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一晃而過,如同手中流沙,想握住卻還從指縫間流出。五年時間匆匆而過。楚瑾與沈玉的感情也還是一如既往。雖然無子,但是沈玉對楚瑾的態度並沒有絲毫改變。而楚瑾也不在意外面的閒言碎語說她是生不出珍珠的老蚌,占著王妃的位置,卻沒有為皇家開枝散葉。
忽然,管家從外面走進來稟告,說皇宮裡來人了,帶著一卷明黃色的聖旨,並且點名要找沈玉。本來沈玉不想出去的,他正陪著楚瑾午睡,沒想到這時候宮裡來人了,而且還點名找他,想來應該是有甚麼重要的事,他不得不出去。
楚瑾也被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剛想要坐起來,沈玉就對她說:「瑾兒,現在時間還早,你再睡會兒沒關係,我出去就行了。」「不了,再睡也睡不著了,我和你一起出去吧。」楚瑾道。隨即就叫管家出去回復傳旨的太監說等他們收拾完之後就會出去接旨,請他在前廳稍待片刻。
稍後,兩人收拾好了自己,到了前廳。傳旨的太監看見他們出來,也趕緊站起來宣讀聖旨。
「應天順時,受茲明命: 朕,荷天地眷祐。承祖宗付託。嗣守神器祗懷永圖重。惟隆國家之本,系億兆之心,必建元良以為儲副。四子玉,天潢鍾粹,帝武發祥。岐嶷之資夙成,中外之心攸屬。今特授以冊寶,立為皇太子,正位東宮,惟者以立德,惟仁以廣愛,惟誠為敬,克篤始終,惟親正人,務正學,克日新。令聞尚戒驕逸,臻於宏遠用光,紹我祖宗大業於億萬年爾。惟欽哉!」
傳旨太監宣讀完聖旨之後,就笑咪咪地對沈玉說:「太子爺,恭喜。還請之後另擇良辰進宮謝恩,並等禮部通知舉行冊立儀式。到時請您著太子冕服進宮。」說著便叫手下的小太監捧上衣服。
天盛皇朝素來以玄色為尊,天子傳統盛裝為黑紅底袍,邊緣滾金,十二冕旒穿金鑲玉。太子冕服亦是,九章袞冕,玄衣裳,其上繡著夔紋、華蟲、宗彝、火焰和織山繡印。衣五章,裳四章,白紗中單,綬五采,小綬三,條理分明。略略看過去,便能看到其上印著的暗金圖紋,針腳細密,上有金鉤,貫以玉珠,極盡繁瑣華貴。一旁絨墊上放著一頂九旒冕,皆用流蘇金玉串起,頂端串著紅纓。唯有九旒冕與九章服不同於天子,其餘與天子冕服絲毫不差。
聽到這份冊立太子的聖旨,王府內的所有人都欣喜若狂,自家的主子被選為太子,代表自己的身分也跟著水漲船高,太子府的下人,說出去多有面子啊!
在冊封完太子之後,皇帝的身體每況愈下,兩年後終於承受不住了,撒手人寰。但是在死之前他已經為沈玉鋪好了路,將可能對他登臨帝位有威脅的人都處理掉了,留給沈玉的都是對他忠心不二的人。1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cWco6xMqe
建安四十八年十月十五,長熙帝崩,太子玉即位,史稱永旭帝,改元為建和。
帝崩,依遺詔,太子玉靈前即位,百官行君臣大禮,守孝後行登基大典。
遺詔曰:「朕以菲薄,紹承祖宗丕業四十有八年矣,宵旰憂勤,圖臻至治,惟恐有孤先帝付託。今忽遘疾彌留,殆弗能興,夫死生常理,古今人所不免。所幸繼統得人,宗社生民有賴,吾雖棄世,亦復奚憾焉。皇太子玉,聰明仁孝,德器夙成,宜即皇帝位。中外文武群臣其協心輔理,凡內外事一依祖宗舊制行,用副予志,喪禮遵皇考遺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釋服,毋禁音樂、嫁娶,宗室親王,藩屏攸系,毋輒離封域。各處鎮守總兵,巡撫等官及都布按三司官員,各固守疆境,撫安軍民,毋擅離職守。聞喪之日,止於本處哭臨三日,進香遣官代行,廣東、廣西、四川、雲南、貴州所屬府州縣並土官及各布政司,南直隸七品以下衙門,俱免進香。詔諭中外,咸使聞知。」
登基大典當日,按照禮制,卯時日升之刻,太子前往泰山,拜祭天地。祭完太廟和社稷壇,太子回宮,儀仗林立,車乘相銜,百姓一路擁呼。新帝回宮,朝拜太后,至光明殿接受群臣拜賀。
青年身著天子盛裝,年輕而沉穩。登了高台,他坐在金燦燦的龍椅上,俯視底下的人,目光深邃。
丹陛大樂奏響,中和韶樂跟隨。在樂聲和長鞭的破空聲中,眾臣跪下,行三跪九叩禮,聲音響徹光明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太監手捧著玉璽,獻上高台:「新帝登位,我朝臣民,不勝欣喜。」
安和四十年,新帝宣布冊立皇太后、皇太妃。第二年改元建和,將太子妃楚瑾冊立為皇后。
