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鳥》 - 《天堂鳥》第一章・旭日與展翅

　　東方的旭日慢慢地升起。整個村落低聲的哭聲迴盪。

　　「該死的……！」

　　弟弟整支左臂被櫃子壓在殘骸中，艾諾爾和父親一起合力搬起壓住他的櫃子。

　　弟弟非常的勇敢，他除了呻吟外一個痛也沒喊。但眼角的淚珠已經說明了一切。

　　「怎麼辦，該怎麼辦……」母親跪在地上，雙手掩著面。

　　「艾諾爾，還有力嗎？」父親問。

　　「嗯。」

　　「我們現在必須馬上打包好去北方的都市，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帶過來。」

　　鄉村的土郎中本來就已經屈指可數，如今發生了這種事，想要醫治唯一的途徑只有都市了。艾諾爾馬上理解到這點，便往房子受波及較淺地方找。

　　為什麼我們會被轟炸？

　　好像沒有人有空回答這個問題。

　　很快的，行李已經打包好了，母親用繃帶簡單處理了弟弟的斷臂，父親背起他，艾諾爾一家人向北方的都市出發。

　　艾諾爾連最後一眼都沒有見到凱爾。心中暗暗擔心他們家的狀況，但去他們家關心什麼的，這種要求太過任性了，不可以提出來。

　　＊

　　都市的天空灰濛濛的，行人臉上也少了鄉村人的那一分親切感，盡是毫不關心的冷漠。

　　艾諾爾背著行李，跟在家人身後。

　　艾諾爾與父親一樣擁有一頭金色的頭髮，眼睛與母親一樣是對漂亮的灰色雙瞳，與同齡的男生不同，艾諾爾的皮膚非常白皙，且五官很端正，如果輕笑起來的話，肯定能迷倒不少女孩。

　　然而他平時總掛著一副笑顏的臉孔，現在被憂慮填了滿。沉重的快步跟在父母身後。

　　他們第一站是當舖，當舖老闆看他們是鄉下臉孔，提出的都是顯然不合理的價格，但事態緊急父親也管不了那麼多，賤賣了家產，換回了一小疊紙鈔。

　　「沒關係，錢再賺就有，但你弟弟的命可是錢買不到的啊。」母親這樣和一旁看得滿臉不滿的艾諾爾說。

　　這些錢要撐醫藥費是絕對足夠的，但其他方面可能就得拮据些了。在幫弟弟看完手臂，包好石膏後，他們挑了個比較乾淨的地下道，把撿來的紙板鋪上去，再把行李卸下來，這樣就是個顯得溫馨的臨時小家了。

　　「好，那各位，我們從今天就是從零開始了，我相信只要我們肯認真努力，上天一定是有眼的！

　　「明天，一起加油吧！」

　　「「「喔！」」」

　　由父親的領導之下，艾諾爾一家比之前更加的凝聚了。

　　那天之後，白天父親和母親都必須出門打工，還不能合法工作的艾諾爾則負起照顧弟弟的責任。但要好動的弟弟整天待在紙板上養傷不太可能，因此艾諾爾總是帶他出門。

　　－－自從一家淪落到都市的那一刻起，艾諾爾就下定了決心。他要成為警察。

　　只要年滿了十七歲，就能參加用來篩選有志青年的體能檢定，通過後就能成為艾爾倫亞見習員警，接受專業訓練，而且還能擁有固定的月給付。

　　一方面是為了家計，一方面這是艾諾爾一直以來的夢想。

　　為了能通過檢定，艾諾爾每天都去附近不遠的一座河堤上鍛鍊。那處運動，鍛鍊的人多，也不怕弟弟被壞人劫走，對艾諾爾來說是個最好的選擇點。

　　「……那我從這跑去對面的河堤，再跑回來，你在這不要亂跑，也不要和怪怪的人走喔。」

　　來到都市生活已經一段時間了，每天兩人都來這河堤，到甚至認得出幾個熟面孔的程度。弟弟點了點頭，艾諾爾拿好水瓶，便出發了長跑。

　　這天夕陽已經西斜，非常的刺眼又炎熱。艾諾爾從早上就開始鍛鍊，沒怎麼休息又再長跑了這圈，感覺有點超出自己體力的限制。雖然說超負荷原則是鍛鍊的重要關鍵，但恐怕有點超出太多。

　　感到口乾舌燥，艾諾爾眼前的世界開始旋轉起來，他暗暗感到心驚，注意力這一分散，腳下被一個石頭拌到，他面朝地的摔了下去。

　　「嗚哇……」

　　他坐起身，臉上擦傷了，但這不是艾諾爾關心的點，他的衣服則有一大片都濕掉，他的塑膠水瓶被磨破，裡面的水全部流了光。以現在艾諾爾的狀態，和距離出發處至少還有兩公里的這個距離，這下可麻煩了。

