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設如山，OOC全都屬於我
！預警一下，內有性暗示內容和一拖拉庫沉重卻又無法分割的情感，也絕對會劇透整個遊戲，請讀者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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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sarray (n.) 混亂；雜亂
。某些人物關係可以交由讀者自行解釋，愛慕或是仰慕、喜歡或是愛，都是刻骨銘心的情感
。時間點設定在紅樓找到萬道風引所後，第一個段子的時間點位在第二章和第三章之間那兩年的後半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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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會和白牙聯絡？」
菈米亞突然冒出的這句問題讓正在搬東西的李莫差點跌倒，手上滿滿一箱的五金零件發出凌亂的碰撞聲。不能弄掉這些，這些可是菈米亞的機體零件，它們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他可就有得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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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妳會知道？」
「之前剛好看到你在回覆礦聯矯正所的信件。怎麼，是想造反了嗎？」
她絕對有用什麼方式駭進他的通訊紀錄，李莫無奈地想。但也好，畢竟自己跟一個服刑中的罪犯聯絡的事總有一天還是會爆出來的，尤其是在船員們緊密合作的紅樓上，況且，他也沒打算隱瞞任何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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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將手上的那箱五金零件放到引擎室的地板上，起身後扭頭看向盤腿坐在地上，被無數屏幕注視著的菈米亞。她在這個房間設立的電子設備多到數不清，而她就坐在最為集中的位置，藍色螢光照耀著金髮少女尖銳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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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只是他當初因為更生培訓送信過來而已。」
「然後你們就開始聊天了？」
李莫剛想反駁，卻想起了自己和白牙之前的通訊，好像的確是因為當初那封義務信才延續了他們之間的緣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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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封信件表達了斥責，也表達了謝意，整體來說無比矛盾，就跟他們之間的關係一樣。李莫大可不必回覆那封矛盾至極的信件，而且他也不應該與間接害死自己家人的罪犯談天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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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依舊撰寫了回覆，並按下了送出，就此開始了他們之間微妙的情誼。不像是仇家，他們之間的仇恨已在慢慢消洱，而白牙也不會再頻繁地威脅他的生命安全了；也不像是友人，白牙對他的態度依舊糟糕，叫著亂七八糟的綽號，三不五時就嘴損他一下。李莫長這麼大，還沒遇過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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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只是......時不時會交流而已。」
老實說，李莫也不知道要如何形容這種互相交流近況，卻又不停鬥嘴的關係，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甚至看不出來白牙是把他當成筆友還是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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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他是罪犯欸。」
又一個李莫無法正面回答的問題，記得當初是為了幫助無依無靠的白牙，畢竟他也親眼見證了白幫殞落的過程。但現在已經不是單純幫忙了，他與白牙之間已然出現了聯繫，位在亦敵亦友的灰色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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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白牙的信也是他正式成為紅樓船員後的第一封信，之後的信箱也是，除了他的信件之外，就只剩下船員通知了。不知不覺，他們之間已經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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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清楚，自己並不討厭這樣的微妙關係，而他非常確定白牙也是，要不然，他們怎麼會聯絡到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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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壞人，而且我不討厭和他說話的感覺。」
李莫緩緩說道，到頭來，他只能說出這些好惡模糊的話，因為他到現在依舊說不出白牙是他的誰，就像在黑暗中緊緊抓住某個東西，心裡知道它很重要，卻不知道它為何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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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回房間繼續工作，失陪了。」
見這個話題不會有任何展開，李莫迅速找了個藉口結束對話，並轉身離去，留下菈米亞望著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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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哥，所以那個一直寫信給你的人，到底是你的誰啊？」
在矯正所的公共餐廳裡，交談聲與餐盤碰撞聲不絕於耳，但同桌獄友的問題還是清楚地傳到了白牙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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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牙頓了一下，還沒有吞下嘴裡的飯，餐桌旁愛八卦的人們一聽就立馬豎起耳朵，想要知道到底誰會那麼閒跟一個罪犯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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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跟你說過別再問了嗎？就一個煩人的老媽子啦。」
終於吞下食物後，白牙立刻出聲阻斷身邊人的任何遐想，他只不過是跟獄友們提一下自己和某人有頻繁聯絡，他們就開始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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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白牙對這些猜測都無所謂，但多少有點抗拒，如果他們知道自己在和一個瀛海貴族小鬼通訊的話，態度絕對會有180度的大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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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連他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李莫居然會回覆他八成都在罵人的信件，理應出現的怨恨和憤怒都沒有蹤跡，都是一些看似客套的關心和問題，白牙也一一回覆了，當然也附上了些許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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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的來回變得更加頻繁，甚至已經能算是常態，就像水滴匯流成河一般，他看著眼前的河水流過，居然會開始擔心這條河日後會流向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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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如果真的煩到你的話，你就不會回啦！」