等處理完一切關於先帝駕崩的事務後,過完年眾位大臣上朝後,沈玉頒發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宣布廢除後宮,說他此生只會有楚瑾一人相伴左右,讓其他想給他塞女人的大臣放棄他們的打算。
緊接著第二道政令就跟著發了下去,說皇宮內不養閒人,將皇子們一一封王後讓他們把自己的母親接到封地去。也讓已經嫁人的公主們接她們的母親去住。而那些沒有子嗣或女兒遠嫁外地的太妃或是還沒嫁人的公主們則是被沈玉安排了一些工作,讓他們有事情做。
白雲蒼狗,日月如梭,很快地十年過去了。這十年間,沈玉勵精圖治,整肅朝廷,天下海晏河清,四海內皆無大型戰事,只偶爾有零星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匈奴和鮮卑部落攻打邊境,但也都以慘敗收場。沈玉成為人人稱讚的一代明君。
但是,好景不長,建和十年,楚瑾突然染上重疾,御醫都沒辦法治,就算張貼皇榜廣邀天下名醫也沒用,他們開的藥反而讓楚瑾的病更嚴重了。惹得沈玉經常大發雷霆,罵他們是庸醫。
沈玉除了上朝之外,幾乎是寸步不離楚瑾,衣不解帶的照顧她,但是拖了半年,最終還是無力回天,沈玉親眼看著她慢慢的失去生命,心裡都在淌血,恨不得能代替她受病痛的折磨。大臣們看到沈玉這副模樣也是憂心不已,紛紛勸他保重身體。但沈玉卻說:「沒有了瑾兒,我活在這世上也沒有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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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和十年夏,昭德皇后薨,永旭帝悲痛欲絕,幾欲隨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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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瑾死後的那年冬天,沈玉獨自站在雪中,想著楚瑾,這不是他第一次在雪中站著,只是再也沒有人會拿著斗篷來幫他披上了。一想到楚瑾,沈玉就控制不住的感到悲痛,明明他們約好要一起走的啊,她怎麼忍心丟下他一人在世上呢?
他在大雪中孤獨的站著,白雪茫茫,世間彷彿只有他一人,煢煢孑立,形影相弔。她離去時帶著解脫的笑容,殊不知從此世間多了一人伶仃影單,多了一人潦倒困苦,多了一人冬雪白頭。
七年彈指一揮,依然是曲葉水秀,荼山山清,水秀山清卻籠了層霏霏的煙雨,顯得幽,且冷。
這裡是天盛皇朝的聖山,世代皇陵所在之地。
他撐著一把青竹傘,定定立於皇陵前,修長的手指緊貼住高高的石碑,衣袖被雨水淋濕,顯出一段模糊的水痕。
陵前石獅威嚴,還是她當年親手畫的樣子令匠師打造。塋前的香桃木已長得蔥蘢,正逢花期,開出絨球似的花盞來。
這是他與她共同的陵寢,她卻已獨自在棺木中長眠七年。
她已離開他七年,這些年來他無時無刻都在思念著她,甚至還親手雕了她小像隨身攜帶。每每想到她舊時的音容笑貌都是如繡花針刺進心頭般緩慢又綿密的疼。
他在這七年的時間裡做了很多改革,是個很好的帝王,但他身上始終都縈繞著一種悲傷的氣息,每個人都感覺得到,但沒人有辦法,大家都知道自從昭德皇后薨逝之後,他的心就死了,沒有任何人能走進他的心,即使是跟他最親的、亦母亦姐的長樂長公主也不行。
這天沈玉把自己關在寢殿裡,他知道他就要死了,他一點都不害怕,反而很高興,因為他終於可以去陪他最愛的楚瑾了,恍惚間,他好像看見了他已故的父皇和楚瑾微笑著朝他招手,他朝著他們的方向走過去,他覺得很開心、很幸福。萬壽無疆是自古帝王祈盼,他卻隻是感到歲月的綿長。也許時光逐日蒼老,便能模糊生死的距離,每一日逝去,都覺得好像又離她更近一些。
建和十七年冬,永旭帝崩,太子珩即位,改元永和。
回憶結束,他能感覺到他對楚瑾的在意,也感覺得到她在他面前閉眼時他的絕望,最近他也會作一些關於她的夢,夢裡她的一顰一笑都能牽動他的情緒,不管她是笑還是哭,還是嗔怒,都能讓他一整天的心情極好,但是她在他面前死亡的那一幕讓他怎麼也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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