　　「－－需要幫忙嗎？」

　　艾諾爾抬起頭，一個黑色短髮少年對自己伸出手。

　　他看上去年紀和自己差不多，比艾諾爾高了一些，臉夾上散有幾粒雀斑。黑色的瀏海有些過長而微遮到了眼，他雙眼瞇瞇的，一看就給人種很溫和而易親近的感覺。

　　艾諾爾先是怔了一陣，才應了一聲，接起了少年的手。

　　他們坐在旁邊的長椅上，少年遞出了自己的水壺，艾諾爾仰頭喝了一大口，吁了口氣。

　　「謝謝你，我還差點以為我會死掉。」

　　「不會，只是下次運動時不要太過操勞喔。」少年笑了笑：「每天來運動都能看到你呢，我叫克萊頓，你的名字是？」

　　「我叫艾諾爾－－我也對你好像有印象了。」

　　「真的嗎？我好驚訝，畢竟每次看你來時都超級認真，好像對旁人的事好不關心一樣。」

　　「怎麼可能，該觀察的還是會觀察……」

　　不久等艾諾爾恢復了氣力，兩人就慢慢的走回去，中途有說有笑，原來克萊頓是從出生就住在這的居民，被克萊頓問到住在哪，艾諾爾也如實回答了自己家庭面臨的處境。

　　到了弟弟在的河堤上，兩人揮手分別了，艾諾爾直到回家笑容都沒有放下，在異鄉認識到新朋友，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那之後艾諾爾經常和克萊頓碰頭一起運動，時間一長就能發現艾諾爾的體力比克萊頓好上很多，也許是住在鄉村時到處跑訓練出來的體能。

　　時光飛逝，艾諾爾十七歲了，今天就是體能檢定的日子。檢測項目不限於基礎體能，還有耐久力，敏捷度，反應速度等。考場中艾諾爾感覺特別的得心應手，常常別人都已經累到不能繼續了，艾諾爾仍箭步如飛。

　　考試結束的一個禮拜後榜單就出爐了，中央廣場上擠滿了人，他擠上前，看到榜單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名旁的姓名欄上，填著艾諾爾的名字。

　　他帶著這個好消息回家，家人們一聽到都開心的抱住了他，當天夜裡父親帶著微笑入睡，那是艾諾爾已經好久沒見到的，安心的笑容。

　　隔天就是見習員警報到的日子，當天有數十多個年輕男女在當場，艾諾爾左觀右望時，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第一名，還真是不得了啊。」

　　「－－克萊頓？！」

　　艾諾爾轉過頭，笑著的克萊頓在他身後。

　　「你居然也是想報考員警的嗎？」艾諾爾藏不住驚訝。

　　「嗯，其實我看到你在榜單上時也嚇到了，沒想到居然會在這再碰頭。」

　　「這樣啊……」艾諾爾吁了口氣：「這樣也好，如果說完全沒有認識的人的話，我一個鄉下來的在這肯定不會太好受。」

　　「哈哈，那之後請你多多指教啦。」

　　「我這邊才是！」

　　對見習員警的訓練不久就正式開始了，這訓練被視為一種正職工作，周一到周五的日出到日落，由於艾諾爾的薪資等同於正職工作的底薪，遠超出了打工的微薄薪資，因此母親辭掉了打工，專心在家帶弟弟。

　　而訓練中，艾諾爾和克萊頓成了一對形影不離的好夥伴，一起約好上班，吃飯，回家的路也是一起走。

　　當初的體能檢驗並沒有射擊相關的測驗項目，訓練時才有槍械的使用訓練，艾諾爾在此展現了異常優秀的準度和反應力，靶的射擊幾乎是全程滿分，他本人原先並不察覺這項技能的異常之處，後來才慢慢明白，別人是沒有這項能力的。

　　艾諾爾不知道的是，由於他的能力異常過人，還驚動了上層對他的身家進行調查，但除了他是一介鄉村小孩以外什麼都查不出來，事實上也真的只是他純粹的擁有特別好的天賦而已。

　　「艾諾爾，你知道『天堂鳥同盟』嗎？」

　　這天訓練結束，在回程的路上克萊頓突然提起。

　　「『天堂鳥同盟』？那是什麼？」艾諾爾歪了歪頭。

　　「哇，我本來想說你是從比較純樸的鄉下來的可能不知道，但報考了艾爾倫亞警察卻連『天堂鳥同盟』都不知道，果然還是很令人驚訝……你要很慶幸員警檢定只有體能測驗，沒有筆試。」

　　「那我現在就能知道了啊，那個組織到底是什麼？」

　　「你知道，整個艾爾倫亞是個中央集權的政府，而這樣的做法為整個地區帶來了和平與秩序……但卻有些人不願意服從這份和平，組成了叛亂組織，意圖顛覆國家。剛開始有很多個小叛亂組織，後來慢慢合併後就成了個規模不小的組織，那組織就叫『天堂鳥同盟』。」