「嘿嘿，所以是誰啊？難不成是嫂子——」
身旁人的吵鬧阻斷了白牙越走越偏的思路，一聽到他們的臆測，他忍無可忍地直接伸手過去巴了一下那人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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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你個大頭啦，他煩死了好嗎。」
白牙的語氣透露出不耐，但實際上，他也說不出自己和李莫的關係究竟是什麼，應該是筆友一般的存在，但過去的孽緣實在讓筆友這個稱呼感覺過於單薄，整體來說微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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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正讓他感到上火的是，最近李莫一直在跟他提服役減刑的事，明明自己已經說過就算關20年也不會去，那傢夥依然很堅持。用來說服他的理由有百百種，不管是誘之以利還是說之以情，李莫基本上都試過了，講來講去就是為了他著想，想讓他對社會做點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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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承認自己居然會因為李莫而考慮這樣的提議，為自己的敵人服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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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白癡到會對自己伸出援手的青年，也是間接滅掉白幫的瘟神，現在變成他與外界的唯一聯繫。白牙不想承認自己可能是依賴李莫；不想承認自己透過對方的關心找到安全感和溫情；不想承認自己將李莫看成服刑生活中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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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是會與他頻繁聯絡的唯一一人，他決定把自己的依賴感歸咎於此，他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把李莫看得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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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是啦，我們大哥這麼有義氣，還是復興小行星帶的功臣，絕對能把到很多女人。」
某個人暗示性地用手肘碰了碰白牙的肩膀，對著他眨著眼睛，把他當成情場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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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多啦......」
白牙有些窘迫，自從戰後，他的心思就一直放在戰場同胞、求生存和他的走私事業上，實在沒什麼時間去泡妞，也沒什麼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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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自然也不太會去找「樂子」，至少不會像他的弟兄們一樣頻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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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還是有幾個囉！」
「你們這群人別過度解釋啊！」
在白牙的吐槽下，桌旁的人哄堂大笑後就轉到了其他話題，讓白牙將腦中的木訥青年暫時拋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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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海人，你想調查你的家族就自己去，想離開就快，別動我們艾妲。］
一打開信箱，李莫看到的不是來自那人的回信，而是這則令人沮喪的信件。李莫靠上椅背，眼睛看著羅素醫生不留情面的拒絕，長長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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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群山已經兩年了，為的就是復興衰落的鳶家，帶著龍脈返鄉，彌補他在御前決鬥時犯下的重罪。在找到萬道風引所和眾多龍脈後，他理應可以回去了，但他......還有些許未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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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幾乎不知道家族現在的狀況，最近一次與他們接觸還是在剛來群山時，和兄弟派來的刺客上演的追逐戲，而就連那人也沒再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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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一絲思鄉之情，他抱著試看看的心情委托龍脈協會，試著請他們利用人脈調查瀛海鳶家，換來的卻是冷冰冰的拒絕。經歷了兩年的洗禮，他也變得習慣在群山被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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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還好嗎？你的臉色很差......」
李莫側過頭，看向右側坐在床舖上的艾妲，她看了他幾眼，第一注意到的就是李莫皺起的眉頭和下垂的目光，柔和的神情在房間的白燈下非常清楚，看得李莫目不轉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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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當時被汜海照耀的柔和光景一般，她的一切都是溫柔而暖和的，讓他不自覺地受到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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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他們找到萬道風引所、加入龍脈協會、一炮而紅後，艾妲就時常會找藉口過來李莫的房間辦公，到現在甚至連藉口都不找了，說一聲想來後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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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倒也不在意自己的船長在身邊工作，不如說這樣還比較方便，問題是菈米亞，看到自家姐姐跟他這麼親近，遲早會發脾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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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只是收到了有些沮喪的消息。」
李莫深吸一口氣，右手覆過臉龐，爾後衝著艾妲微笑，不想讓她擔心。紅樓的船長已經背負夠多了，不需要徒增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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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說的話，我也不會強迫你說，但記得要放鬆一下，別把自己累壞了，上次你直接在桌子上睡著。」
