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報」是近年來冒起得最快的一份收費報章,內裡的時事、財經、娛樂、生活資訊應有盡有,而且報導內容中立客觀,資訊準確又快捷,是一份極受歡迎的報章。
每日清晨,大街小巷都會有「鮮報」的蹤影,搬運工人會把新鮮熱辣的「鮮報」送到各大報攤及便利店,不消一小時所有報章便會全部沽清,因此很多讀者都會訂閱「鮮報」,這樣就可以安心在家也能閱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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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蜜也是「鮮報」的忠實讀者,為免每日天未光便趕到報攤跟鄰居爭先搶購報紙,更加要避免某一天買不到報紙,所以她早已訂閱「鮮報」。大概每朝早上八時,新鮮熱辣的報紙便會出現在她家門前,風雨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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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蜜每天起床第一時間便是開門拿報紙,把報紙放在沙發上之後,她便會走到廚房沖一杯蜜糖水,呷一口潤潤喉,然後她捧著蜜糖水坐到沙發上,細細地閱讀報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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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蜜認為,這是一天裡最美好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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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的陽光煦爛而柔和,光從薄如蟬翼的白色窗紗透進房子裡,剛好照在許蜜的身上。而她,總像一尊平和雕像,動也不動地讀報的神色,就像一副美麗的畫。從側面看,金光沿著她分明的輪廓鍍上一道金邊,讓許蜜活像一個仙子,彷彿不存在於凡塵間。
許蜜打開報章,她先看副刊,著緊的、專心的用眼睛搜索,直到她找到想看的,她的目光便降落在此。
看著報章,有時候,她會靜止良久;有時候,她會輕輕皺眉;有時候,她會心微笑;有時候,她會眼眶通紅… …
而今天,她淺笑了。
她的目光重覆又重覆讀著這麼一段文字﹕
有一種愛情是永不湮滅的,即使已經分開了,但細水長流的思念仍然流動不休。雖然說放不下一段失去的感情是對自己一種懲罰,但誰又知道這種懲罰其實是幸福的。至少,我有這麼一個如此深愛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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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蜜重覆看了十數次,然後她甚至決定要朗讀出來,她平靜地讀、她快速地讀、她充滿情感深情地讀、她雙手握拳激動地讀… …然後許蜜走到睡房,捧著一個文件夾出來。
沙發旁的小圓檯上,放置了一盞仿照百合花造型的別緻檯燈,許蜜把身體靠過去,在檯燈旁拿了一把剪刀,她把剪刀握在左手手裡,右手卻忍不住翻開了文件夾。
「如果說我不想念你,那一定是我的謊言… …」
「我總會常常幻想,現在的你一定是過得很快活,每天都在笑,像中學時代踏在路上般輕快開朗。這樣幻想著開心的你,是我每一天最幸福的時光。」
「你有哭嗎? 倘若你落淚,我希望那是一套悲哀的電影情節讓你傷心;倘若你落淚,我渴望有雙溫暖的手為你拭淚。不管任何時候,我都不希望你心碎。」
「你睡得很甜,夢中有我出現嗎? 如果醒來令你痛苦,我寧願你活在你創造的夢境中,永遠不要甦醒。」
許蜜重溫了部份文章,繼而她小心翼翼、不容許有半分出錯地把今天報章上《我筆想念你》的專欄剪下來,然後存放在文件夾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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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筆想念你》這個專欄是屬於一位名字叫小桃的專欄作家的,他每天都會在報章上寫下一些思念的話,那些話,濃情蜜意,任何人閱讀過都會在心間泛起感動。初時好多讀者都揣測小桃是一個女人,後來有傳出小桃其實是一個男人,但小桃從沒有出來澄清或解釋什麼,他任由讀者胡思亂想,他賜予讀者幻想的空間,他繼續以文字跟讀者交心。
他的讀者也懶理他到底是男是女,反正他寫出如此具有思念份量的文字,就足以深深感動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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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的引力感動萬千對看過的雙眼,許蜜又怎會不感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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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蜜抱著文件夾,她知道自己跟一般的讀者不一樣,那些所謂迷戀小桃專欄的讀者根本不了解小桃,他們既不知道小桃是男是女,也不知道小桃的專欄是為誰而寫,口口聲聲說喜歡看小桃的散文,根本是一派胡言。