　　「這樣啊，我有點印象有聽人聊過，他們是被叫做『艾爾倫亞的毒瘤』，好像做了很多壞事？」

　　「豈止很多，根本無惡不作！每天都能看見報紙上天堂鳥同盟又做了什麼惡事，越看越生氣，簡直令人髮指！我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對天堂鳥同盟不齒才想成為警察的。」艾諾爾有些嚇到了，他沒有看過克萊頓這麼激動的說話過。

　　「天堂鳥啊……」艾諾爾抬頭看著夜空，很久以前凱爾喜歡每天去看的那朵野花，就是天堂鳥的樣子：「為什麼是天堂鳥呢？」

　　「因為天堂鳥的花語，自由和幸福。這也是他們一直追求的東西。」

　　「難道我們現在不自由，不幸福嗎？」

　　「反正就是群不知足的傢伙，不用去深究他們的理念，越想越污染腦袋。」克萊頓突然好像想起什麼一樣，補充說：「雖然這麼說，但你還是得記一下他們的口號，這個口號被他們視為類似信仰的存在，什麼地方都用，如果聽到的話還得多注意點。」

　　艾諾爾點了頭，克萊頓清了喉嚨：

　　「願天堂鳥遍地盛開在艾爾倫亞的新土。」

　　艾諾爾複述了遍，表示自己記住了，克萊頓笑了笑：「但我們現在不負責和叛軍作戰，如果可以的話還真希望快點升階啊，升階後就能和他們正面對抗，那肯定是無上的光榮。」

　　「那你現在當小員警可得當的勤快些啊！」

　　「這是當然。」

　　那之後他們的訓練期很快就結束了，接著就是進入正式的警政單位服務。

　　艾諾爾手緊握著掛在腰際的槍，在狹小的巷弄中東穿西走，巷子的路非常複雜，因為政府難以追捕而很適合藏匿犯罪。但這完全無法阻擋艾諾爾，那些煙癮份子留在路上的味道對艾諾爾來說實在太明顯了。根本就是留了條移動軌跡給他追查。

　　左轉，右轉，再左轉，這裡味道最重，肯定是在這附近－－那門後面有細微的竊竊私語，不會錯，肯定是中了。

　　艾諾爾拔槍，踢開木門，果然裡面有幾個在抽煙的。他們都是膽小怕事之徒，完全沒有反抗就讓艾諾爾逮捕了。

　　「明明都是最隱蔽的消味煙了，為什麼還會被查到……」

　　其中一個罪犯的喃喃自語被艾諾爾聽在了耳裡，他嗤之以鼻。

　　「味道重成那樣哪叫什麼消味煙啊。」

　　他的槍對著這些罪犯，讓他們隨著自己去警局。

　　事實上在黑市中，價格高昂的消味煙的隱蔽性是絕對強大的，除非是特別訓練的警犬，否則不太可能被警察單靠臭味查出來。只能怪他們運氣不好，遇上了感官異常敏銳的艾諾爾。

　　隨著和克萊頓在同個警局服務的時間變長，這變得越來越明顯。艾諾爾在體能爆發力，感官敏銳度，即時反應力，還有槍法上都有異於常人的天賦在。常常能注意到一些他人無法注意到對小細節，毫不猶豫的行動且快速解決對方。此時隊友通常變成了個累贅似的存在，但只要有隊友在，除非緊急狀態否則艾諾爾不會肆意單獨行動，即使他知道只要他一出馬整個事件就能馬上解決。

　　因此日常巡邏時，比起和隊友，他更喜歡自己行動。

　　這天，艾諾爾獨自在路上進行巡邏，一個和自己擦肩而過的黑衣男子吸引了他的注意。艾諾爾說不上來為什麼會突然在意這個人，他聞起來怪怪的，看起來也有點奇怪，好像有點莫名的緊張。