艾妲微微笑道，她還記得原本專注於工作的李莫，頭越來越沉，之後承受不住，直接在桌上趴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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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日常讓艾妲體悟，不知不覺間，她已經把李莫的存在視為常態，儘管他可能隨時會離去，救濟他的家族，她最終也會因為自己的目標而與李莫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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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避免的別離，這樣的事實讓艾妲感到一股酸楚。她只知道，李莫對她來說已經跟菈米亞同等重要了，這是非常危險的習慣，因為她根本不知道何時會說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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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家族有聯絡你嗎？」
「沒有，妳之前問過了。」
又是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李莫總覺得艾妲有什麼事瞞著他，儘管他們現在理應沒有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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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妲讓他變了很多，重塑了他的價值觀，讓他變得更加彈性，不再如過去一般衝動，都是多虧了她，他能變得更加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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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妲就像是瀛海少有的花季，令他駐足觀賞，四處開放的花卉仿彿能滌淨身心，溫柔的花海將他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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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瀛海，李莫當然也有想過就這樣直接回到瀛海，完成自己的使命，重新被家族接納，但當他抬起頭，看見的卻是艾妲的笑容，心中的不捨徒然增加，將他留在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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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行，得繼續陪著她，至少要陪她找到師傅，他答應過的，不然不只讓羅素醫生和菈米亞失望，艾妲也會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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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將目光轉回螢幕，繼續著得來不易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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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你看起來滿高興的，是收到了什麼好消息嗎？」
艾妲的語調帶著笑意，跟李莫一起看著紅樓的油箱被補給站買來的汽油填滿。而李莫自從下船開始就掛著若有似無的笑容，這對於平時一板一眼的青年來說是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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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看向身旁的女子，好像剛剛才回過神，因為……實在是太難以置信了，那個頑固的黑幫領袖居然自願為敵人服役，這可能比登天還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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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思忖是否要將這個消息告訴艾妲，但只有一瞬間而已，畢竟他一直以來都沒法對艾妲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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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白牙，他終於決定去服役減刑了。」
聽到那個綽號，艾妲的笑意就減少了些許，她想起初次見到李莫時，壓迫太陽穴的槍管，還有地牢中的冷冽。也想起當時為了李莫的親衛舉辦宇宙葬時，白牙突如其來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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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虧了菈米亞，現在整個紅樓都知道李莫在和白牙聯絡了。她當初知道時，只是微蹙眉頭，接著緩緩說相信李莫的判斷後就沒再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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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已經被逮捕了，白牙也沒法做什麼，但為礦聯服役是艾妲想都沒想過的展開，她還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一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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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兩年試著說服他，最後終於見效了。」
不過李莫看來倒是滿充實的，過去日子裡的好言相勸和威逼利誘都有了效果。在李莫的眼裡，沒有什麼是比終於有回報的努力還更有成就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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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牙跟他說自己要填兵役單時，李莫的確為他高興，一種純粹的喜悅和輕盈感，因為他總算動搖了對方頑固的心，改變對方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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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很好啊，說明他願意改過向善，說不定還是你的功勞呢。」
艾妲思考了一下後說道，看李莫那麼高興，讓她也認為這的確是一件好事。這表示白牙還有改過的心，而且能和礦聯軍方人士通訊，也能藉機獲得一些內部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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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功勞……嗎？」
李莫的表情淡了下來，重新望向紅樓的油箱，看著汽油流動，讓自己的思緒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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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真的是他改變了對方的人生軌跡吧，他也親眼看到了白牙對他的態度變化，從真摯的敵對到玩味的抵毀，一切可能都是始於那最一開始的主動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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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莫眼裡，白牙是一個罪犯的事實沒變，他依舊是那個肩負無數罪孽的罪人，甚至曾懷疑過自己過快的原諒是否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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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兩年內，他有機會看到強硬外表下的柔韌內心，被拉伸至極限而無比疲倦的心靈，依舊倔強地用充滿尖刺的言語武裝自己，這樣的逞強和固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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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們兩人比原先預想的還要相像。現在想來，李莫也是因為能夠體會對方失去家人的痛苦才伸出援手的，他想幫助這個與他過度相似的靈魂，就算道路佈滿荊棘，他也相信對方終將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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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著那人，因為他們之間的交流是在無止盡星際漂流中感到的少許真摯。在充滿工作的長夜裡，可能又有一則來自收容所的信息到來，那人的文字縱然狂放而直接，卻有一股掩藏的暖意與堅韌，暗示著不會在此倒下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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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相吐嘈、互相鬥嘴，居然也讓日常豐富了起來。轉眼之間，就如習慣紅樓一樣，他也習慣了偶然闖入生活的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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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你又在笑了。」
