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房間
其實,在寫了一段時間後,我開始懷疑該不該把它寫出來。
距離寫這篇已經隔的有些時候了,一方面是在寫這篇時,腦袋的思緒隨著夢境的逼近而混亂,一方面則是對自己記得和夢到的事情感到困惑,因為對我而言,「他」這個存在涵蓋了太多的意義,但同時的,「他」對我而言只是一個存在,我甚至沒辦法具體的描述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人,或者他到底出現在多少的夢境裡,只知道在夢裡,自己的身邊偶爾會有他而已。
是的,偶爾。他並不是十分頻繁的出現在我的夢境裡,也不是所有的夢境都跟他有關,只是偶爾,只是當這些事情被我重新整理、回憶的時候,看起來很頻繁而已。仔細回顧了之後,我發現對於他更多的時候,憑著的僅是一份感覺而已,有時候那種感覺會飄忽的讓我不確定到底是不是與他有關,有時候那份感覺卻又確確實實的讓我能辨別出他來,在心底萌生出「是你啊」這樣的感嘆。只是這份直覺,到現在到底可不可靠呢?我已經不能那麼確定的說了。
我想,可能一個人探究出來的東西越多,就越會想知道所有的東西吧。這是一份貪婪,我也知道,但我已經沒辦法像過去一樣什麼都不想了,除非這份飢餓能夠止住,或者找到一份能夠讓我停下的理由,否則大概就會一直這麼下去吧。
在寫這個夢之前,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夢是該先寫的,只是想了那麼久,拘泥在先後順序上,似乎也沒有什麼意義,畢竟在此之前的夢,除了從記錄裡翻到的以外,幾乎沒有什麼順序可言,所以也就隨性一點了。
這個夢是在我開始寫這篇的那兩週以內夢到的。
那天,我騎著摩托車出門的時候,車子一直熄火,發不太動,所以路途上總是走走停停的,不太好騎。
等騎到校園內,走的是一條很熟悉的路。那是一條在進校門直行一段後,左轉的路。一個禮拜至少也會走上三、四次以上。路名不記得了。但若過了一個右彎後,直直騎的話會經過管理學院的大樓、農學院和游泳池。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早的關係,並沒有看見什麼學生或者車輛行駛,只有陽光和煦的將畫面照的溫暖。一路騎著,經過岔路時,我在路口猶豫了一下,因為路多少和現實中的有些差異,感覺上並不是在這個路口轉彎才對。所以,我選擇繼續直行。車速比平常再快了一些,風從身上拂過稍微驅散了一些暑意。
等到我意識到騎過頭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確實是剛才的路口才對。延著那條路直行後的左邊,我彎進去的地方是一條很小的巷子,通到一間小學。整體而言,給人一種老舊、殘破的感覺。因為光是從那條小路底端看去,周遭的水泥牆上都殘有著大片深色、滲水的汙漬,部分的地方還裸露出紅色的磚頭。樹從牆的另外一邊伸展過來,讓陰影斑白的不致於顯得太陰暗,像是午後。偶爾,還可以從破碎的地方看到藤蔓乾枯的痕跡。而從校舍延伸過來的波浪板是紅的,只佔了巷子的一半。
我直直的騎了進去,地上破碎的水泥和坑洞,讓路顯得崎嶇。
最後,我騎到了一條走廊上。右邊是一間保存的很乾淨的房間,看起來像是民國初期的老房子,類似眷村官舍那種,窗戶是木框做的,玻璃像是早期那種有著梅花花紋的毛玻璃。將車子延著延伸的木板騎了進去,才發現房間裡頭,是沒有天花板和屋頂的,只有橫放的樑和一些植物庇蔭著,讓屋內的光顯得柔和,像是廢墟的一角。有著殘缺、安靜的感覺。隱約從門口看去,還可以看到對角的轉折有學生走過。我將車子停好,熄火後。在屋內看了一下,確實像是許久沒有人使用了,小小方形的房間裡只有一組老舊的桌椅、書櫃之類的東西靠著牆,顯得很簡陋。
湊近了桌子,上頭攤著的桌墊早已變色,而不遠處的書櫃上,放著為數不多的書,彼此斜靠著堆放在裡頭,彷彿隨時都會因為驚擾而散架似的泛黃著。掃視了一圈後,我將目光又挪回了桌子上,那張桌墊底下壓著的東西是一些諸如照片、手寫的字條這般零碎的東西,還有一張小全張的郵票。不知道為什麼,桌墊下只有那樣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所以我伸手掀開了桌墊,想將它取出來看看。可是當我掀開桌墊的時候,它是黏著的。一部分黏在桌子上,一部分則緊黏著桌墊。
是要放棄嗎?不是。
