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望去人群,只直直盯着前方,怕自己放棄講稿的決定是錯的。
我只能依靠瞬間的直覺,去講我認為是正確的且能勾起大家注意的話。
「如果喺突然之間,李氏皇室下令所有魔法學徒書院嘅學生都必須要參戰嘅話,你哋知唔知點解?」
希望這些不正常的問題能引起更多人的注目,我戰戰競競地微微低頭,眼角瞟到大飯堂門邊有一群人停下腳步、面向講台。
「因為你哋根本連呢個政權做緊咩都唔知!」
我大喝一聲,所有路過的人都望了過來,一些人好奇地走到那群聖光盾雨傘之下。
「唔知大家記唔記得十八年前嘅『雨水革命』?呢件事喺歷史堂教過,雖然革命發生嗰陣,喺呢到嘅大部份人都只係得兩三歲。大家都喺歷史堂聽到當時凱氏王國係幾咁腐敗,而李氏係點樣救國民於水深火熱之中,但係就冇講到革命究竟犧牲咗幾多人,先令李氏獲得呢個咁尊貴嘅王位。唔計普通人,當時總共死咗一萬九千個魔法師,我相信你哋有啲人嘅父母長輩,都屬於呢一個數字入面。」
台下觀眾默默地低頭思考,或與同學們面面相覷,而聖光盾陣下慢慢變多人了。
我能得知有關革命更深入的內容,全靠不時趁有空堂去圖書館找羽,他總是在閱讀着不同的歷史書籍,還會跟我分享一些歷史趣事,久而久之我便學會了更多課堂之外的知識。
台下左邊的羽正微微翹起一邊嘴角,雙手抱在胸前看着我。
我再吸一口氣:「而係呢個時候,李氏同西方最強國家——鋼鐵帝國打緊第七年嘅戰爭,冇人知場仗會打到幾時,亦冇人知道究竟戰火會唔會波及到李氏國內,甚至係我哋嘅屋企、我哋嘅家人。但有一樣嘢係肯定嘅,就係國內嘅經濟、民生已經受到戰爭牽連,正喺到急速衰退緊。」
我指向城堡正門的方向:「如果你哋有留意城堡外面嘅世界嘅話,不難發現街上面行乞嘅人多咗、物價貴咗、而且遍遠地區嘅惡性魔法生物威脅亦有擴散嘅跡象,就算我哋學生要每半年先可以走出城堡外面,不過呢啲社會現況喺社時學會嘅海報、派發嘅報聞都有講,但係大家又有冇留意?」
我稍作停頓,鄧學長見狀,便和宏谷學長和綺晴學姐向大家派發新一期的報聞。這一次,他們都接下報聞並閱讀起來了。
「喺兩個幾月前,鋼鐵帝國成功奪得李氏軍隊喺西方嘅長期佔領區,意味着李氏王國呢七年嚟投放喺戰爭上面嘅資源,係冇結果。而你哋手中報聞一個小角落嘅一篇報道,『李氏國王正式調派魔法軍隊支援前線』,點解要將篇報道放喺角落位?因為李氏並唔想比人知道佢哋場仗唔樂觀!」
原本正迷茫地翻閱着報聞的人,經我提醒後,都發現了那一篇有關戰爭的報道,集中精神地仔細閱讀着那些被刻意縮小了的文字。
「我諗大部份人都唔知道,魔法軍隊並唔係國家嘅正規軍,佢哋只係負責國內防禦,但而家李氏出動魔法師,代表佢哋不惜付出一切都要打贏場戰爭,不過代價並唔係由皇室負責,而係由從軍魔法師同佢哋嘅家庭負責,有冇人嘅家人係軍人?大家唔使答我。」
報聞已經派光,一些沒報聞在手的人跟別人一起在聖光盾陣下閱讀。
上課鐘聲響起了,有些人開始離開,但更多的人是選擇留在原地,專注地抬頭望着講台上的我。
「如果戰爭只係為咗皇室嘅一己私利,而代價就要百姓,亦即係包括在場所有人付出嘅話,咁戰爭對我哋有咩意義?鋼鐵帝國從來都冇主動入侵過我哋,但李氏就堅持要征服對方,佢哋只係想擴張李氏嘅勢力,但同時間,國內人民生活轉差。如果連民生都做唔好,又何談戰勝西方第一大帝國?」
台下同學們低聲跟別人討論,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幸夏,王老師在那邊,看來你要說快一點。」楊凱晨走過來,低聲地在我耳邊說。
我望向大飯堂正門旁邊,王崇川正雙手插在那件黑色長袍裏,直直地注視着我。
「嗯⋯⋯所以我要講嘅係,即使社會嘅民生、經濟正不斷衰退,李氏仍只顧住場戰爭,佢哋只係為咗實現皇室勢力擴張嘅野心,而忽視民生。我相信大家都唔想再有流血革命出現,唔想再有親人喺戰爭裏面喪命,但呢件事就正正不斷向我哋靠近,如果等戰火牽連到我哋嗰陣先嚟反對戰爭,咁就太遲喇!我希望呢到所有人都可以好好思考吓喺呢個廣播裏面聽到嘅嘢,多謝大家!」
