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不起來。
男孩用力按著自己的腦袋,想從中榨出哪怕一絲以前的記憶。無論他如何努力地想著,都沒法從中找出醒來前的事。這已經足夠證明,女孩對他所說的話,是真實的。
「在今天之前,你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痛...很痛!」男孩從睡夢中驚醒。他並不是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而是身處一個富麗堂皇的大禮堂。禮堂裡一排一排的坐滿了人,他也是其中之一。
男孩身旁的同學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肩膀,直到男孩睜開了眼睛才停下手。「終於醒了...」這位同學先緊張兮兮地左望望,右望望,確定沒事才鬆下一口氣,對著男孩小小聲地說道:「你找死啊,在這裡打瞌睡。」
男孩剛回一句:「對不起,我...」這同學連忙阻止他說下去:「別說話了,這裡有一個導師超兇的,被他逮到的話後果很嚴重啊。參加過的人都怕了他,不要被他看到你在打瞌睡啊。」
話音剛落,「咳。」身邊傳來了一個讓人不寒而慄的聲音。旁邊的同學馬上緊閉著嘴,不敢再開口了。男孩轉頭看了一眼,一個身形粗壯的大漢站在後幾排不遠處。「這就是剛才提到的那個導師嗎?」男孩心中想著,盡量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那個人十分高大,身材健壯,身上的肌肉都快要爆出來了。看起來不像是會在這種活動中當導師的人。「果然人不可貌相啊...」不過有一件事倒是很明顯看得出來,就是這個人絕對跟同學提到的一樣兇。
就在男孩心中在想東想西的時候,那位導師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專心點!」導師的低喝嚇得男孩把視線固定在講台上,像驚弓之鳥一樣動也不敢再動。
等到導師走遠了,男孩才放鬆了些,同時對自己的反應感到奇怪。他覺得剛那只是一種習慣性的反射動作,不是因為害怕而作出的反應。
「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反應呢...」男孩低下頭思考,內心一直想找出一個藉口,作為他否認自己的膽小的理由。旁邊的同學焦急地再拍男孩的肩膀:「看著台上啦!你真的想被罵嗎?」男孩用餘光偷看,那位導師巡邏到最後一個學生的位置,眼看就要轉頭走回來了。沒辦法,他只好「認真」聽台上的人講話了。
男孩現在身處的是一個他報了名的暑假夏令營,但在這漫長的講座裡他有點後悔了。當初到底是為什麼報了名呢?好像是...想要體驗大學的生活?男孩依稀記得他是為了什麼有意義的事而決定參加,現在他卻記不起來了。他搖了搖頭,不再想下去,反正無論如何,這七天他都只能在這所大學裡度過。
而現在就是活動第一天的早上,他坐在一個大禮堂中,聽著台上的人演講。這個講座的目的是為了介紹整個夏令營中的活動,但不知道為何台上的人開始分享了自己的人生經驗。男孩腦袋放空,依稀聽到活動包括了認識大學的設施、課堂體驗、社團體驗等等。同學將會分組行動,在最後一天更有一場大遊戲讓各組進行對決。
經過了被硬生生拖長幾倍的解說,入營講座終於結束了。每個人收到了一份營刊,按照刊上的指引,找到自己所在組別的集合地點和組員。男孩翻了翻營刊,一邊看營刊裡的資料一邊走。這個夏令營把每六個人分為一組,但只有他的那一組有七個人。
到了目的地,其他人已經在等著他。男孩揮著手,走到他們身邊,向他們做了自我介紹,其他人也逐一介紹了自己。六個人是他的組員,年齡都跟男孩差不多,參加這個夏令營的原因基本上也相差無幾,有被爸媽擅自報了名的,有被學校的老師勸說參加的,也有為了陪朋友來參加的。最後一個介紹的則是他們組裡的導師。
在這個營中每一組都有一個導師,負責帶領和照顧組裡的成員。這些導師都是這所大學的畢業生,沒有人比他們更熟悉這裏了。
「再這七天之中,大家無論有甚麼問題或是遇到甚麼困難,記得要來找我哦!」
看來他們組的導師是個親切友善的人。男孩心裡一直默默祈禱自己的導師不要是那個兇兇的人,到現在他才舒了一口氣。至少在營中的生活不需要整天面對那種壓迫感,能夠比較輕鬆地度過了。
第一天真正的的行程從下午才開始,主要是讓同學們認識這所大學裏的地方。除了入營講座所在的大禮堂之外,他們還走過了露天廣場、花園、餐廳、食堂、還有不同科目的教學樓,最後一個目的地是大型圖書館。
參觀圖書館後,晚飯前,有一段自由活動時間。走了那麼就,男孩覺得有點累了,想要自己一個靜靜休息一下,就留在圖書館,隨手拿了一本書在角落看。
正看得入神,一個女孩向他走了過來。他好奇地看了眼,原來是跟他同組的一個女生。她從集合一刻起臉上就一直帶著憂鬱的表情,自我介紹頁只有說自己的名字和年齡,其他的東西什麼都沒說,對參觀的地方也沒有熱情和興趣,一直漫不經心的。他們的導師關心過她幾次,都被她一句「我沒事」給推搪過去。
但現在,她卻是神情嚴肅,用認真的眼神看著他,像是在說著「請聽我說」似的。
「請聽我說...」
沒想到她真的說出來了。男孩放下手上的書,看著她,聽她想要說什麼。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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