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約罪犯 - 綻放

「阿関！這裡！」

抵達電影院，就見范毅丞在門口向我們招手。

為了時刻保護蔣晨的安全，宋亦遙說什麼也要跟著我一起出席活動。

「他就是那個被你冷落的男生？」

「我才沒有冷落他。」

「妳活該單身，人家條件這麼好妳卻不屑。」

「我沒這麼說。」

「他是范毅丞。他對妳這麼熱情，表示妳不一般。」

「他一直都是這樣。」

「才怪，他可是和秦綰學姊並列高冷。」

我沒有回應宋亦遙的話，只是看著向我們走來的范毅丞，覺得她在唬爛。

「等一下湯圓吧，我約了她，應該快忙完了。」

「又是學生會的事情嗎？真辛苦。」

「嗯。妳要是等不及了，我帶妳先進去吧。」

「不用不用，我能等的。」

我連忙擺手，表示能和范毅丞一起等待。他似乎沒有發現宋亦遙的存在，不曉得是沒發現還是不過問。

「啊，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室友，宋亦遙。這是范毅丞，我的⋯」

「好朋友。」

我著急互相介紹兩人以緩解尷尬，卻突然不知該如何稱呼范毅丞。見我猶豫，他從後靠近我的臉龐，搶答到。

宋亦遙像是看見了什麼勁爆的東西，嘴角逐漸接近眼睛，隨後又說要去看看蔣晨和學長便匆匆跑開，留下一頭霧水的范毅丞和我。

一瞬間，我感到頸部一陣冰涼。猛地一回頭，只見范毅丞將飲料杯貼近我。

「你要嚇死我啊？」

「抱歉。我沒想到妳會帶朋友來，所以只買了一杯飲料。」

語畢，他將手中的飲料交給我。

「謝謝你。不過⋯電影院不是有提供飲料嗎？」

「那不一樣，這杯是我請妳的。」

他撓頭，撇開我的眼神。

握著手中用杯套包覆的冷飲，卻有種暖意從手心傳來。

「怎麼了嗎？咦？該不會妳不能喝冷的吧！早知道我就買溫的比較保險了。」

「沒事的，謝謝你。」

我微笑道。

「関同學！」

耳聞，回眸見唐芯媛向我奔來。

「太好了，我就知道妳也會來。」

「嗯。當然。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讓你們久等了，趕緊進去吧。」

今天的會長大人格外熱情呢。

步入影院大廳，地板是光滑材質，彩繪牆面和玻璃有種誤入仙境之感。

趙佑希等其他社員已在影廳門口等候多時，我們三人趕緊加入隊伍，同時環視四周尋找某個身影。

范毅丞似乎注意到我的舉動，關切問道。

「妳的那位室友呢？」

「她應該是躲在某處了吧。」

「這樣啊，稍等我一下。」

他點頭。隨後往前跑至趙佑希身旁，和她說了些悄悄話後返回。

「怎麼了嗎？」

「沒什麼。提前和佑希說一聲，免得她以為是什麼鬼鬼祟祟的人躲藏在那。」

我失笑。

「范毅丞，你選了什麼電影？」

唐芯媛從我身後冒出，著實嚇了我一跳。

「驚悚片。」

「驚悚？你就不擔心関同學會害怕？」

「沒你們學生會可怕。」

范毅丞打趣道。而後轉頭看向我。

「妳會害怕嗎？」

「才不會。」

當他看出我倔強的表情，同初見時那般堅定，只是淺笑，什麼也沒說。

令人意外的，下一秒，他牽起我的手向影廳走去。

「人多，別走丟了。」

我緊張的撇過頭，順勢看向被落下的唐芯媛。她正和趙佑希聊得歡快。

我很好奇她們在聊些什麼，能讓唐芯媛露出難得的笑容，只是發現她們時不時將眼光落在我被范毅丞緊握的左手上。

「沒想到妳室友居然認識那個學長。」

「學長？哦，那是另一個室友的⋯曖昧對象。」

「曖昧對象？妳知道曖昧對象的定義是什麼嗎？」

「不知道。」

「就比如說我們。」

他微笑。左手出力阻止我想揮過去的拳頭。

「流氓，誰跟你是曖昧對象。」

「好了好了。開玩笑的，不至於動手。」

不曉得為何，總是對他生氣不起來。看見他的笑容，就好像連煩惱都煙消雲散。

「說真的，那位學長的風評不太好哦。」

「你們認識？」

「聊過幾句。」

想起宋亦遙所說，關於范毅丞冷漠待人的「傳聞」，能和他聊過幾句，是否就能算熟識？至於為何有這種態度差別..罷了，反正我也沒遇過那樣的他。

「每次社團活動，他都帶著不同的女孩子入場，就連佑希也對他的交友速度感到震驚。」

「聽說過，所以我室友才會跟來。」

