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 - 【謝謝你們生下了我】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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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謝謝你們生下了我】

安安

Jun 14, 2022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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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打磨光滑的木條排出格子再塗上擋紙的障子門，是日式建築的經典構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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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一層泛黃的薄紙，便能起到分開空間與遮蔽的作用，但這並不適用於王婷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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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婷的房間是沒有「門」的，不被允許闔上的障子門用途為偶爾滑過木板凹槽以避免灰塵沾附，因而大多時候都是敞開的，經過的任何人都能往房間裡頭瞅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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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婷的祖母便在客廳或插花或煮茶，不時關注王婷的一舉一動，如若躺在書案上的並非教科書，年邁的女性就會提起藤條教訓懈怠學習的懶惰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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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間看那種不三不四的小說！就沒有想過好好讀書嗎！！」

「書沒有讀完的時候，妳肯定沒有認真讀！還敢回嘴！」

「妳就只有讀書的用途，再不讀就不需要妳了！我們家沒有妳這種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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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話語鑄作沉重枷鎖，將王婷銬在一條又一條不容踰越的框線之內，乘著以愛為名的痛楚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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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祖母在一起時為數不多的快樂記憶，約莫是在對方的協助下穿上和服的過程。纏裹遮掩女子曼妙腰肢的厚重腰帶得二人作業，當祖母捏著紋樣華麗的腰帶繞過王婷腰間，少女不禁產生被擁抱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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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王婷和祖母唯一最親密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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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陰盛陽衰的現象不會使任何人偏愛哪一位女性，王婷象徵邁入女性成熟階段的經期到來時，她的母親毫不避諱地在父親和其他男性親戚面前談論它，或者抱怨女兒的疏忽使得血汙染髒了衣物的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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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痛根本是她逃避訓練的藉口，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既然翹掉了原本的訓練，那就用其他時間補回來！沒完成就不准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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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婷忍不住覺得，生為女性似乎是樁恥辱，縱使自己手握竹劍擊敗了父親的一干弟子，也彷彿永遠低他們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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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劍道場依然燈火通明，持劍的人兒卻形單影隻。

順著臉頰輪廓滑落下頷的晶瑩，早已分不清是淚水還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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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出比他人多百倍、千倍的努力，是王婷一直以來被勒令做到的。

她也確實能夠達成，殊不知究竟是她天資如此，抑或是不得不任由雙親與祖母將自己拆解開來，並組裝成理想的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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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普通孩子最為期待、最能盡情撒嬌的生日，王婷更是被嚴厲喝斥不能因此囂張地提出要求，聽到這句話而顯露的煩悶神情則又一次成了她挨打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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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妳養妳，妳還有那個臉對我擺臉色！？」

「慶什麼生！我生妳的時候可是在受苦！妳怎麼能這麼自私！」

「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日子，不用特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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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哪裡出了錯呢？王婷左思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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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渴望內心的聲音被聽見的冒進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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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前往堂姊王欣家遊玩的隔日，和王欣一同踏街的王婷在某面廣告牌前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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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欣，妳能不能陪我去個地方，就當作提前幫我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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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心彰顯自己不願一昧聽從，意圖在自己這張畫布上塗抹自身選擇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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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王婷對人類頭皮的強韌度有了深刻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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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尖叫與嘶吼中，王婷瘦弱的身子狠狠撞上實木傢俱的邊角，體內的鈍痛被父親拉扯她髮絲的力道撕裂，猶如陰間使者般無情拖行著至庭中樹下痛打一頓，她對此並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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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壯的竹劍最終不堪密集而猛烈力度散開，斑斑血跡灑落於草皮，最終被大地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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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婷覺得自己要死了。

但她依然迎來了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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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生下了我，謝謝你們養育了我，謝謝你們讓我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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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2 【肌膚相觸時的溫度】

#3 【謝謝你們生下了我】

#4 【深海】

#5 【初識】

#6 【情侶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