艾妲看向心情明顯好轉的李莫，內心也不自覺輕盈起來。或許，李莫真的慢慢開始適應群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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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我把整理過後的任務報告傳給你了，再麻煩你檢查。」
「好，謝謝。」
應身旁經過的隊員提醒，白牙打開了自己的郵箱檢查最近一次任務的報告。黑龍調查團的第八小隊剛完成一次陌生龍脈的探勘，軍艦正在回程的路上，他的隊員們正在船上放鬆心情，但作為隊長的他一刻都閒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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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他也預料到當隊長會有一拖拉庫的工作了，俗話說能者多勞，有多年走私經驗的他也習慣跟龍脈相關事務打交道，但他還在努力習慣和礦聯制度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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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探勘報告後回鐵嵐城和負責人報告是下一個工作，白牙用手掌抹了抹臉，認命地在手機屏幕上初步閱讀報告。疲累的雙眼掃過字句，幾乎趴上會議室桌面的男人引起了另一個隊員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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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看起來很累，要不要我幫您泡杯咖啡？」
穩重又溫吞的聲線讓白牙抬頭，那人的蠢臉就直接撞進視野，皮膚白晳、眼神柔和，一臉貴公子面相，讓白牙情不自禁地想起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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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白牙嘆了口氣，婉拒對方的好意，把注意力移回手機螢幕上，試圖把闖進腦海的想法一一驅逐，他每次看到隊內那位乾凈的貴公子時，腦袋就會不自覺地把他和另一個人作比較，那個突然闖進自己的人生卻死賴著不走的混帳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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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他又送信來了，然後自己也回覆了，就像這兩年來的固定行程一樣。他其實根本沒必要和李莫說自己的任務，越少外人知道越好；他也不需要事事跟李莫報備，他又不是真的在跟老媽說話——但他感覺該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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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是很可怕的事情，就跟以前習慣有白幫弟兄的陪伴一樣，他也漸漸習慣了李莫時不時干涉他的日常，但這些總有一天都會消失，就跟不斷重複的歷史一樣，身邊的人隨時都會離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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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莫呢？李莫是特別的嗎？那傢夥在找到足夠的龍脈後還不是會回到老家？橫豎都是離開的話，為什麼要在自己身上投注那麼多心力？為什麼要讓他產生那麼多不必要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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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可能不知道吧，那些信件中的字句對他來說有多大的影響，甚至說服他為礦聯服役。不，那人肯定不知道，當時放過他的那個選擇對他來說有多大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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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一天要把他抓出來，好好修理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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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尉最近好像都滿心不在焉的。」
「要不，我們帶他去找點『樂子』，如何？」
深陷思緒中的白牙沒有注意到身後兩個隊員的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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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牙踏入鐵嵐城為數不多的紅燈區時，他就開始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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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是因為小隊的兩三位隊員在調查團開始准假時找他，每個人都咧著嘴，說要帶他去找點「樂子」。他們說在鐵嵐城某些連礦聯都管不了的小角落裡，在法律邊緣遊走的灰色地帶中藏著能夠滿足人性慾望的良藥——甚至能匹比小行星帶的桃源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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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牙自然知道他們的意思，他可不想惹事，剛想開口拒絕卻愣住了。也許，他只是需要放鬆一下，需要重新感受女人的胴體，這樣他也許就能忘掉對李莫抱持的複雜情愫，忘掉一切，友好、不齒、還有一堆他辨識不出的感情混雜在一起，在他的心上打了個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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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可是個男人，而且他還年輕，有著大好前程，自己一定是腦袋進水了才會時時刻刻想著他，每當他看到小隊中那位彬彬有禮的貴族，就會想起他。只要去那裡過夜，也許就能洗刷掉這些礙事的情緒，重新回歸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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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換上私服，被隊員們領到了這裡，然而他的心裡還是留有質疑，沒有一絲積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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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方法沒用呢？如果李莫的字字句句還是魔音穿腦般卡在腦海裡呢？那他要拿自己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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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冷靜下來，會有用的，他對李莫的感情只是暫時的，那只是當下產生的衝動罷了，不管是友情還是別的什麼。白牙在踏入一間夜店的門口後深呼吸了一口氣，跟著自己的一日導遊到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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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用的，這一夜過後，那些思緒將不再干擾他。那些和李莫交流的開心事、傷心事、還有胡亂拋出的吐槽，都將不再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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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試圖無視心中越演越烈的失落感，服務員名單被身旁的隊員們拿到眼前，他們指著上頭的名字，推薦哪位小姐有著傲人身材、哪位小姐有著好聽嬌喘，諸如此類，就像是在點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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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指名，反正我只是來放鬆的，我相信他們的專業。」
