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了。」

「什麼？」

她開口，正想說些什麼，就見他被一個女人從身後抱住。

「在做什麼？」她蹭了蹭他的背，抬頭望著他，小鳥依人。而他低頭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髮，「沒什麼，走吧。」

連最後一眼都沒留給她。

「快逃！」後方村莊烽火連天，慘叫聲不絕於耳，匪徒肆虐著殺紅了眼。

他護著她狼狽地奔跑，儘管衣衫殘破、鞋底都滲出了血。

「啊！」長長的衣襬被碎石鉤住，她摔了一跤，腳也拐了無法行走。

眼看就要被追上，他將她背起藏在一大石後，「在這裡躲好。」

「那你去哪？」心知他要如何，她緊緊攥著他的袖子，「不准去送死！」她吼著，聲音卻被隱沒在炮火和馬蹄奔騰聲中。

他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凝視著她，眼神已沉靜無波。

——那是面對死亡的覺悟。

然後他往盜匪的方向跑去。

咻。

他中箭倒地，她怔怔地看著那拿著弓矢的男人上前察看，然後不屑地繞過。

她掙扎著起身，不顧腳上的傷提著裙襬急奔到他身旁，又再次被絆倒，本來纖白的柔荑傷痕遍佈，和著血痕艱難地爬行著。

「別死……別……」嗚咽出聲，看著他滿身殷紅，塵土傷痕掩蓋了那俊秀的面容，她抬手輕輕撫摸著，如他往日對她的愛憐。

可他已不再有生氣。

她握著他的手撫上面頰，喃喃道：「今生君先行，來世……儂盼君。」

「願君、待儂。」緩緩鬆開了匕首，她僵硬地勾唇，潸然淚下，腹中鮮血汩汩而出，染紅了裙紗。

帶著憾恨的魂魄入了輪迴。

第一世，她沒遇見他。

第二世，她為他豢養的鳥兒，終日為他而歌，傾訴話語，他卻一字也不懂。

第三世，她是他親妹，礙於身份，她終究只能看著他與他人互許終身。

第四世，她漸漸淡忘了先世的記憶，竟忘了去尋他，可那一世他是愛她的。

第五世，他成了寺廟裡的和尚，她因一心念著情被他視為塵世的誘惑而驅逐。

第六世，他倆再次擦肩。

孟婆搖晃著手中酒樽，一手把弄著奈何橋邊盛開的彼岸，「妳還沒放棄啊？」

她只淺淺一笑，如以往一般略過了忘塵的過程。

「倘若這次他仍未想起妳，妳該如何？」

「繼續等待。」

她望著那雙儷人，眼裡發酸，可她想流淚，卻似乎流不出來。

應是淚盡了吧。

她有些茫然，這麼漫長的尋找、相識、最後失望，終是無法再與他相依偎。

遠方超速的車子馳騁而來，迎頭撞上。

意識模糊間，她看見他朝她跑來，卻已經太遲。

「儂盼君百度，淚散七世盡。

　若再有來生，君可願待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