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弈城你怎么像流浪狗一样窝在这里?”从我房间里走出来的嘉敏,向着蹲在屋外的我问道。
竟然讲我是狗……
因为嘉敏用过的厕所实在太臭了,臭气熏满整个房间,所以我躲在外头透透气。虽然我心中是这么想的,但我不敢告诉她……
“上了厕所后,感觉一身轻!”嘉敏拍了拍舒畅多了的肚子。“对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一起去海边走走吧。”
“蛤?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去海边!”激动的我,从地上蹦了起来。
“哎呀?难不成你怕暗,所以才不敢去海边的吗?明明已经是16岁的大男孩了。”嘉敏掩着嘴,笑噗噗道。
明知道那只是嘉敏的激将法,但我却不甘示弱地应道:“谁……谁怕暗了!去就去!”为什么我要跟嘉敏这么较真呢?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得像嘉敏一样不服输了呢?
见激将法见效了,嘉敏得意地露出了俏皮的微笑,迈开愉快的步伐,与我一起走向夜里的海边。
沿途稀疏的路灯昏黄地映照着蜿蜒的石铺道。趋光的飞虫们围着灯球不停地打转。朦胧的月色,摇曳的树影,清脆的虫鸣,沉默的两人。
上一次,像这样跟嘉敏单独走在夜路上,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是从正树家送嘉敏回家的那次吧……
虽然我们都不发一语,只是缓缓地往海边走去,却一点也不尴尬。就这样静静地待在嘉敏身旁,心里就觉得好踏实、好舒服、好放松。这就像是在外为工作忙碌了一整天的丈夫,回家后有心爱的妻子陪伴在身边那样……等等,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突然,身旁的嘉敏伸手指向夜空,惊叹道:“你看,好多星星诶!”
我与嘉敏一同仰望星空。繁星在夜空中闪烁着,好美、好美……明明是同一片天空,为何在城市里看到的星星,却没有在这里看到的星星漂亮呢?
群星在夜空中摆出各式各样的形状,人们称之为星座,但我却认不出它们。海边的夜空中,竟然有这么美丽的东西。也许,越是黑暗的夜空,缥缈的星光才更显璀璨吧?
不经意间,我把目光转向了身旁的嘉敏——只见她抬头遥望星空,看得入神的她,嘴巴张得大大的,像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我像是被施了魔法,凝望着嘉敏,看入了迷,只觉得眼前的她比众星更耀眼夺目。
“弈城,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会不会变成这么漂亮的东西呢?”嘉敏仰望着夜空,对我轻声呢喃道。“如果我变成了星星,你能在一大群星星中,认出我吗?”
嘉敏为何突然这么说?我没有多想,多半只是开玩笑的吧……
“你一定要找到我哦。如果我变成了星星,一定会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因为我这么不服输,肯定不会允许其他星星的光芒赢过我的……”语毕,她轻轻地笑了。那笑声,却像是含着泪的花蕾。
嘉敏的这一番话,让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无法置若罔闻,我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便开口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嘉敏像是想转移话题似的,没头没尾道:“我们要来比什么好呢?比捡椰子好了。谁捡的椰子比较多,谁就是赢家。我的夜视能力像猫头鹰那么好,所以找椰子找得快,到时候你输了可不要哭哦!”
心中的疑惑不耐烦地爆发了似地,我抓住她的双肩,严肃地追问道:“我才不想跟你比什么捡椰子!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快告诉我!”我像是愤怒、像是惊慌、像是担忧,复杂的心境,连自己也搞不清楚。
被我这么质问,嘉敏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流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仿佛是内心深处的委屈,无以言说、无处排遣。她清澈的双眸中逐渐闪烁起微弱的光——是泪光?还是倒映在双瞳中的星光?我,分不清楚。
突然,不远处传来声音。“诶,你们看,那里好像有情侣在接吻!”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循声望去。由于光线昏暗,我只看见几个晃动的人影。
才……才没有接吻!慌张地,我赶紧松开了搭在嘉敏双肩上的手。
这时,嘉敏牵起我的手,跑了起来。她望着我,对我展露出淘气的笑颜,并道:“要是被发现就不好了!我们快逃吧!”
为什么要跑呢?是要逃离什么呢?跑呀跑、跑呀跑,也不晓得跑了多远。我们,就像是被世界背叛的两人,亡命到天涯、流离到海角。也许,跑得再快一些,烦恼就会被抛在脑后,便再也没有恐惧与忧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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