白牙心裡清楚，要指定某位的話需要付較高的金額，在小行星帶也是這樣，現在身上只有軍隊給付的他可不想在這裡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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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麼見外嘛，你之前都請過我們好幾杯，這次也讓我們請一回！」
見自己沒有拒絕的餘地，白牙只好快速掃過名單上的每一個面孔，好久沒來這種地方了，難免有些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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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落在一位有著棕髮的年輕女子上，面目清秀，不過於張揚，眼中有著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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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她吧。」
白牙指向那位棕髮女子，身旁的人也陸續決定了今晚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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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我現在就叫她們來接待客人。」
前台的負責人掛上了最標準的營業微笑，拿起對講機將那群小姐請來。這裡雖然是紅燈區，但畢竟是能在鐵嵐城這個環境存活的店面，不到幾分鐘，他們就分別被領到不同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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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把門扉關上，開始介紹自己，名為椿的23歲妙齡女子，如遠古時代的山茶花一般低調而優雅，有著清麗面貌。白牙坐在床緣，雙眼明明是看著她的，卻聽不進任何話語，滿腦子都在質疑自己的行為，明明以前是不會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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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見眼前的男人雙眼無神，好像沒有要聽她說話的意思，她無奈地笑了笑，決定趕快進入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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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興能為你服務，白先生。」
會有用的，越想就越煩躁，還不如完全不要想，在椿爬上床，撐著身體俯視他時，腦裡青年的無數關心逐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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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莫的頭髮被強硬地拽起，強迫他與眼前的人對視時，他已經準備好接受又一輪毒打了，但預想中的痛苦沒有到來，反而是見到出乎預料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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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敢相信，那人居然做到了上尉，看來適應得也挺不錯，指揮下屬也有模有樣的，完全沒了過去躺臥在石板地上的落魄，高佻的身影此時看來是無比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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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身旁的礦聯軍官終於放開他時，他才有機會好好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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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他救了一次。李莫原本謝謝說到一半，就被不可控制的咳嗽毫不留情地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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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你們盜採也要注意點，下次就算遇到我，我看也保不了你們。」
白牙沒辦法地說道，用力拍了拍李莫的肩膀，想順順他的氣。聽著隊員們逐漸遠去的腳步聲，他還是不後悔自己的決定，即使庇護疑犯可能會惹上麻煩，他還是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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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曾經救過自己，沒有不報恩的理由，但他絕不會向對方承認這一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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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謝謝，但你的工作……」
「喲，還有空關心我啊，先顧好你自己吧。」
白牙調侃道，伸手就要把李莫拉起來。這樣的場面很熟悉，只是角色互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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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看向眼前的男人，心裡的不可置信還未褪去，又混了些許仰慕，他看起來活得很好，重現了過去自信而沉著的形象，就像高大壯實的松柏，是能讓人依靠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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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接受了白牙的幫助，重新站了起來，他開始理解為何過去小行星帶的人們會追隨白牙了，那樣的領導氣質和能力不是誰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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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李莫也被這樣的他吸引。堅韌不拔，有時卻有那麼一點意氣用事，跟自己是那麼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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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發什麼呆呢，對講機拿來，我要送你回去。」