　　艾諾爾搭上他的肩膀攔下了對方，道：「抱歉，先生，需要盤查一下你的證件，沒有的話請跟我走一趟。」

　　黑衣男顯然嚇了一下，打量了艾諾爾一陣，才點點頭，伸手進了背著的側背包。艾諾爾隱約感到一陣不對勁。

　　－－黑衣男猛然從包裡掏出一把槍，黑衣男顯然受過訓練，動作極快，但對方快，艾諾爾更快！在對方舉槍以前就踢飛了它，黑衣男眼見不對，拔腿就跑。

　　「給我停下來，不然我要開槍了！」

　　艾諾爾拔槍對天空鳴，黑衣男眼見無處可躲，便抓了一旁一位無辜婦人擋在身前，面對著艾諾爾，緩緩後退。

　　「……這小子，以為這樣我就不敢開槍嗎？」

　　艾諾爾嘴上恨恨地道，舉起槍來，敢開槍當然不是因為艾諾爾不顧平民安全，而是因為黑衣男露在外面的身體，比訓練時的靶心近又大太多了。

　　他對著黑衣男露在外的腳踝就是一發子彈。黑衣男頓時無法站立，跪了下來。

　　艾諾爾上前銬上了黑衣男，安撫打發了婦人後才轉去搜索黑衣男，拉開了他的黑色大衣，見到了他肩膀上別著的臂章，上頭印著朵火紅色的天堂鳥。

　　他呆了陣，克萊頓那天和自己說的話湧上心頭，雖然只是一個臂章，不能證明什麼，但如果真的是的話……那這個包包裡的東西，自己一個小小員警，可是不能隨便過目的。

　　確認包包裡沒有爆裂物等物後，艾諾爾不多加搜查，直接把人送回警局去。

　　幾天後，上層傳下來了消息，艾諾爾那天逮到到的，是一個天堂鳥同盟的盟員。

　　一個新人員警，不只能力和業績超出同輩，還獨力逮到叛軍分子，這樣的人才如果還放在警察局讓他慢慢用正規方式升階，那可就是暴殄天物了。

　　因此那天，警局局長找了艾諾爾來，和他說了這件事。上層願意破例直接提拔艾諾爾，編入專門和叛軍作戰的前線部隊「第五和平部隊」，從一般的行政和警務變成專門和叛軍進行作戰。

　　「事情就是這樣。」局長解釋完了上層的旨意，看艾諾爾有些疑慮的樣子：「雖然平時得住在軍營，但偶爾還是可以回家的，而當然的，薪水待遇會比現在更好。」

　　「這樣啊，但是……」

　　「……你的好朋友克萊頓也會被提拔上去同個部隊，不用擔心。」

　　聽見克萊頓也會跟來，艾諾爾就放心多了，但依然感覺有些不對。

　　「這樣真的好嗎？用這樣的方式被提拔，克萊頓……應該不會開心吧。」

　　「艾爾倫亞現在最缺的就是一心一意為國家付出的人才，怎麼會不開心呢。」

　　局長露出神秘的微笑，留下這意有所指般的一句話，隨即要艾諾爾離開了。艾諾爾出了局長辦公室，找到克萊頓，和他說了自己被提拔進和平部隊這件事。克萊頓一臉的驚訝，壓低了聲音說：

　　「你也被提拔進和平部隊了？！我是因為外公是上士，知道了我的志向，才走後門提拔我的，我還擔心這樣會拋下你！」

　　這當然不是真的，克萊頓算是沾上了艾諾爾的光才得以提拔，但艾諾爾這才知道，原來上層對克萊頓說了個不一樣的理由來合理化這個不合理的升階。

　　「嗯……我會被編去第五和平部隊。」

　　「我也是？！」

　　艾諾爾努力裝出驚訝的樣子，兩人笑著擊了掌。

　　＊

　　艾諾爾收拾好行李，和地下道的家人道了別，天都還沒亮，就和克萊頓一起坐上通往首都的巴士。巴士到時太陽正好露臉，兩人到了軍營外，以新兵的身份進入了軍營。

　　第五和平部隊是由一位人稱「鬍子長官傑夫」的大漢領導的，他就和稱號一樣，名字叫做傑夫，留著一臉搶眼的鬍子。身材壯碩的傑夫已經在部隊營帳外等候兩人了。

　　「你們就是新入伍的士兵，叫艾諾爾還有……克萊頓對吧？」

　　「是！」兩人應道。

　　「嗯。」傑夫撫著鬍子：「艾諾爾是哪個啊？」

　　「是、是我。」艾諾爾道，可能對忽然點名自己而有些緊張，口吃了一下。

　　「你就是那個艾諾爾啊。」傑夫上下打量著他，接著豪爽的笑了出來：「哈哈哈！有趣！歡迎你們進入第五和平部隊，先進去把東西卸下，再來外頭集合！」

　　那天他們和部隊裡其他士兵簡單照了面，就加入了和平部隊的日常訓練。這比見習員警時的訓練操勞許多，長跑距離跑得更長，伏地挺身數量更多，做的不好還會被傑夫怒斥。

　　而標靶也從過去的圓形靶變成了人形靶，艾諾爾忽然意識到一件事，他的工作是上戰場和叛軍戰鬥－－這代表著他必須殺人。

　　彷彿是料到了隊員會有類似的想法，他們每個禮拜都會集合一次，傑夫會播放一系列的影片，讓士兵們了解叛軍的行事手段。

　　天堂鳥同盟的行事風格極其殘暴，多次艾諾爾都在關鍵處閉眼不敢看。而和其他士兵們比較熟絡後，他們也和艾諾爾說了很多叛軍的事情，也許說的方面不同，但一件事是確定的－－大家都恨透了天堂鳥同盟。

　　距離他們入伍已經一個多月了，這天訓練結束，傑夫對整個第五和平部隊宣布了指揮中心的指令，明天有一場臨時突襲戰，要挑掉一個叛軍高活動地區。這會是艾諾爾和克萊頓的初征。

