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定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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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遮头避雨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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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能让我们填饱肚子,安心的呼呼大睡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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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一个能让你感到踏实,自在,被爱,被怜惜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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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而言,‘家’ 不是个地方,而是个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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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一个地方再怎么称得上是个 ‘家’,若里面的人不怜惜我,不爱我,不关心我,那我不管到哪里都依旧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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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说在很久以前,我便 ‘离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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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时常发现自己会跑到一个被堆满垃圾的桥底下。呆着,等着,等到深夜之时才打算要不要回 ‘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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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桥底下,就这样变成了我的秘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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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一天。。。我的秘密基地被入侵了,是被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阿婆入侵的。而且从那一次入侵之后,她几乎每一天都会出现在我的秘密基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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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不大喜欢这个阿婆,心想:‘这下好了,就连我能觉得有些踏实的秘密基地都被入侵了,现在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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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个阿婆好像本就没有家,流浪在街头,无处可去。看她可怜,又莫名的觉得她与我有很多的相似点,我便把这个秘密基地的位置也让给了她一份,和她‘共居’了起来。。。才发现这个阿婆挺有趣的,而且人特别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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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跟我讲许多有趣的故事,教我怎么修复好我穿得有些破旧破烂的校服,还会教我一些人生的大道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会在我伤心的时候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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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楠楠怎么了?是爸爸妈妈又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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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在我落泪的时候擦走我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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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在我发脾气的时候,给我一些意见让我回复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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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健忘,却记得我的生日,还在当天不知在哪里买来了一个蛋糕为我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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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阿婆。。。与我共度了就仅仅只是三个月。。。却带给我这十四年以来唯有的温馨。。。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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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得到了这些的我,发现我呆在桥底下的日子变得越来越多,有时候还会连着过夜好几天。。。。仿佛。。。在这个堆满垃圾的地方,找到了安慰。。。找到了我曾未有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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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一天,阿婆忽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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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了一天。。。又一天。。。。她始终没有出现,而就这样一天变成了一月,又变成了一年。。。再变成了许多年。直到我离开了那个家暴的 ’家‘, 踏出了社会。。。也没有瞧见那个阿婆的踪影。。。仿佛此人不曾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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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阿婆消失的第十年。。。我已经二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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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出国发展的我,再次回到了那个桥底下。。。想趁这个机会留念着往事。。。还有那仿佛特别遥远的甜蜜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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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次。。。我发现我的秘密基地又被入侵了。。。但是。。这个人是个男子,年数不大,身上披着一个大白衣,胸前贴着一个名片,看上去像是一个医生。。。并不是什么流浪在街头的阿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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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上提着一朵白色的菊花,嘴上含着的烟并没有点上只是微微的颤抖着,他的眼睛瞄着那飘在水里的垃圾,眼下带着黑霜,看上去特别的累。。。看上去特别的。。。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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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这样的他。。。我莫名的觉得我必须上前去与他说话。。。可是当我一踏上前,便走到他身旁时,我才发现我就连该说什么,要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蹲在他身旁默默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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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也只是瞄了我一眼,没有想开口搭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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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你不言我不语,让我觉得很是尴尬,在心底下摸索了许久,我才终于鼓起勇气的开口道,“你。。。常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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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摇了摇头,道,“不。。。只是一年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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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顿了顿,歪了一头,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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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叹了口气,把嘴上的那根烟拿了下来随手地塞进了口袋里,道,”是我在当实习医生的时候和一个病人做出了一个约定。他说。。。每年的今天一定要带上什么,摆在这个桥底下。虽然。。。最后就连理由他都记不得,但却很坚定的让我必须答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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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了有些好奇,便追问道,“为什么他会不记得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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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医生漠然的回答道,“因为他有老人痴呆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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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哦‘ 了一声,沉下了头,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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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医生见我的心情好像因为这个话题变得有些沉重,便把拿手上的菊花递给了我,道,”这个你拿去吧。尽然我们在这里相遇,那也一定是个什么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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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愣,接过了那根白菊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忍不住泄出了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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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医生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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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了摇头,道,”没。。只是。。。忽然想起。。。今天刚好是我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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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医生听了,眼睛明显长大了几圈,然后又拉出了口袋里的那根烟,点起了火,对着我道,”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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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呵呵’ 的笑了一声,但一看到手上的手表我又笑不出来,连忙从地面跳了起来,”哎呀!!糟糕忘了时间!!我的飞机是。。。几点来着??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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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慌张的翻找着我的手提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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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那位医生口中吐出了那呛人鼻孔的烟味,忽然开口的轻道着,”我听那个病人的家人说。。。他因为老人痴呆症,忘了回家的路途。。。失踪了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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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这里,我就僵住了,呆呆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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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续道,”三个月后。。。他的家人才在这里找到了他。但是隔天他又吵着要回来,还一定要找个蛋糕。。。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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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凑了凑我那一副迷茫的面孔,接道,”说这里有个小女孩。而那个小女孩唯一的 ’家‘ 就在这里,唯一的家人也是他, 唯一记得她生辰的也是他。所以拼死都要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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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字一句的触碰着我的心,让我心痒,又让我心酸,让我感动,又让我感到。。。。那难熬的疼痛。让我的眼睛变得模糊,心跳变得凌乱,呼吸变得不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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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医生,后来从口袋里捞出了一张纸和笔,写了些什么,又递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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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方是一条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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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这是她家人住宿的地方。。。。她。。。到最后。。。即使忘记了怎么去移动身体,怎么开口说话。。。。却始终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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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那个。。。需要一个家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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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不是一个地方,而是一个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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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在街头的人,需要的不只是一个遮头避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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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他们找不到温馨,找不到家应有的感觉,你就会发现。。。他们会宁愿回到街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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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时候。。。那没有房梁,也没有床垫美食的地方。。。却能让你找到你曾未有的家庭。。。和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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