「啊？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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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的氣氛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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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拿著園藝工具，在紅樓的溫室兼醫務室管理花卉，不外乎是種植種子和移植植株這類精細活。以前他怎麼都不會想到未來的自己會在船裡種花，但他在艾妲的指示下，盡心盡力讓溫室有條不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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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來，艾妲明明很喜歡五顏六色的花，卻指令他代替自己做例行的花卉維護。李莫推測，應該是她心情不好吧，在那次差點被逮捕的事件後，紅樓的氣氛一直很糟。但溫室的花朵依舊盛開著，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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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次意外之後，紅樓的氣氛像是凝固了一般冷冽無比。艾妲沉著臉，不知道在思忖什麼，菈米亞更是成天避著他，只專注於自己份內的工作，李莫想做點什麼，什麼都行，只要能讓紅樓的氣氛輕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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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魂芳白盆栽排列整齊，他試過詢問艾妲的狀況，卻被對方告知需要獨處；將孤城的花叢移植到更肥沃的土壤內，他試過跟菈米亞溝通，卻每次都以爭吵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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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握緊了手上的鏟子，為什麼自己什麼都做不好？就連試圖提升團隊士氣都做不到，他甚至有想過徵詢白牙的意見，那人管理過規模更大的團隊，總會有某種辦法，但在撰寫好信件，打算按下送出時，他又想起了對方在執行任務的事實，沒有可以依靠的人，隨之而來的空虛感讓李莫不知如何是好，他現在是實質意義上的獨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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菈米亞的指責又浮現腦海，他不想離開，至少還不能離開，他不能讓艾妲失望，那個故作堅強的女孩現在正是最需要他的時候。過去，她幫助了他，現在該是他報恩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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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關係對他來說無比重要，儘管他不完全知道它的含義究竟是什麼。這樣的依賴，這樣的保護欲，這樣的責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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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親情？友情？還是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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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其中之一？還是兩者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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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讓她們、不能讓她失望，這是他的義務，他想要讓紅樓的大家幸福。不知何時，他的未來已經包含了紅樓；不知何時，他已經把艾妲看作人生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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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又想起了以前白牙准假跟他閒晃時對他的調侃，說他被女巫勾了魂，但當他看向白牙時，心中也竄起了某種程度的依賴感，那樣溫暖的感覺令他同等陶醉。模糊而混亂無比的情感像四散的落葉一般灑滿一地，無從辨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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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對方不是紅樓上的人，他在白牙面前總是過份直白，連自己不確定什麼時候會回家都向他坦白了，而白牙只是笑了笑，好像這一切都無關緊要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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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有什麼好捨不得的，如果是那個女巫的話，把她帶走不就好了？」
「但還沒有人能像你這樣煩死我的，所以走前別忘了來找我，我請你喝幾杯。」
他一直都很羡慕白牙那股好似不會為任何人停留的狂放不羈，反觀自己，他的不捨不止是因為紅樓，在看見白牙時，他就想到了好多好多，只是因為某些顧慮無法坦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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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溫室深處，艾妲跟他說有兩朵花長得比預期的還要茂盛，而容納它們的盆栽過小，再不處理的話兩株都活不下去，得移植其中一個。最終，他留下了那株嬌嫩的魂芳白，而另一株較為強韌，所以移植到了另一個盆栽，得讓艾妲想其他辦法，不然它很快就會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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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環視一圈溫室後嘆了口氣，腦袋繼續在似乎沒有終點的思緒中原地打轉，手上則是繼續園藝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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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用，不管試多少次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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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近一次任務結束後，他利用參加衝突紀念日遊行之間的空檔又去和椿見了一面。見了一面又一面，頻繁到連前台人員都開始認得他了，他一直堅信心誠則靈，但不管跟椿相處多久，那個踏遍群星搜索龍脈的青年依舊卡在腦海，不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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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盡力了，和椿可以說是什麼都試了，但全都不能減輕心上的負擔，反而還加重了它。他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做錯，既然這東西是暫時的，那它就應該跟發燒或感冒一樣，終究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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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可能已經病入膏肓，他從一開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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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先生，你有喜歡的人吧。」
在熟悉的包廂內部，年輕的女孩開口了，這次的服務剛結束，椿舒服地躺在床上放鬆身心，看向背對自己望著陽台的男人，他在結束後除了幫自己清理外就沒正眼看過她，只是愣愣地望著外頭的街景，讓她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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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已經算好的了，大多數人來這裡只是為了發洩，根本不在乎像她一樣的真人版充氣娃娃，但白牙還會挪出心思幫她整理，這就是他心中仍有顧慮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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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這麼肯定。」