我、凱千亮、楊凱晨向台下眾人深深鞠躬,響起了零聲的掌聲,大家便往四方八面走去上課了,只剩下社時的成員和羽。
「很棒的演講!」綺晴學姐拍着手掌,和其他人走過來。
「你一手弄皺講稿時嚇死我了,沒想過你竟然有這麼特別的一手!」凱千亮拍着我後背大叫。
「對呀,沒想到竟然有那麼多人願意接下我們的報聞。」宏谷學長擦擦鼻子說。
「我只係⋯⋯突然間覺得要咁樣做,就衝動咁做咗出嚟。」
「有時候,依着衝勁做事比起墨守成規來得更好。」鄧學長雙手叉腰地說。
「各位,鐘聲響了,不用上課嗎?」一把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王崇川走了過來,站在綺晴學姐身後,雙手放後俯視我們所有人。
「我們馬上離開,王主任。」綺晴學姐盯了王崇川一眼,便拉着宏谷學長往東城走去。
「我們也走了,王老師。」
我們向他微微鞠躬,便在原地分開,前往不同的課室。
在走往圖書館去上魔法研究學課的途中,我不斷默默思考着剛才說的內容,但有一件事是我想不透的,決定要先跟凱千亮私下談一談。
「你幫我引開佢先。」我向凱千亮耳語。
他困惑地望着我,但仍照做了。
「小菊,我和道幸夏要去去洗手間,你別等我們,先上去吧。」
「喔,好。」她便推開圖書館大門走進去了。
「喂,要去洗手間說嗎?」
「等等。」
待葉柔菊走入圖書館數分鐘後,我便帶着凱千亮走上圖書館四樓,
「甚麼事?」
我不理會他,先在四樓走一圈找尋禁書區的位置,但一無所獲,便和他走進一間沒人的自修室中。
他關上自修室的門,室內只有我們兩人。
我檢查了自修室中沒有人躲起來後,便拉着凱千亮走到角落,低聲說:「我哋喺到講嘅嘢,唔好同任何人講,連王后佢哋都唔得。」
他瞇起眼睛地搔搔頭,以氣音說:「究竟甚麼事?」
「啱啱演講嗰陣,基本上我係諗到咩就講咩。」
「你不是告訴我們了嗎?還以為有甚麼不可告人的事,快去五樓上課吧!」
「等等!」我拉住他的手臂,他皺着眉頭望向我。
「記唔記得瀚大哥比我哋嗰封信?」
「記得呀,格鬥賽和聖堂公會實習的事,你想說那個找武器工匠的任務?」
「唔係,瀚大哥話佢離開咗李氏王國,咁佢究竟去咗邊?」
他抱着胸地思考:「沿海國家除了李氏之外,我記得棠叔說過還有三個,而西方就有鋼鐵帝國,和多個不起眼的小國。」
「瀚大哥話佢有任務在身,會唔會都係去搵新盟友?你估佢係唔係去咗嗰三個沿海鄰國?」
「這我真的不知道,瀚大哥從來都不會跟我談論他的任務。」他苦惱地搖着頭。
「仲有,我同你第一次入元能城嗰陣,瀚大哥攞咗塊令牌出嚟比啲守衛睇,就可以直接入城,唔使通過安檢。」
「你這樣說的話,我想起一些事,瀚大哥之前有任務要去尋找盗賊團的總基地吧?當時鄭伯說他能隨意出入各個城市,方便執行任務,會不會跟那塊令牌有關?」
「有可能,仲有十八年前,喺皇宮逃走出嚟嘅得王后、鄭伯、棠叔同姜叔,瀚大哥又係幾時加入凱氏?」
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嗯⋯⋯好像在三、四年前,當時棠叔帶着滿身傷痕的瀚大哥回到田園,瀚大哥說願意再次效忠凱氏,我在那時候才認識他。」
「滿身傷痕?」
「對呀,現在回想起來,誰能把身為大賢者的瀚大哥打得這麼傷?不過他那次向母后表明忠心後,就常常在田園和城中兩邊走,而且他好像很有錢,棠叔說我們的學費都是他付的。」
「嗱,瀚大哥有一塊可以隨意出入城嘅令牌、有錢、並唔係一開始就陪住凱氏落難,而佢重新出現喺凱氏面前之前,中間嗰十幾年發生咗咩事?」我提出疑點。
「在認識他之前,母后他們根本沒跟我說過瀚願步這一個人,但我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刻意隱瞞,還是也不知道瀚大哥的存在。」
「凱千亮,我有一個諗法。」
我盯着他雙眼,深吸一口氣:「我懷疑瀚大哥嘅真正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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