我只是將身體貼近了那張桌墊,小心翼翼的摳著角落,然後延著已經翹起的角落將它剝落下來。小全張的郵票上殘留著被我摳壞的痕跡,但圖案的部份卻沒有損傷。原本僅黏著郵票的地方殘留著白色的印子,是從郵票背後損壞時遺留下的痕跡。我將它拿在手上看了一下,並沒有太久,又將它放了回去,對齊那些白色的印子,好讓它像是從未被人拿起來過的樣子。然後覆上桌墊。
打從進來的時候,這裡始終讓我有著熟悉的感覺,好像它屬於某個我認識的人。更準確一點的說法是,讓我覺得這棟建築和「他」有關。但他並不在這裡。他並沒有出現在這個夢裡的任何地方。只是透漏了一點蛛絲馬跡給我,告訴我這裡和「他」有關係,而這個關係更像是「他」的過去、「他」是誰,又或者「他」到底存不存在。總之,我很難描述這個感覺。可能是我看的不夠仔細,又或者駑頓,所以沒有參透這些隱藏在微量訊息裡的東西。
後來,由於急著要去上課,我並沒有在繼續逗留下去。跨上摩托車後,催了點油,將它騎到走廊上放著,想找個人問問這裡該怎麼出去。恰好的,在那間房間斜對面的辦公室(A)裡,正好有一個女老師(以下稱A)在那。所以,我將車子在走廊上停好後,走了進去,嘴上小聲的說了一聲:「報告」。而正當我要開口詢問的時候,另外一位女老師(以下簡稱B)正好從另一端走了進來和A搭話,所以我並沒有插上嘴,只是站在旁邊等著。兩人談了一會兒,像是一時半刻也說不完的樣子。
最後,我還是插話了,因為我急著去上課。
「那個……不好意思……」
聽到我的聲音,B立刻皺起了眉頭,以一副很生氣的口吻朝著我說道:「你沒看到我跟她在說話嗎?真是沒禮貌,就不能等會嗎?」
霎時,我不敢再說些什麼,只是站在門口看著她們兩個又繼續的聊著剛才的話題。
等了一陣子後,我決定去看看其他地方有沒有人可以問。所以,我回到了走廊。正好看到了另一間辦公室(B)有另外一位老師(以下稱C)在。鑑於B的事情,這次我直接走了進去向她詢問。
「不好意思,我有點找不到教室,能告訴我怎麼走嗎?」
她很快的就答應了,並帶我到走廊上的一個地圖前面,地圖上標了全校的位置圖。看到那張地圖的同時,也確認了我剛剛的想法並沒有錯。我忘了轉彎,所以錯過了往教室的路。我向C道謝後,正準備轉身往機車走去,B卻突然向我走了過來,以一種很嚴厲的語氣質問我:「你是不是有ADHD?為什麼不看醫生?你知不知道你製造了多少麻煩?」
我整個人很莫名其妙的看向她,對她說道:「我沒有ADHD!」
但她並沒有理會我,只是朝著我自顧自的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聽著那些話,我不由自主的思索著自己的行為,確認自己並沒有如她所說的那些事情後,反而思考起她話語中提到的那些行為到底是什麼。因為她所提及的內容和ADHD一點關係都沒有,反而比較像是思覺失調症。
夢到這裡就結束了。5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QQhl5Tf3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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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和這個夢境有什麼關係,我也說不上來。醒來後稍微回想了一下那間房間的陳設,也找不到任何可以確認的蛛絲馬跡,只是零碎的知道了一些事情。譬如壓在底下的那張照片,又或者那些獎杯和勳章大概能聯想到什麼。照往例的,所有關於臉的記憶都被抹去了,所以我也不記得照片上到底有些什麼,也不清楚那段時間裡因為寫這篇而頻繁做夢的原因又是什麼。因為過了那段時間後,這樣的訊息又斷了,而那些亂七八糟的夢裡,只有這個是和他有關係的。
當然了,在這段將近兩、三週的時間裡,我始終睡不好,精神也不濟。總是會因為做夢而睡過頭,然後晃著不清楚的腦袋,匆匆忙忙的騎車出門,好像只有在夢裡才是清醒的。
我不知道這段時間,代表著什麼意思。
但至少從他願意讓我夢到那間房間開始,是不是就代表著,其實我去探究他是誰也沒有關係?就算到最後,我可能還是會忘記,也沒有關係?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到了最後,我能夠知道他是誰,並記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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