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缺的我走在殘缺的街道上,利用新月那消瘦的身軀,照耀我那黑暗前程。
街道的景色變化不斷,如同記憶的幻影,使我時而幸福,時而悲傷。每一幢破舊的唐樓,每一間陳年的小店,均向我訴說它們曾經的熱鬧,可以說是美滿甲天下。
突然,一把滄桑的叫聲打破了片刻寧靜。我回頭一看,是一棵參天大樹。沒有綠葉的樹枝在月光下,有如一支又一支長矛刺入我的影子,使我心生寒冷。無數隻烏鴉盤踞在樹枝,冷眼旁觀,仿佛是在嘲笑我的消逝。
我回憶起,這大樹也有年輕的時候,它曾經在巴士站旁邊的,為候車的乘客掩陰。它曾經在屋邨公園之中,為天真的孩童提供玩樂的場所。那時候的它是多麼強壯,是多麼偉大,它甚至可以支撐着整座大樓,為人提供住所。
我不明白,為何這裏會淪落得如此不堪?在無窮無盡的變化之中,慢慢衰退,衰退得使人陌生。可是,這到底用了多少時間?十年?二十年?還是五十年?
很快,我知道原因所在。成群烏鴉一同展翅飛翔,奔向那西方月亮,遠離那東方異象。是一頭大紅龍,它的鱗片在月光下閃閃生輝。那華麗而可怕的身體,一呼一吸都吐出刺鼻的氣體。那尖銳而鋒利的大爪,撕開了街道,暴露出下面的血管,血如泉涌。
大紅龍張開血盆大口,吸取那鮮美的血液。地面發生震動,一群又一群泥偶從破口中爬出,試圖制止大紅龍的惡行。它們將大紅龍包裹起來,卻又在大紅龍的火焰中被燒成灰燼。
火勢之大,我的意識亦一同點燃,烈焰使我痛苦,同時又無比敏銳,像是在瘋狂的大海之中,插入了一支定海神針。
此時的我,看着那平靜的海面,身後的公園恢復了昔日的快樂。人們沒有用厚重的衣服去掩蓋自己醜陋的身體,孩童還是在樹下奔跑,而非集中在那十三吋的空洞。
人人都在為自己的未來努力,爬上那高山,成為雄獅的一份子。人們的心靈沒有甚麼雜質,接受互相不完美的完美。笑聲滿載着溫馨,歡樂在今宵繼續。快樂像是永用不完,未來都是可預支的,就連時間都可以預借。
只要你與努力拉上關係,它就可以引領你走向未來。
我閉目養神,呼吸着這甜美的空氣。我漫無目的地行走,自信得未曾在人生中行差踏錯一樣。我來到了一個小漁村,美滿的明月在海中心照出另一個自己。
在海中月裏,一個美麗的身影伴隨着小船出現,細細的風聲與瀑布聲為她的到來交織出一首美妙的樂曲。
她用輕巧的步履走上沙灘,佈下美麗的足跡。她那金絲長髮在微風中舞動,藍寶石般的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明艷照人。
你好。天啊,她的牙齒怎麼會這樣潔白無暇。
請問這裏是甚麼地方?你能告訴我嗎?她伸出了友誼之手,懸浮在空中,等待着我的回覆。
你好,這裏是......我本想接下這份情誼,可是說到嘴邊的答案,在瞬間又吞回意識的深淵。
一切都回歸黑暗,像是方才的一切都是虛假的。我並無驚訝,甚至連一點失望都沒有。因為,這已是我思緒的最後一刻。
一切又要重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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