白牙平淡地說道，像在談論其他人的事一樣。他在和椿相處的時候，意識都會飄到好遠好遠的地方，像是從自己的後腦勺看著自己動作，沒有感情地完成事務，胸口感覺空蕩蕩的，只有在想到自己來到這裡的理由時才會偶然抽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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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深刻的情感，越容易讓人痛苦。他也不知道這股煩悶是否能被稱作喜愛的副作用，也許他真的為李莫停留了，也許這一切都是一場誤解，純粹要測試他的情緒光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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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他只是想遺忘，卻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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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都看得出一個人有沒有在認真的，你剛剛感覺就像是聽課聽到快睡著卻死撐到下課的學生——盡力，但無法真正投入。」
「呵……這什麼形容啊。」
白牙難得真誠地笑了幾下，在冰冷無情的鐵嵐城內，他最近的笑容真的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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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我好像總會把自己搞進這種混亂情況。」
他也習慣這種痛苦了，這種伴隨強烈思慕而催生出的痛楚，每當他想起殞落的戰友或再也不會回來的過往時光時，都得體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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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
被叫到的女孩好奇地抬起頭，畢竟白牙難得會提起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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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愛一個人可以這麼難？」
男人問道，眼睛不曾在她身上停留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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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指的是，喜歡上某人的情感糾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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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這樣，對於親人、對於朋友的愛都不一樣，卻都叫作愛，不是嗎？」
「給予他人愛與關懷，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才對，我卻好像怎麼都做不到。」
白牙說道，回想到好久以前，和自己的戰友、和白幫的弟兄相處時，他似乎不曾向他們說過自己有多麼重視他們，他們對他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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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還沒組織言語時，已經來不及了，他們都被當成靶子或訓練木偶一樣被擊倒，以各種不同方式遇害。每個人的死都在他的心上劃下一道道疤痕，但在宇宙的運行中緲小得令人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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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體驗這樣錐心刺骨的疼痛，所以他逃跑，所以他躲避，將自己柔軟的情感藏在滄桑而憤世嫉俗的外殼內。這樣就永遠不會被發現，等到有一天和他的身體一樣腐朽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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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的話，我可以給你我的愛。」
椿湊近白牙，一下子撲到他的懷裡，嘴唇故意覆上對方的鎖骨，她感到雙臂環抱的身體僵了一下。這是前輩們教她的，只要主動投懷送抱，再加一點性暗示，對方說什麼都無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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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額外服務自然需要收費，如果客戶沒有多餘的錢，椿也會將其記在對方的帳上，並將帳單塞給對方，這就是購買溫情需要遵守的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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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不是心理諮商師，也不夠格成為那樣的人。在這種地方，面對客戶的真情實感，她所能做的就是奉上自己的身體，供人採擷，並期望這多少能填滿內心的空洞，不管哪邊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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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只值得這樣廉價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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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妳不該做這樣的虧本生意。」
但白牙只是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沒有推拒也沒有接納，是在這時，他才感覺自己不再只是看著後腦勺了，而她只是抱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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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後應該不會再來了。」
不知為何，她並不對此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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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同樣的戲碼又上演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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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妲從紅樓醫務室上的小窗看進去，李莫就躺在那裡昏迷不醒，被宮殿的碎石壓得喘不過氣。門的這一端，他們的救命恩人就和她站在一起，專門來和她討論下一步對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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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們真的是……都不要命了啊？我不知道你們哪來礦聯內部的情報，但這可是在全黑龍調查團的眼皮底下偷渡啊！你們在想什麼？」
白牙忍不住開始碎唸起來，這風險怎麼想都太高了，紅樓全員不是傻，就是真的沒有重視過自己的生命，到現在被軍事法庭起訴，他還要思考怎麼袒護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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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艾妲只是注視著李莫，想要確認他安全無恙，然後轉過頭面對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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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試著主張在探索龍脈時不小心踏入軍方重地，這樣應該會減刑吧？」
