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之是非 - 第七回劫後相談

　　清晨的醫館內，韓是非躺在床鋪，微微睜開雙眼。

　　一旁的青杉老人淳俞意，見狀立刻跪倒在地，喊道：「我的老祖宗啊，小夥子你終於醒了，你在不醒，我都要挖個坑，把自己埋咯！」

　　眼見韓是非還在恍神，淳俞意便放下手中的針灸盒，問道：「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胸口悶悶的」韓是非答道。

　　聽完，淳俞意抬起韓是非的手，並豎起兩指按在手腕處，過了一會，開口道：「是沒什麼問題，看來是內傷導致的。」

　　韓是非問道：「很嚴重嗎？」

　　「不會，只要不死都不嚴重。」淳俞意笑了笑，並拍了拍韓是非的頭。

　　想了想，淳俞意說道：「沒什麼大礙的話，小兄弟與令堂都在樓下，去找找他們吧。」

　　韓是非點了點頭，淳俞意便伸手扶著韓是非下床鋪，並從床下拿出鞋子，放在地上。

　　穿上鞋子，韓是非說道：「謝謝，前輩。」

　　淳俞意笑了笑，撫過銀白色的鬍子，看著韓是非走下樓後，便看向一旁的床鋪。

　　小夥子都睡了快兩天了，我睡個一刻鐘，不一炷香的時間，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拍了拍另一張床鋪上的灰塵，淳俞意躺了上去，沒多久後，屋內便響起一陣打呼聲。

　　韓是非扶著牆，一步一步的走下樓梯。

　　樓梯的轉角處，一名女子正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桌子上寫著什麼。

　　韓是非快步走去，並開口喊道：「娘。」

　　「是非！」女子轉頭看去後，便立刻起身向前，並抱住韓是非。

　　女子看著韓是非的雙眼，問道：「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啊？大夫讓你下來的嗎？」

　　點了點頭，韓是非說道：「嗯，就胸口悶悶的，但大夫說沒什麼問題，並讓我下來找你們。」

　　環顧四周，韓是非疑惑道：「爹呢？」

　　「你爹他……蕭姚說有問題想問的話，去找他好嗎？」女子抿了抿嘴，目光閃爍的說道。

　　說完，便又緊緊抱住韓是非說道：「不過要記住，娘和爹永遠陪伴在你身旁，好嗎……」

　　韓是非看著女子的樣子，懷踹著一絲不安，說道：「嗯。」

　　女子放開韓是非後，站起身子說道：「蕭姚在門口外的長椅上，去找他吧。」

　　「嗯。」說完，韓是非便向著門口奔去。

　　醫館外的長椅上，蕭姚拿著毛筆，在符籙上畫下「千斤鍛體符」這五個大字後，將其收成一疊，隨後轉頭看向韓是非，開口道：「來坐吧……」

　　「嗯……」韓是非點了點頭，走到蕭姚的身旁爬上長椅，並坐了上去。

　　蕭姚問道：「想先聽哪個部分？」，說完便抖了抖衣袖，翠綠流螢縱然而出，以長椅為中心畫下陣法。

　　坐上長椅，韓是非開口道：「蕭姚我爹怎麼了？」

　　「先生已經亡故了。」蕭姚說完，瞄了一眼韓是非後，又說道：「不傷心嗎？」

　　韓是非搖了搖頭說道：「傷心，但不知為什麼哭不出來，我爹他總是與我忽遠忽近的。」

　　「爹他在家的時候，跟我就像其他父子一樣，但在外面就會像師生一樣，而且只要我與他人發生爭吵，我爹他總是站在他人那邊……」韓是非低著頭，神情落寞的說道。

　　蕭姚伸出手抹過韓是非的眼角，問道：「但你後來還是在私塾待了一年，是為什麼呢？」

　　聽蕭姚這麼一問，韓是非臉上漸漸浮現出笑容，笑道：「因為那時有位跟我同齡的小女孩，每次發生爭吵時，她總是站在我這，甚至還責怪我爹總是站在他人那。」

　　韓是非繼續說道：「但她後來就搬走了，我也漸漸不在去私塾了，只在家看看書，午時在去送飯給我爹。」說完，韓是非接著問道：「蕭姚你說我爹為什麼要這樣呢？」

　　看向眼前，蕭姚應聲道：「我猜先生只是想保護你吧？」

　　韓是非反問道：「是這樣嗎？」

　　抬起頭看向蔚藍的天空，蕭姚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答道：「因為你是先生的孩子啊……我出生在一處洞天，先生是那處洞天的聖人，知道洞天跟聖人是什麼嗎？」

