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剛從補習班下課的高中或國中生們,他突然覺得那段時光已經離他好遠好遠。
(先不管張樞是真道士還假道士。今天感覺到有人跟蹤的視線到底是從哪來的?如果說是由雷德所說的某個撒旦教徒,他們為什麼要跟蹤我?不,又是怎麼鎖定我的?
假如事情如同雷德所說,我爺爺的記憶是可以打敗他們的殺手鐧,他們怎麼可能放過我?也許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好對我下手,所以打算用暗殺的方式吧。
要確認我是否繼承記憶的方式,似乎得像雷德那樣,透過我對那張圖片的反應來確認。目前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我、雷德和張樞。共濟會那邊也許竊聽我的電話,所以雷德才知道我對那張圖片的反應。張樞如果是邪教的人,似乎也很合理。畢竟我是離開店後才被跟蹤的。
但雷德所說的話也沒有什麼證據,看來得先確認這些情報的真偽。還有剛才浮現的記憶......那本書我似乎在哪見過?)
涂見走進地下街,平時那裡會有些街頭藝人的表演,多半是樂器類的演奏,但今天出現的是一張小桌子和兩個小板凳,一面紅旗子上寫著「外星人學會」。
「外星人學會......?聽起來就很邪門。」但比起那看不見實體的記憶,或是鬼魂,外星人至少還有看得見的飛碟目擊報告。
雖然是外星人學會,但服務的內容卻是一般常見的卜卦算命。
看在免費推廣的份上,涂見決定體驗一次。
坐在攤位上的,是一位約20出頭的小姐。她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身洋裝,露出纖細的手臂。金色波浪捲髮垂至肩膀,碧綠色的雙眼卻又有東方人的五官,沒有高加索人的高鼻樑。
他想起剛才和雷德聊天時所提到的,那些金髮碧眼的孩子,不禁起一陣疙瘩。
(應該不會那麼巧,世界上金髮碧眼的人可多著呢!)
「你想知道什麼呢?事業、愛情、家庭、人際關係還是學業?」對方意外地咬著一口純正的台灣腔。
「嗯…...我的命運好了。」
對方瞇起雙眼看著涂見,有那麼一瞬間,涂見似乎在對方的瞳孔中看見自己的身影。
「少年,你的命運十分有趣。將來某一天,你將面臨抉擇,決定你是否繼續做一個人。你的靈魂也很特別,身體裡似乎住著兩個靈魂,但另一個靈魂殘缺不堪。近期的話,會有一些小人在誤導你的認知,相信自己,不要輕易相信他人。」
良久,涂見只是呆坐在那兒,不發一語。
不能信的人太多,張樞、雷德、這名自稱外星人學會的占卜師,甚至是自己。
就算占卜師不這樣說,人在輪迴時總是得面對下一世,投胎當人不簡單。每個人的靈魂也本來就獨一無二,況且涂見本來就不太容易相信別人,除非他別無選擇。
然而令他在意的,是她能看出自己身上還有另一個人的記憶。
「如果你有興趣再找我的話,這是我的名片。」語畢,女子從她桌上的一個小盒子裡拿出她的名片。神奇的是,名片上的頭銜不是外星人學會的相關職稱,而是台灣千奇百怪事務所的占卜師。
(這名字怎麼最近似乎有聽過,卻想不起來了。)涂見接過名片,向占卜師道謝後便往捷運站走去。
(端午連假也快到了,到時再問問家裡的人知不知道共濟會的事。順便去劍井取個水好了。)
下捷運站,進入他平時回家會經過的那條巷子時,竟然又出現一個算命的,且一個比一個奇葩。
這個占卜師背著一個白旗子,以狂草寫成鐵口直斷。他穿著破爛,幾個地方似乎已補過好幾次。也許這是一種新潮流,但他並不知道。就像古人流行清談或隱居,藉此沽名釣譽。他腳底的藍白拖倒是意外地有現代感,如果沒那雙拖鞋,任誰看了都會以為他正在拍古裝劇。
涂見今天已經夠累了,他不想再多沾染一些無謂的事,對方卻主動靠上來。
「少年,你的眼神看起來有什麼煩惱?不然這樣,我幫你算命,你給我一餐飯錢就好。至少比在路邊乞討的人好多了吧?我還提供服務給你捏。」
(天哪,還不是免費的,這可以算強迫推銷了吧?我現在的煩惱就是有人擋在我面前硬是跟我要一頓飯錢。)
儘管他心裡百般無奈,但對方的穿著在同情心這部分真的起了不錯的效果。
涂見無奈地點頭。
只見這個算命師連生辰八字都沒問,手指就在空中開始筆劃,似乎在畫著什麼,又或者是在計算些什麼。
「嗯…...你最近身邊有鬼出現,而且一直跟著你。雖然不是什麼厲害的鬼,應該只是監視用的。看在你請我吃一頓好料的份上,我免費幫你除一下。」
(等等,什麼時候又變成一頓好料的?別給我擅自升級啊!雷德說的沒錯,台灣迷信的人多,亂七八糟的宗教也不少。)
算命師也沒說什麼,只是突然大喝一聲:「滾!」
涂見除了被嚇一大跳之外,沒有其他感覺。
「兩百夠吃一頓好料的了吧?」涂見從口袋中掏出兩張百元鈔票,想不到算命師卻露出一臉嫌惡的表情。他不知從何處拿出一支I pad,手指在上面點個幾下。
「別介意,這是我記帳的工具。」
涂見已經無力再吐嘈了,他把錢塞給那名算命師後,便快步往家裡走去。他現在只想快點洗洗睡。
隔天,他睡到中午才醒過來。足足睡了將近十六個小時,這段期間他做了很多夢。但他已經無法分清這究竟是夢,還是他爺爺的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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