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悠一和娜娜子他們分散行動後,翔子倏然回復原來的記憶,並揭露自己是潘朵拉的秘密。
「翔子,妳在說笑嗎?潘朵拉?古希臘神話大約在公元八年開始的,現在是二十五世紀啊!一個人怎能活三千多年呢?」悠一理所當然地不相信翔子所說的話,認為她只是想起以前看過的故事書。
「不是開玩笑,我的確是潘朵拉,神明創造出來的人偶,曾經犯下彌天大錯打開盒子的潘朵拉。」翔子堅定地道。
「今天玩得太長時間,妳已經很累了,我送妳回醫院,之後再說潘朵拉的故事給我聽吧。」悠一依然不相信她,只想快點送翔子去安全地方,然後跟娜娜子她們匯合,聯手把那群數目龐大的佐加一一打敗。
悠一伸手拉起翔子。翔子掙扎,說:「不要碰我!」
突然,強烈又耀眼的光從翔子身上閃耀著。這不單只是光這麼簡單,它蘊含著一股神秘的力量,就好像無形的守護神響應翔子的意思,一手把悠一推開,不讓他親近主人。
悠一不知道發生甚麼事,當他回過神時,自己已經倒在地上,仰望天上的岩層。
發生甚麼事?為甚麼會躺在地上?悠一眨了眨眼,仍未搞清楚事情來龍去脈,一副懵然的樣子。悠一坐起來,看見翔子身上還散發著光芒,但不及剛剛強勢,微弱而又柔和,簡直是反映現在翔子虛弱無力的狀態。
「翔子……」悠一依然懵然,呆坐在地上看著翔子。
蹲在地上的翔子大力地一呼一吸,神情害怕緊張,好像發現自己又犯下彌天大錯。
「悠一,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翔子再三強調,緊抱著自己雙臂,抑制自己身上的光。
光芒漸漸消失,回復原來的樣子,但翔子的不安和焦慮仍未平息。
悠一徐徐地走到翔子面前,蹲坐地上,高度保持同一水平,說:「我正在聆聽。」
翔子慢慢地抬起頭望向悠一,怛然失色,淚水也快要流出來,戰戰兢兢地說:「我又做錯事了。抱歉,真的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悠一沒有回應,一直凝視著翔子的雙眼。
翔子再說:「那時我因為被人威脅,打開神明製造出來的盒子,把所有不好的東西放出來,為禍人間,而自己就得到一切的祝福和奇蹟,活到現在。雖然我已經用了一部份力量封印黑霧,控制感染範圍,但因為多古在二十二世紀的甦醒,破壞了封印,黑霧遍佈全球,人類變成怪鳥,將這個世界摧毀。」
雛菊果然沒有猜錯,佐加真的是人類演變出來,人類變成佐加,摧毀世界,倖存人類被迫遷地底,開展地底世界的故事。這就是一切的真相。
即使聽到這麼衝擊性的事實,悠一依然沒有變臉,就正如剛剛所說:我正在聆聽。
「人類變成怪物,殺死其他生物,倖存者就活在黑暗與絕望之中,而毀滅世界的我,就依然健在,並得到神明的庇護和祝福。這真滑稽……真可笑……對嗎?悠一。」翔子勉強地擠出笑容,但這笑容一點也不漂亮,而且很悲傷。
悠一依然默不作聲。
「為甚麼不笑?為甚麼不責備我?我是毀滅世界的惡魔,我是該死的,被你們辱罵、暴打、扔石頭、甚至火刑、水刑、斬頭也是應該的!所以不要不出聲,即管折磨我,反正我有神明的祝福,不會輕易就死的,所以打我吧!」翔子扯住悠一的手,想他親手打自己一頓。
悠一沒有這樣做,一手推開她的手,總算開口道:「我打妳和駡妳,有意思嗎?」
「悠一……也對的,你這隻手是用來對付怪物的手,拯救世界的一雙手,打我只會弄髒雙手,沾上無謂的血。我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得到你們的友誼和溫暖,連留在這種安全地方的資格,也沒有……」翔子如發瘋一樣,笑笑口說自己壞話,把自己看得一文不值。
翔子越來越低落。她捨棄心中那份朋友的溫暖和情意,回到原先一個人時冰冷發寒的心境。想起自己獨自一人,被怒駡聲包圍,被石頭打至流血,甚至骨折,之後來臨黑暗世界裡,被怪物襲擊,但不至於死,一直受盡折磨。這些經歷就是潘朵拉的命運,也是她幾千年來應有的懲罰。
突然,她感覺到一股暖意包圍著自己,驅除內心的冰冷和不安。生命的卜卜聲,洗掉令人討厭的辱罵聲,內心也回復平靜。
「翔子,不用再說了。無論怎樣,我們也會陪你一起面對所有困難,因為你是翔子,我們的朋友。」悠一緊抱着翔子,說道。
「你沒有聽到嗎?我不值得擁有一切,就連活著的資格也沒有!」翔子激動地道。
「你當然有,這個世上沒有人是不值得活下去的,就連我、雛菊、小光、小遙和子朗,也有生存的意義,就是盡早結束這個黑暗無光的世界!」悠一大聲說道。
翔子凝視著悠一那對真誠的雙眼,細心聆聽他的話語。
「我們五個人是不被允許誕生的孩子,這些孩子會被送到軍事基地,接受一連串不人道的訓練,熬夜學習,考試不合格就被處罰,鞭打、扔進冰水、被當沙包打……我們五個有想過逃走和自殺,但最後也失敗,被重重責罰了一頓,之後一直好像死屍般渡過童年。幸好碰上娜娜子,結束了這場惡夢。娜娜子猶如我們的母親,保護我們,給予我們溫柔,教導我們如何生活,無私奉獻一切。全靠她,我們總算接受命運,變成了一班幸運的孩子。但是,不保證將來的孩子也這麼幸運,所以我們曾經發誓一定要盡快結束這個黑暗世界,為了不讓下一班不幸的孩子再次出現。」悠一一本正經地說道。
「不可能的,沒有可能結束,這點我很清楚,這個世界已經完結了。」翔子失望叫絕,因為她非常清楚這個黑暗世界單靠她的力量根本沒有可能根治,何況是五個沒有神明祝福的人呢?
