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凝卲所注視的人，是──

 

 

「──信吾。」

 

 

 

 

 

【新聞快報：Delete主動自首，但在自首交保後隔天，被人發現死亡在自家住處。並未留下遺書，但警方已排除了他殺疑慮，確認為自殺。】

 

 

 

「怎麼會……是信吾？」雷歐難以置信地瞪著電視上打了馬賽克的相片。

就算有馬賽克，但那是無法讓熟識他的人看不出來的。

昨天早上、更準確來說是凌晨，凝卲打了電話告訴雷歐：

 

『雷歐，信吾死了。』

 

「所以才叫Delete嗎？那孩子，也真是辛苦。」D輕聲嘆息，說著雷歐無法明白的話語。

「D，你在說什麼？」雷歐皺眉，為什麼D好像什麼都明白的樣子，而自己卻什麼都不知道！

「我們去探望他們吧。」D依然帶著淺淺的微笑，神秘又疏遠地凝望雷歐。

「咦？唔。」傻了一下，雷歐才會意過來，D是在說凝卲跟信吾。

凝卲他……應該待在信吾身邊吧？

 

 

 

 

 

 

 

 

「凝卲，你還好吧？」雷歐擔心地看著坐在棺材畔的凝卲。

濃濃悲傷的神情，凝卲的嘴角卻是上揚著。

「我沒事啊！」凝卲專注地看著沉睡似的青年，輕撫著溫馴趴在他大腿上的雪白狐狸。

D默默地伸手摸了摸狐狸的頭，微笑著，「看來你真的把他照顧的很好。」

「不會。」凝卲有些苦澀地笑了，轉開視線望向雷歐：「你……很好奇真相吧？」

「……恩。」雖然顧慮到凝卲的心情，但是雷歐真的很好奇。

「信吾他的祖先，其實是生物學家。」凝卲很突兀地開始了，他不再注視雷歐。

「咦？」但信吾不是化學家嗎？雷歐一愣。

「姑且就稱他為『鄭』吧！鄭，他是個跨時代的天才，他從一個普通的人體實驗中，意外發現了一組基因。之後，他針對該組基因拿自己和家人的細胞切片來做進一步研究。

「沒多久，他赫然發現，那組基因竟然早在好幾世紀前就已經存在著，越是接近人類的生物就有著越類似的基因組合。但奇妙的是，那組基因對於越接近初始的生物的影響力越低，反之，對不同年齡層的人類卻有著越來越重大的影響力。

「那是種可怕的影響。鄭忍不住誘惑做了人體實驗，得到了非常殘酷的恐怖結果。」凝卲遙望遠方，忍不住逸出一聲嘆息。

「是什麼結果？」雷歐急迫地問。

「……總之，鄭自此決定結束這個研究，把所有資料封了起來，只留下一份細胞切片，其餘通通銷毀，然後為該組基因命了個名字：D。

「此後，每當有人問起這個研究，鄭只會說：『D是一組、從初始的人種，就擁有的悲劇性基因。』」喘口氣，凝卲喝了口水繼續道：「信吾的先人，也許是曾祖父或祖父，同樣身為生物學家的那個人碰巧發現了鄭藏起來的研究資料和細胞切片。他忍不住繼續研究，為了不違背社會道德，他改在自己身上做人體實驗。然而，繼續研究的結果，卻是被那組基因所控制而失控。

「信吾知道這件事情，所以無意識地走上化學而非生物這條路。可是，實際上他已經『遺忘』他知道這件事情的這個事實，直到這陣子這波連續自殺和連續殺人的案件發生。」凝卲苦笑，「他明明不記得自己記得，卻又清楚知道這一切是導因於『D』。他的先人已經親身表演給他看過了，受D的影響之下的社會……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那麼，信吾怎麼會變成連續殺人犯？」雷歐不解。一開始的殺人案件是毫無相關性，但是，的確也算是「連續」殺人。每天、每天，都有人因為殺人案而死去。

「信吾……想要Delete［消除﹞被D控制的人，所以他搶在意圖殺人犯動手前殺了對方，搶在意圖自殺者之前動手殺了他。」凝卲寵溺地伸手撫摸那冰冷的臉龐，泛淚地笑了：「於是，就變成這樣了。」

 

 

 

 

 

因為想阻止D的影響，反而受制於D。

 

 

 

因為想阻止別人殺人與自殺，於是自己變成了殺人的那個人。

 

 

 

 

 

 

 

 

 

 

 

『住手吧！是該結束了。』黑暗中走出的身影，是凝卲。

『……凝卲？』那人愣住了，緊抓著被害者的手也倏地鬆開，有了空隙，被害者連忙逃開，經過凝卲身畔時被他拿墜飾一晃而過。

 

 

 

(你什麼，都不記得。)

 

 

 

凝卲輕嘆了口氣，走近那人，苦澀地擁抱他：

 

 

 

 

『──信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