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是栩霰國五年一度的盛大祭神儀式,稱做「獻靈儀」。全國的祭司都會至首都閰旭城和大祭司--夜晴羽一同擬定祭儀程序以及一切事務。這個祭典將持續七天,其中的最後一天被人們稱做「送靈日」,也是此祭典的重頭戲,因為得召喚出一位神靈。大祭司在送靈日這天會將象徵邪惡和戰爭的神靈—禕墨透過儀式召喚至人界,向祂表明敬重的心後,舉辦送神儀式,代表著將這五十年以來的壞事一次送走。所以夜晴羽這幾日都幾乎沒闔眼的處理公務,好幾天都沒有和慕蒔笙聯絡,害的慕蒔笙有點擔心,所以決定在今天下午帶著自己做的巧克力去看看他的超級好麻吉有沒有好好休息。
當他到夜晴羽那棟淺灰色的房子樓下時,前來應門的是忠心的僕人溫晨:「蒔笙大人,晴羽大人正在樓上最裡面的房間內,他說請任何人都先不要……」「那個,他一定會讓我進去啦!」慕蒔笙拋下一句話後,就丟下還愣住的溫晨,徑直上樓去了。
慕蒔笙跑上階梯,輕輕推開房門,看到的是伏在桌前、睡得正熟的夜晴羽。果然,又睡著了……慕蒔笙心底這麼想著,拿了一件白色的外袍替他披上,然後把那盒巧克力放在旁邊,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他身旁。一直望著他可愛的臉出神,就這樣度過一個下午,直到太陽打卡下班。許久,他附耳對夜晴羽說了幾句話,看著那嘴角在睡夢中彎成漂亮的弧度。傻晴羽,你這是同意了嗎?
時間從日出日落中流逝,很快的,便來到了祭儀的最後一天。這一天,夜晴羽起的很早,凌晨就開始準備所需的衣服、確認召靈儀式的順序。日落半山腰時,他穿戴完特殊的服裝,將自己的頭髮用藍色頭飾束起後,就走出了自己的屋子。此刻,窗外的太陽正用澄黃色的眼睛,覬覦著木頭桌子上的那盒被吃了一半的巧克力呢!
「祭─儀─開─始─」司儀拿著麥克風大聲說著,夜晴羽在廣場的正中央做好準備。「召─靈─儀─式─」當司儀語音落下,夜晴羽就閉上眼睛,如同之前老師教導他的一樣,感受著這片土地的心跳、呼吸、腳步……這些專屬於祂的節奏。在同一刻,他就像隻蝴蝶一樣,隨著這特別的旋律,翩翩起舞,令人看的目不轉睛,生怕一眨眼睛就錯過每個細節。在速度漸漸變得越來越快的時候,夜晴羽睜開他的雙眼,原本黑紅色的眼珠已然變成純紅色,這是儀式即將完成的徵兆。
他慢慢的釋放一點靈力,好足以支撐圍繞在身邊的勁風。同時,其他祭司正站在五公尺外的周圍,設立一個堅不可摧的結界,然後悄聲無息的退了出去,將這裡,留給夜晴羽和神靈禕墨。
夜晴羽在結界裡停下了動作,等待自己所召喚的神靈出現。畢竟是第一次主掌整個儀式,不免有些擔心自己的表現,兩隻手搓揉著衣角。忽然,一個巨大的身影穿過結界,夜晴羽知道,這就是神靈禕墨,他連忙向祂鄭重的行了一禮,然後依照自己事先複習過的祭詞,向祂表達訴求。「不要。」渾厚的嗓音從夜晴羽頭上灑落。「我是多麼偉大的神靈,為何一定得要聽從你這個小小祭司的提議?之前我是看在祭司年紀大的份上,才沒有動他們,」祂向夜晴羽逼近一步:「那你,有什麼資格,讓我留下這條命呢?」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禕墨就先向他揮出巨大的長刀,夜晴羽往旁邊滾了一圈,狼狽的躲過本來要橫切自己身體的這一刀。他壓根兒沒想到神靈會進行攻擊,如果早知道,他就會叫慕蒔笙守在結界外,劍客後代絕對比他這個只會祭祀還有一點簡單咒語的祭司還要強上幾百倍啦……
「借過借過!我要遲到了啦!」慕蒔笙靈敏的穿梭在大街小巷,他都想好今天要去看夜晴羽的召靈儀式,然後再給他一個驚喜的……沒想到睡過頭,就這麼遲到了,而且還遲到了很久,久到他到廣場時,結界已經被做出來好一陣子了,錯過了晴羽練習了很久的舞蹈。慕蒔笙沮喪的坐在街邊,正愣著望向結界的方向時,卻發現原本水藍色的結界,突然變成鮮紅色了!
夜晴羽現在,被禕墨的兩排尖牙禁錮在空中,臉上全是自己的鮮血,痛覺啃噬著他的意識,他的身體不再掙扎,好像接受了這個命運般,羽睫不再顫動。與此同時,一位不速之客闖入殘破的結界,他手上的劍,發著冷光,威脅著禕墨要他鬆開咬著夜晴羽的牙齒。不知道是玩膩了還是怎麼樣,祂還真的鬆開了嘴,然後就消失無蹤。
在模模糊糊的意識中,夜晴羽先是覺得自己正在往下墜,然後又被一雙有力的手接住,將他的身體輕輕的放在地板上,頭讓他枕著自己的腿。夜晴羽知道,這個人就是慕蒔笙,他擠出剩下的一絲絲力氣,睜開正在反抗的眼皮。
「我……願意。」晴羽注視著正焦急看著他的那張精緻臉孔,想要伸手回應他眼眸裡的期待,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力氣了。
「夜晴羽!」慕蒔笙失聲叫著,淚水早已潰堤而出。斑斑血跡顯得懷中人的臉色更加蒼白,而胸口看不出起伏,慕蒔笙彎下腰,對夜晴羽說了一句話。
「謝謝你。」
熠熠星光點綴著夜幕,風低吟著,將銀白色和淺黑色頭髮吹起。
整個城市,都睡了。
沒有一絲喧囂,只剩下我還醒著。
只為你醒著。
慕蒔笙突然因為興奮而顫抖著,不敢相信自己發現了什麼。
他看見夜晴羽的心口,微弱的、力爭上游般正在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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