　　韓是非點了點頭，說道：「知道，洞天、福地就是因為當地氣運過盛，所產生的一處地方，有各式各樣的機緣。而聖人則是受朝廷任命，負責看管與壓制過剩的氣運。」

　　蕭姚讚許道：「懂的真多，基本上說的沒錯，但其中有些隱情，修士、武夫進入洞天會受到道境壓制的影響，使得自身實力受到限制……」

　　頓了一下，蕭姚接著說道：「這時問題就來了，聖人也會受到影響，雖說會有限制，但境界之間的實力差依然是存在的，那聖人要如何看管呢？。」

　　蕭姚笑著答道：「簡單！讓聖人不受影響就好了，為了不受到道境壓制的影響，聖人會煉化洞天裡的根基物。」

　　蕭姚問道：「知道根基物、煉化是什麼嗎？」韓是非則搖了搖頭。

　　「根基物是洞天裡的氣運根本，通常會有一到五個左右，且每個洞天都有所不同。而煉化就是將自己的一絲神魂，煉進具有靈氣的物品當中，將其化為己用。」

　　「聖人便是這樣躲過道境壓制的影響，但大多數洞天都會因為氣運衰竭，最終淪為廢墟、遺址，而聖人因為煉化根基物的關係，難以逃離洞天，所以會隨著洞天的崩壞，一起離開這世間上。」

　　韓是非抬起頭來，看向蕭姚問道：「那我爹？」

　　蕭姚答道：「先生將根基物剝離出來，而煉化後的物品要在剝離出來，需要消耗一股巨大能量，消耗的是洞天的氣運，進而導致洞天直接崩壞，並帶著我與我的友人逃了出來。」

　　「洞天內有幾百人在裡面，我的家人、朋友，因為先生的私慾，通通葬身於洞天之中，這就是為什麼先生會被通緝，更被奪走性命的原因。」

　　韓是非說道：「感覺好複雜，原來我爹還做了這些事啊……」

　　蕭姚回道：「我當初心情也很複雜呢……因為我的家人朋友是因為先生而死的，但我又是因為先生而活下來的。」

　　望向遙遠的山上，蕭姚笑道：「當時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甚至連要不要哭都不知道呢。」說完，轉頭向韓是非問道：「聊了這麼久都在聊別人，來說說你自己吧，是非你知道你身上發生什麼是嗎？」

　　韓是非答道：「我只知道我受了重傷，娘跟前輩都沒仔細的告訴過我，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蕭姚說道：「你受的傷確實很嚴重，但不是在內傷以及後遺症上，而是在你體內的靈氣，你應該有聽到很多前輩說你天賦不錯吧？」

　　點了點頭，韓是非答道：「嗯，有的。」

　　指著韓是非的胸口，蕭姚說道：「為何大家都說你天賦不錯，那是因為你體內的靈氣，透如琉璃一般的上等靈氣，這便是你的天賦所在。」

　　「而然在前天的事件當中，那位武夫很刻意的用真氣去摧毀了你的靈氣，雖然陳清安前輩非常即時的將真氣去除了，但已經留下的傷害在所難免……」

　　韓是非打斷道：「所以我沒辦法成為劍仙了嗎？」

　　嘆了口氣，蕭姚答道：「是的沒錯，因為你體內的靈氣，已經無法承受修煉時的轉化，會對你的身體造成很大的負擔。」

　　韓是非搖了搖頭問道：「我的事就先到這裡吧……那我娘呢？」

　　蕭姚答道：「師娘她原本就有傷在身，在經歷過前天的事後，傷勢似乎變得更加嚴重，淳俞意前輩也說可能時日不多了。」

　　低著頭，韓是非顫抖的說道：「說甚麼永遠陪伴在我身邊，騙子……都騙人的，那我該怎麼辦……我還想去看看這個世界……」

　　眼淚緩緩滑落臉龐，韓是非問道：「蕭姚……我該怎麼辦？」

　　白色長袖輕輕的蓋住，韓是非輕靠在蕭姚身上，蕭姚答道：「先好好的哭一場吧……」

　　結界裡一張長椅上，兩個人相似的遭遇，一陣細微的哭聲，一段安靜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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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劫後相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