　　傑夫宣布完後便命令解散，隨後道：「……艾諾爾，克萊頓，你們是初征對吧，先不要走，過來我的營帳一下。」

　　兩人面面相覷，隨著傑夫到了營帳後，傑夫把門簾和窗戶都封緊，確保外面看不進來，才坐下來，並示意兩人坐下。

　　「你們不是從正規管道上來的，對吧？」兩人點點頭，傑夫嘿嘿地笑了笑，道：「……待在那群弱雞員警裡，你們應該沒沾過血吧？來，不用緊張，我現在來幫你們補一堂你們沒上到的軍訓課。」

　　那晚，傑夫和兩人足足說了兩個小時。

　　那是艾諾爾至今的人生中最難忘的兩個小時。

　　「怪物、天堂鳥同盟是一群怪物……」

　　克萊頓回程不斷的複述，身體瑟瑟發抖，艾諾爾也一樣止不住顫抖。傑夫講的所有東西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中，艾諾爾一回想就覺得想吐。

　　經過傑夫私人的「軍訓課」，他們了解了，殺天堂鳥盟員根本不算是殺人。

　　他們是群怪物。一群人性早已被泯滅的怪物。

　　＊

　　軍用卡車上的沙塵飛舞，顛簸的路面讓乘坐的感受不太舒適。

　　戴著頭盔，身著防彈背心的艾諾爾不安地把玩著手上的槍枝，一旁的克萊頓則是不斷檢查身上裝備，這是他第四輪檢查了。

　　「……我當初初征也是這樣緊張呢，放心吧，等會上戰場後身體的直覺會告訴你怎麼做的。」

　　一旁一位皮膚深棕的大叔拍了拍克萊頓的肩膀，克萊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反正現在沒事，檢查一下也會比沒檢查的好啊。」

　　「比起這個，放鬆心情的話等一下的專注力會更高，太緊張反而上場時打偏機率還更高了……」

　　卡車的煞車打斷了大叔，前頭傳來了傑夫的粗嗓子。

　　「卡爾，去處理一下外面那個小孩！」

　　「是！」

　　坐在對面的一位隊員立刻持槍跳下車，艾諾爾好奇的探頭出去。外頭是散散幾個坐在街頭的流浪漢，而一個人影－－是一位少女，她拖著一個大布袋，走到每個流浪者前分發食物和水。

　　卡爾一走上前就對空鳴了數槍，奪走了布袋，把裡面的食物和水全倒在沙地上，並踩上幾腳，大吼著驅離了少女。

　　剛才的大叔靠了過來：「艾諾爾，看見了嗎？可不要覺得流浪漢和那個女孩很可憐，那些流浪漢是拖垮艾爾倫亞社會的毒瘤，如果一直提供給他們免費物資，他們就會毫無勞動的賴在街上。要這樣對待那麼可愛的女孩，我們也是很無奈啊，只可惜她被『假慈善』沖昏頭了。」

　　「……嗯，我懂了，謝謝你。」艾諾爾冒了陣慚愧的冷汗，剛才同情心無法克制的冒出了頭，還好大叔告訴他緣由，才沒有釀成進一步的誤會。的確，自己家人可是一次都沒有接受過物資，完全靠自己的雙手工作賺取錢財的，這些流浪漢的確該死。

　　艾諾爾看著少女遠去的身影，眼神逐漸轉為鄙視。多麼愚蠢啊，被短視近利的慈善所蒙蔽。

　　卡車重新啟動，不久在目的地停了下來，傑夫領著隊伍下車前行。

　　這是個叛軍高活動的地區，必須隨時保持最高的精神緊繃。

　　一路上完全沒有遇見任何一個人，彷彿對方早已知道他們要進行突襲，而全數撤離了。但即使如此，也必須要進行基本的情報蒐集，至少要確認此處完全淨空。

　　整個小隊緩緩地在這個死寂的詭異的小鎮裡前進，不久一棟倉庫映入眼簾，整個倉庫目測有兩層樓，在這種地方矗立一個這樣的庫房顯得異常突兀。

　　現在敵我狀況是個敵暗我明的情形，在這樣的地方尤其容易受到襲擊。傑夫也不敢大意，他將隊伍分成了五個小組，兩個小組互相掩護搜查倉庫，兩個小組守在大門，一個小組在周遭巡邏以防同盟軍的突擊。

　　艾諾爾和克萊頓被傑夫安排在了身邊，三人都在負責搜查倉庫的小組。與另一組成員互相確認位置後，開始像倉庫內部前進。

　　倉庫裡沒有照明，只有屋頂幾個裂縫透了些許陽光進入。地上沙塵很重，看起來已經廢棄，且最近並沒有人為活動蹤跡。

　　雖然如此，隊伍卻一點都沒有鬆懈。

　　即使進度速度緩慢，但終究是搜查完了整個一樓，他們並沒有見到任何一個盟員的蹤跡。於是在集結完後，他們踏上了二樓。

　　二樓不大，東西卻比一樓要多得多。地上到處是雜物，其中很多樣顯然和天堂鳥同盟有關。

　　「這是……？」

　　撥開了雜物，克萊頓翻開了一塊布，底下露出的東西使他臉色大變。

　　是一堆槍械，從手槍到步槍等等有近於三十把的武器，看上去保養得當依然可以使用。一旁還有好幾包的彈藥。

　　「隊長！」

　　「……這下麻煩了。」傑夫走了過來，順了順自己的鬍子：「這些必須處理掉，還得看這裡有沒有其他藏匿的武器或密道才可以……福雷特，你去外頭和守在外的他們說，留一組在外就好，其餘的過來支援。」