「不要說不可能,我們一定可以做到!只要不放棄,一定會有勝算的!」悠一緊緊地抱著翔子,再說:「無論妳過去什麼身份,做錯什麼事也沒關係,我們一起分擔這個重擔吧,一起結束這個世界吧!」
翔子抬頭,仰望悠一,哽咽地說:「即使我是一個令你們有這種身世的壞人也不介意?」
「妳沒有對我們做錯任何事,翔子,我們七個一起結束這個黑暗世界吧。」
找到了,生存意義。
神明的祝福和神秘的力量,令翔子再次光芒四射,耀眼奪目,但這光並沒有任何攻擊性,而是治療身邊的人和四周的生命。悠一隱隱作痛的身驅漸漸康復過來,沒有半點痛楚。他環視四周,翔子的光芒包圍了整塊空地,泥土變得濕潤光澤,每寸泥也長出綠色植物,變得綠油油一片。枯萎的大樹也復活過來,換上更強硬的樹皮和樹枝,並長出軟綿綿的樹葉,這棵沒有希望的老年大樹煥然一新,變成一棵充滿幹勁和強壯的大樹。
現在這片土地,凝聚了神明的祝福和希望,引發出全新的奇蹟。
悠一驚訝卻高興萬分,彷如見證奇蹟的出現。當他再次望向翔子,整個人嚇得震了一震,因為她原來那對陰沉的紫色瞳孔,變得格外光澤……不,這是光芒,跟剛剛令這塊土地回復生氣的金光閃閃之光是一樣的,如果要形容,簡直就是希望和奇蹟的實體化。
「翔子……」
「我們一起去找雛菊她們吧,她們正在等我們。」
*
幾人離開地底世界後,到達一個安全的地方。這裡有很多房間,單面玻璃,廁所浴室,地下樓層有娛樂設施,令樓層設計多轉角位置,正好適合避開突然闖進來的佐加,容易埋伏牠們。
這裡是二十世紀左右的名貴酒店,水電早已停止,不過幸好床褥和被子充足和沒有明顯破損,制服和便服也有多套全新,看來今次找對地方,總算有一個舒服的休息地方。
他們七人進入了一間類似總統套房的地方,計畫在這裡暫住。這裡環境挺大,多間客房,獨自洗手間。可惜傢俬早已溶溶爛爛,有點不華麗,不過只要抬走它們,這也算是不錯的套房。
七人各自選了一間房間休息。
浴室供水停止,他們也沒有帶多餘的水沐浴,只好暫時忍耐,用少量的瓶裝水弄濕毛巾擦一擦就算了。
翔子也不例外,女孩子必須更為著重這樣細節。她抹過身上的汗水後,穿上從基地拿過來的軍服。全黑色制服、百褶短裙,這種低調設計跟翔子那對金光閃閃的雙眼和那身白嫩肌膚成一大對比,意外地非常襯。
咚咚!
是敲門聲。是悠一或娜娜子嗎?
翔子應門,第一眼看見的是身穿沾了血和灰塵軍服的雛菊,她腰間和背上還配備激光劍和飛行器,不過她外貌和手腳非常整潔,應該已經擦過身子。
「有時間嗎?」雛菊第一句就來者不善。
「有什麼事?」翔子鎮定地說道。
「想聊兩句,跟我來。」雛菊帶頭向前走,引翔子到陽台。
翔子跟著雛菊走,沿路經過客廳但空無一人,相信其他人還在房間休息中。
陽台外的風景黑暗無際,不見光影,近看還可以勉強看見破爛的矮小建築,但遠處的風光,只有黑暗之海,即使知道二百米有幾棟比這酒店還高的樓宇,依然未能看得見。
雛菊選擇凝望遠方的黑暗,沒有俯視過下面的建築半眼。
「有甚麼事?」翔子問道。
「剛剛謝謝妳救了娜娜子。」雛菊坦然地道。
原來雛菊只是想道謝,還以為是什麼大事!
「不用道謝,我只是做我能及的事情。」翔子說道。
「多謝是要的,因為妳救了我們最重要的人,非常感謝妳。之後……」雛菊再次道謝一聲,但之後態度跟她的動作一樣,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嚴肅地說:「我們聊聊妳真正的身份,到底妳是人,還是佐加?」
翔子情不自禁地咽了一口口水。這個簡單平常的問題對於翔子來說,簡直是世紀大難題。只要答錯,隨時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果,可能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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