「龍脈外圍這麼多殞石，如果是不小心的話，看到那麼多障礙早就折返了。」
艾妲露出寫著「也是」的表情，視線朝下，試圖想出更好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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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白牙來說，這一切實在太亂來了，不管是擅闖龍脈，還是隨之而來的軍事法庭都是一個接著一個的大麻煩。但他相信紅樓，與他們相處夠久，至少比礦聯軍方更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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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聽說龍脈協會有給你們請律師團，我會出庭作證，也會試著和他們討論要怎麼盡量減輕你們的刑罰。」
白牙真的有種在帶軍隊新人的感覺，但在看見艾妲重回光采的雙眼後，他剛要說出口的抱怨就被堵在喉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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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李莫這次真的欠大了。白牙搔首，準備離開紅樓時，卻被艾妲叫住：「那個……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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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頭，對上的是真摯的笑容，是那種面對救命恩人才會有的笑容：「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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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住，之後嘆了口氣，她手上的繃帶過於顯眼，是為了李莫留下的傷。他承認自己落敗了，就敗在那女巫的真誠和對船員的無私奉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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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好好照顧他。」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也甘願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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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太突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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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坐在鐵嵐城某家酒館的吧台，盯著手裡的酒杯發呆。在他能釐清這樣深刻的情感之前，他的船長就已經乘著紅樓墜向深淵，一去不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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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他們還有一整個人生在前方，還有全新的經歷沒有體驗到，但艾妲已經不在了，留下她的船員們在世界遊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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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知道一件事，不管要花多久時間、不管要耗多少資源，總有一天，一定得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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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們現在要怎麼辦？」
身旁的男人問道，他身上穿著來不及換下的軍服，履行了請李莫喝杯酒的約定，還順帶請了菈米亞一杯氣泡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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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話，想重新找艘船回到瀛海。菈米亞好像還有自己的計畫……」
李莫緩緩說道，目光漂向默默喝著氣泡飲的菈米亞，幾乎是從一開始跟白牙道好後就沒說半句話，她好像還不太能接受姐姐不告而別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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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於要離開群山啦？回到家人身邊？」
「是，但我不會離開太久，我已經決定要繼續在這裡尋找白龍的下落。」
李莫的語氣堅定，就像當年發願要復興家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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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在那裡，我會找到她的。」
「……呵，真的有夠白癡，我看就算機率是天文數字，你還是會義無反顧地找吧？」
白牙無奈地笑道，到現在，他已經非常熟悉李莫這個死樣子了，但如果有選擇的話，他還是會選擇跟著李莫，在身邊提供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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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情感還是一樣，但他已經習慣把它們擱到一邊，畢竟接下來只會更加忙碌，跟著這樣的李莫也不可能會有結果，但——果然還是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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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看著白牙平淡中隱隱透出無奈的笑容，心中湧出某些不再陌生的衝動，想要撫平那人的嘴角。這樣模糊不清又無比曖昧的情感讓人理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捨不得對方，卻不知道要如何定義他們之間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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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這樣吧，讓它保持雜亂，就跟紅樓長久沒有清理的船艙一樣，他也沒有心力去整理了，心思全被家族事務和尋找白龍所占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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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在未來，李莫回想起過去的緣份時，會在白牙身上摸索到當初因為太過粗心而忽略的溫暖，可能也會因為這樣而產生遺憾，平淡而雋永的憂傷，但誰的人生沒有遺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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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情感絲線似乎就沒有一刻是整齊過的，總是盤根錯節，複雜地傳達出情緒，就如人偶線一般，控制人的強韌與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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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三人舉起手中杯，思忖著要如何帶著心中的不和諧音走下去，但答案其實已經無比清晰了，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一刻不停地帶著不完美的樂章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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