這世界上,只有許蜜最清楚不過,「鮮報」副刊裡《我筆想念你》的專欄作者小桃就是他 - 他是一個男性,他的名字是蔣兆濤。
蔣兆濤是一個氣宇軒昂、正氣、有正義感、善解人意、溫柔體貼的好男人,許蜜及她身邊的好友都形容蔣兆濤是一個近乎完美的人。
許蜜跟他分手兩年,但他一直以他們一起時的甜蜜暱稱化為筆名,在專欄裡以筆尖寫下對許蜜的思念,這一切,許蜜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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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蜜把每日剪下來的專欄稿放在文件夾內,然後捧在心房,這文件夾盛載著的文字都是蔣兆濤寫給她的思念,她的心暖了,然後她重重的呼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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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很久不見,很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可是,你都已經決心離開我,甚至你還選擇逃避我了,我也不敢去煩你。還好的是,你成功了,你擁有屬於你的報章專欄,讓我每天看見你的文字便知道你還活著,而且活得好好。
我住在你的房子裡想念著你,我甚至想像到你伏在書桌上,握著筆桿,滿桌面都是原稿紙的模樣… …你正努力地帶著對我延綿不斷的思念一天一天的過、一筆一筆的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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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專欄名是《我筆想念你》,你以筆尖細說著對我的思念,如同我也想念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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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為什麼你還不肯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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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氣不太好,許蜜拉開窗簾看出去,高聳又密密麻麻的高樓大廈被白茫茫的雲層遮蔽了。霧很大,不用站到山上去,也彷彿置身雲霧中。
許蜜不喜歡這樣的天氣,感覺不是好運的一天。她皺了皺眉。
梳洗完畢,許蜜換了一件簡單的白色小背心連牛仔褲,長髮用雙手胡亂地向後抓起,束成一條馬尾。
然後她坐在沙發,把今早送來的「鮮報」打開。許蜜打開報紙,一頁又一頁,看了又看,然後她皺眉。
她不忿氣,於是又再翻開來看,她仔細地查看每一個角落,但真的,她發現小桃的專欄不見了。
難道他不再寫專欄?
想到這裡,許蜜的心揪痛了,她不相信。雖然許蜜病了兩天,但她迷糊間也依時在門外收報紙閱讀小桃的專欄,明明昨天他的專欄仍然道出無窮思念,怎麼可能今天突然停載專欄? 許蜜了解小桃,也了解蔣兆濤,以他貫徹始終的性格,就算要停寫專欄,他也會向讀者解釋及道別,他不可能這樣不辭而別,他更不可能對許蜜不辭而別 – 即使那時侯他決定要分手,也勇敢跟許蜜坦白。
這個專欄分明就是蔣兆濤跟許蜜之間的橋樑,沒有這個專欄,蔣兆濤對許蜜的思念如何傳達? 許蜜又如何以蔣兆濤的字字思念來滋養自己的生命?
這些年來,他們二人的溝通就是依賴著這個專欄傳遞。
兩年半了,這個專欄足足有兩年半。蔣兆濤的一字一句都是許蜜每天的精神食糧。
但是,今天,專欄忽然不見了... ...
於是,許蜜忍不住,撥了一通電話到「鮮報」副刊部,「我想找你們的編輯。」
「編輯? 他辭職了。」對方簡短回答。
「他辭職?」許蜜驚訝。「何時辭職的?」
「昨天是他最後工作天。」對方回答後,便問﹕「你是誰? 找他有什麼事?」
「為什麼今天沒有小桃的專欄?」許蜜斬釘截鐵直問。
「噢,這個嘛,這個我也不清楚。」
「明天呢? 明天有他的專欄嗎?」
「我不肯定啊。」
這下許蜜可著急了,她問﹕「新編輯呢?」
「新編輯明天才上班。」
「明天? 那怎麼辦?」許蜜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她很清楚,今天看不見小桃的專欄已經心亂如麻,若多等一天,她也許會寢食不安、無法生存。
「你有什麼急事嗎?」
「我… …你可以聯絡新編輯嗎?」
「他明天才上班。」對方再答。
「我知道,但你們應該也有他的聯絡電話吧! 你可以先打電話給他,讓他再跟我聯絡嗎?」
「這個… …不好意思… ...」對方雖然知道許蜜很緊張,但始終不能隨便聯絡新編輯,「小姐,或者你留下姓名、聯絡電話,明天一早我請新編輯跟你聯絡吧!」
許蜜知道沒有別的方法,多麼不情願也只好留下聯絡,希望盡快找到新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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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的清早,是許蜜這兩年來最難捱的。
她把蜜糖水倒掉不喝了,沒有小桃的文字陪伴,蜜糖水不是甜的,而是酸的、是澀的。
本來,許蜜不想上班,可是當她發呆了一會兒後,還是決定上班去。她在想,也許小桃會像從前一樣,躲在角落偷看她,這樣的話,她也許可以見小桃一面。
於是許蜜打起精神、懷著盼望換衫上班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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