　　「是！」那名被指名的隊員立刻下了樓。

　　如此一來只留下一組在門口戒備，其餘四組都在二樓這處理槍械，不是增加了很多被襲擊的風險嗎？

　　艾諾爾心裡這樣想，但看傑夫胸有成竹的樣，也不方便多說什麼。

　　不久那隊員領著一大批人回來，眾人馬上開始了搜索工作。不只是克萊頓發現的那堆槍，甚至還從牆上打出了個秘密房間，裡頭有更多天堂鳥同盟的庫存，包含了武器，彈藥，金錢，工具等等。

　　傑夫沒有預期會發現這麼多東西，更改了原先預定的機會，開始盤算著直接毀掉整個倉庫的可能性。

　　就在艾諾爾還搬著幾隻槍出來到集中堆那時，他聽見了極其細微的，奇怪的聲響。

　　他放下了槍，將耳朵貼上了槍。

　　「……！」

　　有一陣……不，是一大群，一大群腳步聲正從遠處靠近，而且四面八方都是那種聲音！

　　「隊長！」艾諾爾連忙找上傑夫：「我聽見了，四周有奇怪的腳步聲接近，我們必須馬上離開，不然有可能被包圍！」

　　「哈？」傑夫滿臉不可置信：「這樣就能聽見腳步聲，開什麼玩笑？你是恐慌症發作了吧？不要以為你剛入伍就能這樣目無軍紀，滾回你的位置去！」

　　「不是，我剛真的……」

　　「艾諾爾！」傑夫吼了一聲，艾諾爾只得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事實上傑夫之所以能如此篤定自己的判斷，是因為傑夫身上有著一隻隨時和中心保持聯繫的對講機，中心可以透過高空監視確認倉庫外部有無敵軍，並回報給傑夫進行情勢的判讀。因此部隊可以無後顧之憂的進行探索。

