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中,女兒不知何故,邊講夢中事,邊實際示範打人的狀況,還打得很大力,感覺好像藉機虐人似的,我說妳有必要示範得那麼真實嗎,不是捏我臉,就是K我頭,要不就張嘴咬我手臂上的肥肉,感覺就像個嚙齒動物牙齒癢,一直要找個東西咬的樣子,輕輕咬就算了,還咬出深深的齒痕來了,我有點火了,扳起手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她竟然就哭了,還哭得稀哩嘩啦,嘴裡直嚷著。
「我不要理媽咪了,媽咪欺負我,我要抑鬱!我要自閉!嗚~」
「不會吧,妳剛剛咬我那麼多下,我也才彈妳一下,算來算去你還賺咧」
還在繼續哭,我想算了,不跟她計較誰打的多寡了。
「不然讓妳彈回來不得了」
女兒看了我一眼,決定不要彈,繼續嚎哭。
「媽咪打我,我要自閉,我要抑鬱.....,沒有三根雪糕好不了」
我心想,好哇~原來妳是衝著雪糕來的呀,本來買雪糕給妳是無條件的,妳現在倒是跟我談條件啊,我就偏不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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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繼續哭哭啼啼,沒完沒了,還一直瞪我,一副很討厭我的樣子,我本來以為她是哭著玩兒的跟我鬧,但看她現在這樣,似乎有點兒不太尋常,我隨口問了。
「你是怎麼啦,我有欺負妳嗎?」
「有,妳在夢中有欺負我」
「蛤!?我在夢裡有欺負妳,怎麼欺負的?」
「嗚~妳打我,還一直罵我」
「我?我耶!我幹嘛打你罵妳呀?」
「妳都只跟貂嬋和趙雲玩,睭都不睭我一眼,我叫妳陪我玩,妳還罵我別嚷嚷,我不聽繼續叫妳,妳就把我....殺了,嗚......」
「蛤?!我怎麼會幹這種事,我殺了妳.....這.....是不是小時候的我幹的?」
「嗯」
女兒點了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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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一直沒提到,其實女兒很早就把小學三年級的我,拉進去夢裡了,小時候的我,瘦瘦的,很活潑、很好動、很會玩,聽說在裡面的行動力、武力值都非常強,常常跟女兒併肩作戰、所向披靡,兩個人好得跟姐妹似的,我一直以為小我在裡面,跟女兒的關係很好,怎麼現在突然會.....殺了她,唉唷,那可是謀殺親女兒,這該死的小我到底在發什麼神經啊?
「奇怪,妳們倆不是一向玩得很好嗎?怎突然不跟妳玩了?」
「還不是妳犯花痴」
「花痴!?我犯花痴!怎麼會?」
「妳就喜歡趙子龍啊,覺得他比瀾還帥,有一次還看傻了眼,而且妳不只喜歡趙子龍,你覺得呂布、韓信也很帥,還問我說,妳要選哪一個好呢?.....媽咪是花痴,媽咪是花痴........嗚.......」
「我.....」
我無法反駁,因為小時候的我,的確有可能是...............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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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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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級時,第一次很強烈地喜歡上一個男生,我記得當時只要看到他,他的眼睛就好像會散出閃閃的光芒一樣,這在以前從不曾發生過,我每天都想去看看他,或是在他面前晃一下,甚至會打探他家的地址,想寄情書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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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情為何物之前,我活潑大方、辯才無礙、文武雙全...各方面的表現也都不俗,算是小小的風雲人物,自信心爆錶到不知自卑兩個字,記得班上有個女同學很窮,常常被欺負,當她跟我提自卑這兩字的時候,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什麼是自卑,為什麼有人要自卑?但後來的我.......非─常─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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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的閨蜜們,非常熱衷情情愛愛的事,於是我們三個志同道合的人湊在一起,整天就是談這些小情小愛的事,可我的閨蜜長得都很漂亮、可愛,非常受男生歡迎,而我呢,長得也不醜,不知為啥,有可能是我太男人婆了,男生都把我當男生吧,我就是沒啥男人緣,一封情書都沒有,當時的我不曾細想這對我造成的心理影響,也許在不知覺中,我那大大的自信心,已經像汽球洩了氣般而不自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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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知道了喜歡人的感覺後,那扇嚮往情愛的大門被打開了,所以縱使我有喜歡的人,我的內心依稀期盼有人喜歡,這是一種奇怪的心理,就算不喜歡人家,但也需要別人的肯定,算是一種情感的虛榮心吧,尤其是我旁邊的閨密都那麼受歡迎,而我一個也算小有風頭的人,竟然....竟然連一個喜歡我的人都沒有,真....