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開學前夕，白宸搬進了四人房的校內宿舍。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R1Eq0qlHG
室友都是企管系的大一新生，其中兩個人是A班，一人個是B班，剛好和他是同班同學。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FPGxb6tu5
「嗨嗨，我是B班的任之凡，我是臺南人。作為見面禮，這是我從家裡帶來的橘子，大家餓了都可以直接拿去吃，未來四年還請多多指教啦！」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yV4cNaGGO
入住那天，白宸提著行李進房，便見任之凡在發橘子，很快就和另外兩名室友熟絡了起來，就連他也被莫名其妙塞了一顆橘子。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QlsiOqeTo
之後開學，任之凡天天跑系學會和社團，每天都到了半夜才回宿舍，再加上他開朗又白目的個性，很快就成為系上的風雲人物。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1SMQ3EZuV
相比之下，白宸從開學就朝系邊發展，儘管兩人是同學兼室友，幾乎天天見面，但是個性天差地遠，壓根就沒想過會成為朋友……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X8OhBz3IQ
呃……損友。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i2vsfhEJU
他們的宿舍格局是上床下桌，大家都在睡上鋪，下面放書桌衣櫃。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QKe3Rqwng
一天深夜，任之凡把手機擱在了下桌，隔日鈴聲大作，擾人清夢。當時另外兩名室友都不在宿舍了，房裡剩下他和任之凡。鬧鈴沒吵醒任之凡，卻吵醒了白宸。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IhcOCXg41
白宸隔空朝他喊了幾聲，沒想到他徹底睡死。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0oLn35wz
面對響個不停的手機，白宸心不甘情不願下床，決定直接按掉鬧鐘，再好好睡個回籠覺，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lZLS9kWoD
誰知，剛關掉手機，還沒回到床鋪，任之凡忽然從上鋪掉了下來，而且好巧不巧，就重重壓在白宸身上。從天而降，正中紅心。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XlF0UN3Sc
莫名其妙。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ecOq8XQtp
「奇怪……怎麼一點都不痛？」任之凡茫然看著上方的天花板，「難道……我還在夢裡？」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V9E67xvST
「因為你壓在我身上。」白宸從齒縫擠出這句話，雙手猶如掀棉被般，奮力推開了他的身體，「你到底是怎麼睡覺的啊！」徹底沒了睡意。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kMOJNA8af
第一次見白宸發怒，任之凡嚇得爬起身，徹底醒了，「我、我就想關掉鬧鐘，想把手伸長了些，誰知……就掉了下來了哈哈……」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yyXVvGjn3
白宸無言以對，重新爬回自己的上鋪。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6DaT380HE
「你生氣啦，對不起！」任之凡站在他的床鋪下方，「你救了我，以後你若有急難，我必定為你兩肋插刀，救你於水火！」他拍胸脯保證。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vusIr1f5X
但每次身陷水火的，都是任之凡。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247bYDxr
「兄弟，我這個生活費有些拘謹……你先借我兩千塊應急吧。」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8QRN3PMr
「兄弟，我昨天衣服忘了洗，你褲子借我穿一天。」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SO8fo3EMM
「兄弟，我今天要打工，沒時間倒垃圾，你幫我處理一下，謝啦！」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jEWTOCKlb
到了最後，忍無可忍的白宸鄭重向他申明：「我們不是兄弟，不要再跟我稱兄道弟了。」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DOq2y2zC
心想，到了大二，他一定要一個人租房子，過上單身貴族的生活。
不知是不是怕被人知道他身患重疾，儘管彼此是室友，但是任之凡向來習慣趁著宿舍沒人時吃藥。他總是把藥丸分裝在塑膠藥盒裡，方便隨身攜帶。當時，見藥盒只剩下不到兩天份的藥量，他便拿出了藥包和藥罐分裝。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12eo8kwGx