　　－－然而傑夫卻不知道，此時叛軍發射了擾波訊號，對講機對面要求傑夫撤退的大吼一個字都沒有傳達到，有的只是一片空寂的沙沙聲響。

　　艾諾爾收拾著殘物，默默祈禱剛聽見的都只是因為自己初戰過於緊張，所產生的幻覺。

　　可惜那並不是幻覺。

　　門口處傳來了零星槍響，接著是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

　　「願天堂鳥遍地盛開在艾爾倫亞的新土！」

　　叛軍的戰吼響徹了整個倉庫，大門處陡然衝入了數十名同盟軍。後面還有更多的堵住門口，這顯然是他們布置已久的陷阱。

　　「隊長，不好了！」

　　「怎、怎麼可能？」傑夫呆了一陣，隨即大吼：「退，快點後退！」

　　同盟軍一進入倉庫，便抬頭對沒有掩體的二樓進行一串掃射，事發突然，隊員幾乎來不及反應，頓時有好幾人慘叫一聲中彈倒地。其餘的人便趕緊退回不會被射中的秘密房間裡。

　　「－－這裡絕不能久留！各位準備好，我們只剩一條路了。」

　　這樣子的空間，只要同盟軍一顆震撼彈就能導致隊伍全滅，即便能防止對方進入房間，要殲滅他們也不需要超過一把火。

　　現在要活下去，只有趁同盟軍還沒準備齊全時衝出去，造成混亂的場面。

　　「K76 準備好。」有賴於平時的訓練，沒過幾秒全員就整裝完畢，幾個隊員拿出了煙霧彈 K76，傑夫看隊伍成員已經全都準備完畢，便對外比了個手勢。

　　三個煙霧彈被隊員扔了出去，倉庫內頓時充滿了濃煙。

　　「衝！」

　　隊員們一同衝出了秘密房間，下了樓梯，頓時槍響四起！艾諾爾根本無法辨識敵人位置，只聽見隊友們不斷的慘叫，和濃濃的血腥味。

　　艾諾爾這輩子還沒有殺過人，但那天傑夫與自己說過的話，還有平日見得同盟惡行，以及周遭隊友痛苦的聲音，都讓他腎上腺素激升！

　　一旁有個人影擦過自己的肩，艾諾爾迅速轉頭，看見了代表同盟的，印著天堂鳥的臂章發出的閃光，頓時舉槍扣下扳機。

　　對方應聲而倒。

　　艾諾爾心中不但沒有罪惡感，甚至一股暢快感從身體深處竄上來。

　　－－終於，世界上又少了一個敗類。

　　艾諾爾此刻已經將躊躇全數拋棄，殺天堂鳥同盟的盟員並不能算是殺人，畢竟他們是群人性被泯滅的野獸。

　　倉庫內的戰況呈現一片混亂。

　　「艾諾爾！」

　　克萊頓焦急的聲音在不遠處傳來，艾諾爾趕忙過去，只見克萊頓在傑夫身旁，傑夫跪在地上，小腿上一個紅色的槍傷正冒著血。

　　他咬牙而沒呻吟出聲，然而左小腿中彈，顯然已經移動不了了。

　　「……克萊頓，你沒有受傷吧？」

　　「我沒有大礙。」

　　艾諾爾說著蹲下，攬起了傑夫的一隻手臂。

　　「我們必須把他救出去。」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顯－－要殺出一條血路。

　　克萊頓被這提案嚇得愣了幾秒，但吞了吞口水，同樣攬起了傑夫的另一條手臂。

　　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恐懼了，兩人互相點了點頭，接著搬著傑夫，向著門口的方向衝了過去。

　　他們越接近門口，煙霧便越來越淡，周圍逐漸隱約能見到人影，幾個殘存的隊員見到了他們，便加入成為他們的火力支援。

　　煙霧變得很淡，已經能清楚辨認出敵我。

　　奔跑中，克萊頓試著用空著的手持槍射擊，但搬著重物又快速奔跑，幾乎沒有辦法瞄準。一旁艾諾爾的手則沒有停下來過，不停的瞄準，開槍，再瞄準，每一聲槍響都是一個敵人倒下。

　　艾諾爾的槍響不曾停歇，前方的敵人一個個倒下，後方敵人的炮火則有殿後的隊友們吸收了，很快的他們跑到了門外，克萊頓低頭瞄了眼地上被艾諾爾擊殺的屍體。

　　中彈處全在額頭，無一例外。克萊頓不禁感到一陣背脊發毛。

　　這個艾諾爾根本不是人，是死神的手降臨到了這個世界。

　　＊

　　第五和平部隊在傑夫情勢誤判下，幾乎徹底瓦解。

　　當時傑夫理應嘗試對講機是否能和中央聯繫，確認空中偵查系統運作正常，才能進行判斷，因此這場敗仗傑夫必須背負全責。

　　即使死傷慘重，但艾諾爾和克萊頓都存活了下來，且受傷不深，這算是一種奇蹟了。

　　第五和平部隊必須重組，因此在這段過渡期，艾諾爾得以離開軍營，回到家中－－地下道的紙板。

　　家人一見到艾諾爾就抱了上去，聽聞了艾諾爾所屬的部隊遭到襲擊，他們已經連夜不眠地擔心他了，艾諾爾笑著，表示自己根本沒怎麼受傷。

　　看著住所的環境，艾諾爾嘆了口氣，他在部隊待的時間還沒有太久，以現在的收入來說，能夠脫離地下道還要一段時間。即使環境不好，但能和家人待在一起，就是艾諾爾最大的幸福。

　　這天晚上，一位意外的訪客來訪了艾諾爾的家。

　　壯碩的身材，大把鬍鬚的臉孔，但消失殆盡的氣焰讓艾諾爾有些認不出他來，傑夫來到了他們住的地下道。

　　他的鬍子和髮絲都白了一片，看來肯定經過了很大的壓力。

　　「艾諾爾……這是你的親屬吧，你們好。」

　　「長官好。」艾諾爾道，一旁的家人也跟著行了個禮。

　　傑夫坐了下來，示意艾諾爾一家也坐下，他嘆了口氣，道：「艾諾爾，我對不住你，當天是你和克萊頓救我出來的吧，也是你獨自突破叛軍的封鎖。」

　　「不，不是我一個人獨自突破的……」

　　「不用了，我早聽謠言說了，第五和平部隊最前線有個死使在搜刮人命要獻祭給死神。」傑夫緩緩道：「……不是你的話，可能第五部隊會全數葬身在那。」

　　「您過獎了……」

　　「一點過獎都沒有，艾諾爾，我要代表整個和平部隊對你致謝。」傑夫說完起立，深深鞠了個躬，艾諾爾不敢受禮要回敬，卻被傑夫擋了回去。

　　一旁有軍旅經驗的艾諾爾父親暗暗疑惑，軍中長官為了維持尊嚴與紀律，不會對下屬如此示弱，尤其是艾爾倫亞，因此這個情形其實可說是非常奇怪的，但艾諾爾畢竟軍中經驗少，沒有感覺異常。父親也不便提起。

　　「就是這樣，將來的話我也還會是第五和平部隊的領導。」傑夫看了看他們周遭的環境：「我想，我能報答給你的東西也不多……我可以提供你們一間小公寓作為住處，怎麼樣？在首都附近，對艾諾爾你而言也比較方便。」

