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香小姐的收藏 - 第五瓶香：沉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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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媛妳去哪裡？我們下午又沒課，妳該不會拋下我去約會吧？」芬柔來電，劈頭便問。

　　「我沒有去約會，我是回來老家一趟。」

　　「妳突然回老家做什麼？」

　　「前幾天不是跟妳說白髮魔女要我們分組報告嗎？內容是要做台灣傳統建築賞析，我老家剛好是三合院，所以就回來看看了。」

　　「好吧，那妳應該下星期一才會回來了吧？」

　　「對啊，我直接在這裡住兩天，那先這樣，ByeBye。」

　　結束電話，走入老家，爺爺和姑姑正坐在前埕聊著。

　　「阿公、姑姑，我回來啦！」

　　「阿香怎麼又回來了？」爺爺搖著蒲扇。

　　「阿公你是不希望我回來嗎？」

　　「怎麼可能不希望妳回來？」姑姑誇張地模仿爺爺，「唉呦！我好想我孫女阿香！我的乖我孫女阿香什麼時候才要回來看我這個老人啊？」

　　爺爺從搖椅上坐起，頓時不樂意，「阿芳妳別破壞我在孫女心目中的英勇形象好嗎？」

　　「英勇？」姑姑嗤笑：「你一個活到這把年紀的老男人怎麼到現在還自欺欺人？」

　　爺爺氣得用蒲扇丟姑姑，「我說妳這個不肖女，不僅嫁不出去還老是忤逆我這個老父親，我看妳是不爽我能壽終正寢，想把我氣死？」

　　「不是阿，爸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那麼難聽？」姑姑將蒲扇丟在地上。

　　姑姑相當玻璃心又容易走心，而爺爺又很愛戳姑姑單身這點，這樣乏味的戲碼我都能一人分飾二角演出來了。

　　「你們怎麼又吵起來了？」

　　我並不急著勸，顯然這話也不是出自我口中，我順著爺姑的目光，望向發話之人，竟然是──

　　「你／妳怎麼在這裡？！」

　　「你們認識？」爺爺比著我和他。

　　我望他一眼，回答爺爺：「我和他是大學同班同學。」

　　此話一出，爺姑均是不可置信，望我又望他、再望我，最後兩人互視，面面相覷。

　　「所以……」我打斷他倆的眼神交流，「他為什麼會在我們家？」

　　爺爺並不回應我，詫異問他：「阿沉，你和我孫女阿香真的是同學？」

　　他點頭，再望我的目光竟多了一絲溫度，不再是那令人無法直視的寒眸。

　　爺爺從起初的意外轉而豁然，喃喃：「這就是緣分……看來時候到了，我也終於能放心了。」

　　「阿香，妳跟我進來。」

　　爺爺走入室內，我還一頭霧水，姑姑推我一把，我只好跟著走進廳堂，再入大房，這是爺爺的房間。

　　「本以為時機未到，沒想到是我多慮了，」爺爺邊說邊彎腰從床底下的拖出一個大箱子，拖至一半時氣喘吁吁，我趕緊上前合力拖出。

　　爺爺拍著手掌的灰塵，不禁感嘆：「這個傳家寶交到妳手上後，阿公日子也差不多到了。」

　　「阿公你到底在說什麼？」

　　「妳應該還記得妳媽是怎麼去世的吧？」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我垂眸低語，「媽是生我時難產而死的。」

　　爺爺轉身望我，眼底有太多的情緒交會，「那時是我陪著妳媽去急診的，其實那時醫生的宣告是母女雙亡。」

　　「所以阿公你的意思是說……」我話語一頓，驚詫反問：「我已經死了？」

　　「本來命是如此，」爺爺轉向那只大箱子，「但妳得到神仙的眷顧，活了下來。」

　　「什、什麼？」我開始懷疑爺爺會不會老人失智開始出現幻覺了。

　　爺爺將箱子打開，我湊到一旁，裡面是一塊木頭，約是木凳的大小。

　　「這是沉香木，爺爺一個朋友送的，說這是他透過關係得來的寶貝，是好幾百年的沉香木，極其難得，他總共得了兩塊，就把其中一塊給我，讓我做成各種沉香藝品，肯定能賣好價錢。

　　當晚，我和妳奶奶都夢到一位長得很像神仙的神仙，他說我大孫媳婦會在後天臨盆，但母女均會難產而亡，他可以保我孫女活，但條件是必須好好保護今日意外而得的沉香木，不得有任何傷害之舉，若有違背，我陳家將會落得悽慘下場。

　　我和妳奶奶不以為意，誰知兩天後妳媽媽果真難產，當醫生宣布母女雙亡時，我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在心中祈求那晚入夢神仙若真願意保我孫女不死，我願意將那塊沉香木奉為傳家之寶，並履行保護之責。