沒想到，白宸那天正好走進來，見他桌上滿是藥袋和藥罐，他默默收回了視線，一句話也沒說，就回了桌前打電動。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rg6H4LinV
到了秋天，校內舉行了一年一度的新生盃籃球混合賽，這是專為大一新生舉辦的班際友誼競賽，以班為單位組隊。企管系的男生人數向來不多，於是曾是高中籃球校隊的任之凡，很快就被大夥舉薦了出來。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r10KTUmQP
籃球賽採淘汰制，他們班在第一輪就慘遭淘汰了。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FcBa5rpd
在氣氛低迷的情況下，不少同學早早就離開了體育場，剩下的一群人則在討論等會去哪聚餐。鮮少人注意到，任之凡一下場就默默拿起書包離開了。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t3yQCiPC
白宸原本打算直接離開，但注意到任之凡離去時黯然的背影，以及被他遺忘在板凳上的水壺，他思忖幾秒，決定拿起水壺尾隨。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B2OZLDktA
比賽會場位在體育館的室內籃球場，籃球場後方有片不小的空地，左側設置了洗手間，右側則是緊急逃生樓梯。見任之凡轉身走進樓梯，他加快了腳步。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cqML0FRLj
一踏進樓梯口，便見凡之凡渾身乏力地倒在牆壁。汗水滑下那張蒼白的臉龐，他的呼吸急促，右手緊緊貼著胸口，整個樓梯口都是他的喘氣聲。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xsfEoh24W
現在回想起來，他離去時的身影，與其說是筋疲力盡，不如說是硬撐。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FxO8lwNKc
硬撐到了這裡。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rJHz1g1S
白宸立刻在他身邊蹲下，「你把藥放哪？」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edkUycgdK
任之凡輕輕看了他一眼，從書包掏出一瓶深色玻璃瓶的藥錠罐。白宸立刻伸手接過，為他扭開了瓶蓋，倒出一粒白色藥丸遞給他。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6JvLVo0aO
任之凡將藥丸含在舌尖下，再度靠上牆壁，閉著雙眼深呼吸。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UWGG7TR8N
見他的情況穩定下來，白宸跟著坐下，將水壺遞給他。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FykQRfze
「謝了……」任之凡伸手接過，撐起一個勉強的笑顏。他的額際佈滿了細密的汗珠，黏著濕漉漉的瀏海，分不出是熱血的汗水，還是痛苦的冷汗。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DNBObCTw9
不久，任之凡的手機傳出了提示音。班上同學發現他走不見了，傳了訊息問他要不要去聚餐？他簡單回了訊息，喝了一口水，就再度回到球場，彷彿什麼事也沒有發生。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OhY47S3KR
不過白宸依然什麼也沒問。
隔日傍晚，兩人各自買了晚餐回宿舍。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1FMXw0taJ
宿舍只有他們倆，任之凡吃完飯便光明正大地配著溫開水吃藥，然後再拿出藥罐和藥袋，分裝著下週的藥量。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E6Yo1Z4hO
此時，白宸正好從洗手間出來，經過任之凡的座位時，他特別囑咐了一句：「這週輪到你了，別忘了倒廁所的垃圾。」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uCI3SvZLd
「好啦，我等下就去倒。」他回得敷衍，專注分配每格藥盒的藥量。待分裝完畢，他扭上藥罐，忽然問：「你都不問我都在吃什麼藥嗎？」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WTytJ9ylJ
「治你個性太白目的藥？」他戴上全罩式耳機，點開賽車遊戲。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cCATrnPn
「是治心臟病的藥。」他分秒不差地公佈答案。平靜的嗓音穿過耳機精密的機械構造，在遊戲登入的音樂響起時，搶先一步傳入了白宸耳裡。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L9XEiNorR
像是沒聽清楚，白宸摘下耳機，側頭看向他。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VnnXs9knK
任之凡往後靠上椅背，看著他，一隻手指向了自己的心臟位置。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zrkiqKuA
「在我這裡，有一個金屬支架。」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pEWVXX7vL
氣氛猶如被投下了一顆震撼彈，沒有人傷亡，卻令人難以作出反應。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QhIhelGlv