　　「真的嗎……？！」

　　艾諾爾倒抽了口氣，看著一旁的家人們，眾人都是面露喜色。

　　隔天一大早，他們馬上收拾好了行李，告別了紙板小窩，出發前往首都的新家。公寓不大，兩間臥室一個客廳一間廚房，但已經比地下道好太多了，對他們而言簡直是種皇宮。

　　房間的分配部分，他們決定艾諾爾自己住一間，而弟弟則暫時和父母擠同一間，如此一來如果艾諾爾再次要在外長住，弟弟就可以住進艾諾爾的空房。

　　當晚母親買了很多菜，睽違許久的下了廚，一家人圍在飯桌上有說有笑，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快活了。在全家人的面前，弟弟立下志向，在手臂恢復後他要跟著艾諾爾的道路，參加體能檢定，成為白色力量的一員。艾諾爾非常高興，許諾他的手臂好之後會幫他訓練的。

　　不久後部隊重組完畢了，艾諾爾和克萊頓回到了軍營，傑夫也恢復了原有的精神，只是更讓人感覺老成了一些。

　　接下來的戰役中艾諾爾展露頭角，屢立戰功，對戰場極佳的敏銳度以及和隊友的配合作戰，拿下無數天堂鳥盟員人頭，第五和平部隊的勝仗增加許多。

　　戰功增加，艾諾爾的俸給同樣的上升了，父親也找到了一個穩定的正職，家庭的處境逐漸的改善，基本需求滿足了，他們甚至打算要買幾件新家具。

　　而這次的回診，醫生確認了弟弟下個禮拜就可以拆掉石膏，正常活動了。最開心的莫過於弟弟本人了，他蒐集了許多體能檢定相關的資料，每天都認真的研讀、制定鍛鍊的計畫。

　　當夜晚來臨時，曙光也就不遠了。

　　這是艾諾爾家鄉流傳的一句俗諺。

　　艾諾爾能感覺到，希望正慢慢的突破黑暗的困境，將要在艾諾爾一家坎坷的道路上，綻放出萬丈的光芒。

　　＊

　　一系列對抗戰結束了，第五和平部隊有了一段恢復的空檔，艾諾爾得以回到家中陪伴家人。

　　用過晚飯，母親邊催促著抱著計畫表準備體能檢定的弟弟去睡覺，邊和艾諾爾抱怨著：「這孩子……他真的很期待體能檢定，之前以為他睡著了，結果還偷偷的用夜燈在做計畫表。」

　　「哈哈，畢竟明天就可以拆下石膏，假如是我的話也大概坐不太住吧，最近剛好有一段空檔，可以好好的幫他鍛鍊鍛鍊！」

　　「那可拜託你了。」母親苦笑，但那絲笑容是甜蜜的。

　　「你們兩個，差不多囉，還有艾諾爾，先睡了吧，明天早點起床。」父親的聲音從臥室傳了出來。

　　弟弟把臉從他的計畫表移了出來：「哥哥，我已經把這兩個禮拜的鍛鍊計畫都做好了，明天就開始吧！」

　　艾諾爾瞄了眼他的計畫表，上頭是滿滿的，甚至能說有點不切實際的鍛鍊計畫，但畢竟了解自己的極限也是種學習，艾諾爾沒有點出來，只是笑著伸出手，和弟弟打了個約定的勾勾。

　　「明天開始。」「嗯！明天開始！」

　　和父母道了晚安，艾諾爾進了臥房，上床關上燈，閉上了眼。

　　有時一靜下來就會思考，未來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呢？也許弟弟真的能完成他的計畫表，成為了比自己還要強大的警察先生也說不定。

　　睡意逐漸襲來，艾諾爾慢慢的入睡，嘴角含著微笑。

　　……

　　……？

　　門外傳來了數聲非常細微的碰撞聲。艾諾爾不以為意，覺得大概是風吹窗戶造成的聲音。

　　不久一股奇怪的氣味傳進了艾諾爾鼻腔，他感到疑惑，起床開了燈。

　　－－一個蒙面人拿著手槍，對著自己。

　　「什－－？！」

　　艾諾爾趕緊就地翻滾！數聲槍響，蒙面人對著艾諾爾就是一陣連發，艾諾爾接連的驚險避過，趁蒙面人一輪子彈打盡，他抽出腰側匕首，瞄準後扔出，「噹」一聲，精準地打下了蒙面人的槍，接著撲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

　　不久蒙面人不敵艾諾爾而被制伏在地，艾諾爾抽出皮帶，將他的手牢牢綁在背後。

　　艾諾爾心急如焚，衝出房門去，對著父母房門就是一陣狂敲。

　　「爸爸？媽媽？弟弟？」

　　無人回應。

　　「你們還好吧？你們還好吧！」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艾諾爾聲音逐漸顫抖了起來。

　　不會的，不可能是這樣。艾諾爾這樣和自己說，壓著心中不斷浮現的，最可怕的念頭。

　　他顫抖的手握上門把，打開了房門。

　　「爸爸，媽媽，弟弟？」

　　－－艾諾爾的父親，母親，還有他親愛的弟弟。

　　全都倒在血泊中，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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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鳥》第一章・旭日與展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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