進步了不少啊，小子。」

　　「說不定是你退步了呢？」

　　王世充扭了扭手臂，旋起了長槊，就這樣把咬金扭下馬，連長槊也脫手。

　　「嘿，看來進步的就只有力氣呢。」王世充提起長槊，準備向倒在地上的咬金刺去，但卻沒有瞄準要害。

　　一道金光在千鈞一髮之際閃出，擊開了王世充手上的長槊。

　　「咬金，沒事吧？」秦瓊問道。

　　「叔寶啊，你真多事呢……我可是在等機會反擊啊！」

　　「就躺在地上這樣反擊？」

　　「沒錯。」

　　秦瓊笑了，咬金也跟著笑了。

　　「賊將，撿回一命了呢。」王世充說罷，立刻策馬回陣。

　　咬金和秦瓊就這樣目送敵方大將撤退。

　　「若你不是只顧著取笑我，就能立大功了。」

　　「我不後悔，因為真的很可笑。」

　　「你這混蛋！」

　　僅四天時間，瓦崗軍就擊退了朝廷派來的大軍，天下為之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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