白宸默然望著他。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HvrMRG5o8
任之凡放下手，重新看向桌前的藥罐和藥袋，輕輕逸出一口氣，如陳述事實般道：「小時候，我常常跑一跑就很喘，體力明顯比我妹還差，個子也比別人矮，我爸媽擔心我發育不良，就帶我去醫院求診。醫生聽診，發現我心音不整，就用超音波檢查，最後確診是先天性主動脈瓣狹窄。」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7x4IR6uqL
「我爸媽聽從醫師建議，讓我先用藥物控制再動手術。我們家沒什麼錢，只能裝最便宜的支架，代價是必須一輩子服用藥物。不過手術很順利，從那以後我的體力變好了，還長高不少，能跑能跳，甚至還能加入了籃球校隊。」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InP8dZ3eY
喀一聲，他關上塑膠藥盒，拿起來晃了晃。藥丸撞擊著塑膠盒身，聲響猶如糖果撞擊鐵罐那般清脆。他從小吃到大，吃了整整十年。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VoWnccfx9
「當時我以為我跟正常人一樣了，直到高二那年，我在籃球場上昏倒，緊急送醫後醫生說我的病情復發了，而且開始急速惡化，就算想替換新的支架，但由於已經進行過一次心導管手術，再進行第二次不但失敗率高，成效也不彰，建議我進行換心手術，不然最快兩年，最慢五年我就會死掉。」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VvKy67xX2
「可是我們家只是開牛肉麵店的，哪來這麼多錢啊？」他苦笑，再度靠上椅背仰望天花板的樑柱，「那麼多人有錢也等不到心臟，所以我就想開啦，既然都要死了，不如痛快玩一場，大學耶，人生最自由自在的四年。」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Dbo1EwHOQ
「那你還上場打球？」白宸近乎吐槽質問。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eJwrDMZfO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想活了嗎？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jpzJZVEtG
「機會難得啊。」他像個孩子理直氣壯回：「高中那年在球場上昏倒後，我不但退出了校隊，就連班上朋友都不敢再跟我打球了，就怕我出事。好不容易到了大學，同學都不知道我的病情，也不會把我當病人看待，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參加班際籃球賽了耶，最後一次打籃球了耶。大家都覺得拿到大學畢業是理所當然的事，但對我來說卻不是。沒有未來的我，根本不在乎文憑，只想快快樂樂度過這四年。」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h3stazJ62
「怎樣，嚇到了吧？」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5loK6R0A
白宸靜靜看著他，幾秒後，不忘囑咐了一句：「記得倒垃圾。」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hWaD4efy
「我在跟你談心耶，你居然還在掛念垃圾！」任之凡不可置信大喊，隨後忍不住小聲嘀咕：「而且我才忘記兩次而已……」最後再咒罵了一句：「冷血動物。」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0YNuMU6t
白宸無視他的抱怨，重新戴回耳機，拿起遊戲遙控手柄選定車輛進入賽車場，準備再度享受飆速快感。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ZRMxvQayW
誰知，當他準備以甩尾的方式越過終點線時，任之凡忽然隔空喚了他一聲：「欸──」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tZXYGYq2r
「幹嘛？」他忘了把耳機的音量調大。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syK5ioout
任之凡渾然未覺他的不耐，只是換了個姿勢，盤腿坐在椅子上，朝他嘻皮笑臉道：「你知道，是唯一知道我的病情，卻不會用憐憫表情看我的人耶。」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EwsQhoWiz
白宸瞥了他一眼，但還來不及說些什麼，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巨響，就見畫面殺出了一輛鮮紅的跑車，從後方狠狠撞毀了他的寶藍色跑車。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IAHQctwv
他看著遊戲畫面出現「GAME OVER」，在內心咒罵了一聲，結束了這一回合。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lEZWju7r5
可人生不是遊戲，無法重來。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7Ht0Jjlll
從那時起，他結下了這段孽緣。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355T5X5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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