太沒面子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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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方面不動聲色地想要吸引別人的喜歡,一方面又礙於自尊(想我也是個各方面表現優異的佼佼者),我怎麼可以花痴呢,丟臉死了,於是花痴v.s自尊,花痴v.s自尊,在內心交戰互鬥千百回,我又不好跟閨蜜分享我的心事,我總不能跟她們坦白我喜歡被人喜歡吧,況且當時的我也抓不到這種微妙的心理,根本也表達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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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沒有得到釋放,心中始終缺了塊愛情的虛榮心沒被滿足,我變了,我變得不自信也不快樂,我不再是我自己,終於,我知道何謂自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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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夢境太厲害了,竟然可以挖掘出我心裡的黑暗面,我....不敢否認花痴這件事,但也沒跟女兒承認自己兒時的花痴心理,只能繼續追問自己在夢境裡的狀況,希望不要花痴得太誇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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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繼續說著我在夢裡的花痴行為。
「玩《第五江湖》時,韓信跟趙子龍不玩,妳就不玩,剛好我們在玩聯合狩獵十缺一,我就叫妳來玩,妳不理我還罵我、打我,我打不過妳,妳就把我打到眼睛瘀青,打到看到骨頭,我最後流血過多,死翹翹了.....嗚.....武則天很生氣,把妳的四肢剁了,但妳復活後還繼續打我,武則天再把你關到沙漠、片肉,弄了好多酷刑,但妳一復活就一直打我,一直打我......後來趙子龍說要下場玩了,你就答應要玩了,趙子龍看妳這樣,還搖了搖頭,妳真的好丟臉喔......我不要妳這個媽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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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 my god,我在夢裡竟然花痴到這種地步,還把女兒打得這麼狠,真的是汗顏啊汗顏,
我能說什麼呢,但女兒繼續說。
「我們還缺一個人,就想到李白,結果李白來了,比趙子龍還高還帥,妳又喜歡上他,不要趙子龍了。然後,李宥軒認出李白,想到之前背的一大堆唐詩,幾乎都是李白寫的,害他背得死去活來,便把李白打得鼻青臉腫、死去活來,妳看到李白變醜了,馬上又變心,回去找趙子龍,趙子龍見妳那麼花心,覺得妳賤就叫妳滾,後來,等李白傷好,妳又不纏著趙子龍,改去纏李白了....嗚.....妳這個渣女,妳好色,我討厭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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蝦咪!原來花痴還有更花痴,我竟然見一個愛一個,好丟臉啊~
難怪女兒最近常咬我,常藉著說故事示範打我一下,要不是今天我彈她額頭,她可能還憋著不講出來,還真是給老媽留面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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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替小時候的我感到丟臉,深怕她又做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了,便建議女兒不要再讓她去夢裡玩了,就當是懲罰她,省得她又打妳、傷妳;再不然,妳也不用對她客氣,雖然她是妳“小”媽,但她不懂事,妳可以打她,我支持妳去打她,真的是太欠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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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的大義滅親莫過於此了吧,我竟大義滅親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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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打妳」
「為什麼?」
「我有設封印,不能打自己的媽咪」
什麼!女兒竟然那麼懂事,知道自己的媽不能打,還設了限制,難怪我可以把她打得稀巴爛,卻打不過武則天,我現在才想通這個關節,女兒很乖,但我....哎~
「媽媽品格不好.....媽媽是花痴......嗚......」
我,無話可說,任由女兒哭罵,她接著說。
「妳到了婆婆家後就跟我絕交,婆婆本來還拿水給妳泡腳,知道我們絕交了,就叫妳滾出她家,妳不要,就找保安死拖活拉丟出去,妳在那邊哭,婆婆說:聽說你很跩啊,敢欺負我們家媳婦兒啊!便把泡過紂王的洗腳水,潑在妳身上,而且每人一盆」