　　說也奇怪，就在我禱告完後，急診室內響起一陣宏亮的嬰啼，妳就這樣奇蹟復生，我也就將這塊沉香木收著，直到現在。」

　　我放棄理性思考，對於這個玄奇故事，感性而問：「所以和何沉然有關？」

　　「阿沉是那位神仙的化身。」

　　爺爺眼中全是尊敬，全然不把我對於此事的荒謬反應看在眼裡，自顧自說：「前幾天阿沉來找我，他說妳從今年的生日開始都要喝下一杯沉香葉所泡的茶，沉香葉也是他給的，他要我務必囑咐妳在往後每年生日都要喝一杯，所以前幾天妳回來時，阿公才會泡給妳喝，還讓妳帶一些回去。」

　　如果、我是說如果爺爺說的這些都是真的，那他對我的茶包這麼感興趣就說得通了．因為他根本不知道爺爺的孫女是我，所以才會對於我身上有他給的沉香葉那麼執著。

　　「可是阿公，你說的這些有證據嗎？」我忍不住提出質疑。

　　而這質疑顯然是公然挑戰爺爺的信仰，他竟有些動怒，「當年宣布妳們難產的醫生死了，等你阿公我也死後，我就帶他一起託夢給妳！」　

　　「阿公你別生氣，」我拍拍他後背，順著他的意說：「我相信我相信！」

　　爺爺這才和緩神情，「妳和阿沉感情不好？」

　　「也不能說不好吧……」我避重就輕，「就是不太熟。」

　　「妳可要好好感謝人家，他雖然只是那位神明其中一位化身，但也算妳半個救命恩人！」爺爺將放有沉香木的箱子闔上，鄭重囑咐。

　　「救命這種大恩也不是說報就能報的……」

　　「這輩子報不了，還有下輩子，不會讓妳逃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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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T FA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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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醒來到廚房喝水，經過廳堂時，見前埕似乎有一人影，藉著月光細看，居然是他。

　　「你為什麼來我老家？」

　　他並不回頭，僅是坐在爺爺的搖椅上仰望夜空，「我現在是凡人，就算再不願意也必須完成人間的功課，比如白髮魔女的台灣傳統建築報告。」

　　「我問的是你為什麼會來我老家？」

　　「陳水之不是都跟妳說了嗎？」

　　說什麼？神明救難的傳奇故事？我聽著他毫無波瀾的語調，心中不禁泛起怒意，「就算你再怎麼自視甚高，也不能直接叫長輩全名吧？」

　　他倒是不在乎地哼笑一聲，「若以年紀來說，他稱我為仙也不為過。」

　　「所以你們現在是聯合起來用一個荒謬的傳奇故事來騙我？」不等他回應，我續說：「我生日也過了，不需要給這種驚喜吧？」

　　他緩緩搖著躺椅，說了一個故事：「在某座深山中，有棵活了好幾百年的野生沈香木，有一天它被幾個貪婪的人類砍得四分五裂，其中最大、最精華的一塊被一個黃皮膚的人拿走，那人將之一分為二，一留給自己、一贈予友人。」

　　他說到這停下，數分後都無下文，我只好出聲：「所以呢？」

　　他從搖椅起身，轉身望我，在幽暗的夜色中，他的一雙寒眸顯得無比耀眼。

　　「那黃皮膚之人將其中一塊沉香木贈予友人，那友人便是妳爺爺陳水之。而那顆活了好幾百年的野生沉香木，」他緩步向我靠近，「就是我。」

　　我愣著退後數步，想稱讚這個故事，卻說不出口。

　　「我本再修練三百年，渡過天劫後，就能化成人形長生不老，」他眼中的陰寒更甚，似能將人瞬間化為烏有，「但就因為那幾個該死的人類，砍我木身、毀我修行，還好我的內丹完好保存在其中一塊木中，被那人贈給陳水之。」

　　我試圖理解他這整段故事，硬是問了一句：「所以爺爺口中所說的那個長得很像神仙的神仙該不會就是你？」

　　「你們凡人就是膚淺。」他面無表情地批評，「若你不讓你爺爺相信我是神仙，他又如何會信我能救妳、又如何願意護我內丹？」

　　「那……我阿公說我的命是那個神仙救回來的，就是你嗎？」我幾乎是顫著嗓音問。

　　「不然妳還真相信妳爺爺說的那個神仙救苦救難的童話故事？」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諷。

　　我驚詫地盯著他，好半會才問：「那你既然不是神仙又如何救我？」

　　「這妳不需要知道。」他轉身背向我。

　　想起爺爺最後說過的話，再問：「所以你需要我怎麼報答你？」

　　「不需要。」

　　「你剛剛說你現在是凡人，但如果你剛剛說的那些……是真的，那你應該是類似妖的存在，又怎麼會是凡人？」我試圖從他說的那些找出不合理的地方。

　　「妳是不相信我現在是人還是不相信我曾是妖？」他轉過身向我走來。

　　「我全都不相信。」我並不退縮，「不管是我爺爺說的傳奇故事還是你的妖怪回憶，我全都不相信。」

　　他鬆開盯著我的目光，低頭一笑，走入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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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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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瓶香：沉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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