女兒說她恨我,一直咬著現實中的我,我....我....就任由她一直咬一直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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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甜心蛋糕看到妳打我,就不給妳吃的,妳吃不到東西就生氣打我,妳打我甜心就更不給妳吃,更不給妳吃,妳就更打我,旁邊的人都說“神仙”打架,我們凡人還是不要干預的好」
我也希望讓小我得到應有的教訓,小孩重吃,不給吃就是最大的處罰了,便也附議甜心的處罰。
「好,就不要給她吃,不給吃對她才是最大的懲罰」
等等,說到吃,我想到了,之前女兒有跟我提過,甜心蛋糕也覺得趙子龍很帥,也很迷他,她男朋友在旁吃醋哭哭,她也不理,這不好色嗎?還有武則天,一天到晚見一個愛一個地選男寵,那不好色嗎?結果葉宇心竟然回我。
「人家那是審美觀好不,妳的是好色」
「What!?妳這是什麼標準啊?也太偏袒妳的好朋友了吧,我可是妳媽耶,妳咋不偏袒我?」
我突然想到,武則天跟甜心,一個有錢有權力,一個有錢有能力,都是有“力”人士,而小時候的我或現在的我,都沒錢沒“力”,我沒有錢可以給妳富裕的生活,也沒有手藝可以征服妳的嘴巴,所以,當花痴的天平一秤,妳覺得妳媽無足輕重,好呀,妳這個被金錢迷惑、被力量左右,不知自己已經臣服於金錢、能力的小傢伙,真是太令我生氣了。
因為這點,我從花痴的愧疚中走了出來,轉而有點氣我女兒了,就這麼兩套標準,把妳媽當啥啦?
妳媽早餐吃得克難,讓妳吃得豪華;妳媽衣服幾年沒買,但逢年過節都把妳打扮得跟公主似的;吃飯也不用妳收碗......跟個僕人似地打理好所有的家事,讓妳無憂玩樂,家裡經濟條件不是很好,但我可從沒苦過妳,搞到妳一點貧窮人家的意識都沒有,比有錢人還有自信。
更重要的是,我深怕妳過不了我小時候的花痴關,當妳遇到漂亮閨密情書滿天飛的關卡時,我竭力地開導妳,讓妳不要在外貌、小情小愛中打轉(這段內容會寫在《藏龍國小前傳─校園英雄傳》裡,待這部小說出完再寫),那些想法只會害妳在人生的道路上一蹶不振,妳被我說服了,從此自信心爆錶,視外表如無物,心無掛礙、橫霸校園。
妳媽或許給不了妳物質上的生活享受,但,卻可以在成長道路上給妳點指引,因為,那條路我走過,那是地獄(※註),妳別走,寫到這裡,我那不爭氣的雙眼,又下起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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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那段“地獄”生活,困擾了我幾十年,一直到女兒出生,我才慢慢走了出來,現在說來輕描淡寫,但被困在自己挖的坑那麼長的時間,真的是我人生中最黑暗、最痛苦的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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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寫著寫著,我也想到了另一個點,那就是夢中的我打了她,甜心跟武則天都沒打她,所以她可能只是氣我打她吧,再加上人可以容忍朋友花心,但可不能接受自己的媽媽花心,因為對不起老爸呀,所以她會特別不諒解我,可能也是因為這些因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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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當時的我,沒想到這些,還是沈浸在不平以及羞愧的情緒中,我好似失去了父母高大上的資格去管教她,就算管了,她也不甩我,我的心情很鬱悶,突然覺得她有這種作夢的超能力,好像不是件好事,真是什麼醜事都被她給挖出來了,嚴重影響母女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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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她說「媽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我聽了覺得好笑,我那麼胖怎麼可能算得上漂亮呢?但我知道她是愛我,才會覺得我最漂亮吧,但現在......我好怕,我怕我們母女倆的關係,未來會不會起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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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樂極生悲,前面我在開心女兒有這樣的能力,聽著女兒一直在耍那些古人的情節,真的好有趣喔,但現在的我,正在承受這種能力帶來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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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就常常在想,預知未來有什麼好,如果什麼都知道了,那生活少了未知,還有什麼期待,難怪老天爺不讓人有預知能力,因為,那根本沒啥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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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有預知能力,那真是好事嗎?那真是好事嗎?那真是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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