宋亦遙總對他人的愛情操心，不曉得在這方面有什麼執著。

「妳千萬別跟他說話。」

他在羞赧中小聲嘀咕。

「我怕妳⋯也被他騙走。」

原先束縛住我的手突地抓緊，向他懷裡拉去。

「喂！你幹嘛！放..唔！」

掙扎中，他伸手輕捂住我極力反抗的嘴。

「等等，先別說話。」

情況突然，我甚至沒明白發生了什麼，就被溫熱的胸膛擋住了視線。

「要是會害怕，就閉上眼睛吧。」

他輕撫我的頭髮，另一手環扣我的腰。

我被守護在他平靜的勇氣裡。

「別害怕，我會保護妳。」

他輕語。霎時，巨響佔據曖昧氛圍，好像有什麼東西被重擊破壞。學生們開始尖叫、四處逃竄，現場亂作一團。

而我依舊在這份安全感中被保護著。

「真是有緣分，沒想到電競社也來看電影了。」

「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放學後的社團活動，難道社長大人也要判為有罪嗎？」

「破壞影院，確實有罪。」

「我早就看它不順眼了，早點砸了也好。」

「不知蘇社長此行何事相討？」

蘇社長？莫非是那自大的學院長女兒蘇紫陽？聲音倒也有些神似。沒想到才剛死了兩個跟班，又結交了不少新朋友。

「原來會長大人也在。這下能敞開來說了。」

「現有外人在場，可能有些不便。」

「睿智的會長大人居然也會在意這種小事。大家都是伊頓的學員，哪裡有外人？」

自從上次總部槍擊事件後，我更討厭這傢伙了。

「蘇社長請適可而止。若有重大之事，於明日上召至學生會即可。」

「重大，而且是急事。希望會長大人能當面解決。」

唐芯媛拗不過他，只好喊了一旁不知何時出現的樂樂。

「樂樂，先將無關人士帶到安全的地方吧。」

「是。會長大人。」

躁動片刻後，待心情較為趨緩，我才小心翼翼睜開眼，在范毅丞懷裡轉過身子。

我看見宋亦遙和蔣晨依序被帶走，正期待我也將離開這凝重的地方，影院的大門隨即被關上。

密閉空間，如同被壓抑的心跳，無法逃跑。

「我不能走嗎？」

我仰頭，試想看見他此刻的表情。

「妳也是電競社的成員呢。再者，留下來陪我不好嗎？」

「我討厭這種氣氛。這比驚悚片還恐怖。」

他愣住，隨即俯首靠近我。

「轉過來，閉上眼。我會保護妳。」

我再次依偎於他胸前。寒冬中，彷彿燭火般溫暖。

「你確定？」

「我向來遵守諾言。」

然後，我後悔了。

隨即一聲槍響劃破寧靜。伊頓艾爾，又開戰了。

寒凍的飲料杯從手中震落，浸濕腳邊的地毯。我抓緊范毅丞的衣角，他發現我的不安後，環腰的左手再次收緊。

轟鳴一響，緊接著一片死寂。沒有聽見人倒下的聲音，似乎是對空鳴槍。

「會長大人這是..等不及來場戰鬥了？」

「還請蘇社長有話直說。」

「既然都到齊了，我也不藏著掖著了。」

「但說無妨。」

「我身為學院長女兒，理應由我擔任學生會會長。唐芯媛，妳覺得呢？」

「蘇社長此項提議，決定權並不於我身。」

「別開玩笑了。妳可是萬能的會長大人，哪種事不經妳手？」

「既然蘇社長這麼想，那身為學生會長的我若是不同意，蘇社長也無可奈何吧。」

英明啊會長大人！要是讓那妖女當上會長，伊頓怕是也要滅亡了。

「會長大人難道不承認我的存在嗎？」

「並無此意。」

「也罷。學生會向來不聽取學生意見。」

「還望蘇社長注意言辭，請勿妄下定論。」

「難道不是嗎？最初的那封契約，真的具有效力嗎？」

再接續突如其來的槍聲，我在安全感裡發抖一陣。開始有人尖叫，范毅丞卻像是習慣這種場面，紋絲不動。

「倘若無事，還請蘇社長移駕至別處，影院已由電競社包場了。」

「都是公共設施，會長大人是想獨佔嗎？」

出於好奇，我在范毅丞懷中掙扎轉身，卻被他出力阻止，只得微微側頭。

唐芯媛搖頭。輕視眼神不把蘇紫陽放在眼裡。

「夠了，唐芯媛。我沒打算跟妳浪費時間，趕緊把會長席讓出來。」

「學生會講求契約原則。蘇社長必須等價交換才行。」

「身為長女，有什麼我拿不出的東西？伊頓的所有東西，會長大人自取便是。」

「生命。」

「什麼？」

「不過..就算以蘇社長的性命做交換，也是遠遠不足的。」

「妳在發什麼神經？居然想要我的命？」

蘇紫陽大喊，語氣卻有些顫抖。

「無論妳是什麼身份，在伊頓，我說了算。」

唐芯媛持續佔上風，把蘇紫陽打的落花流水。原以為會親見血流成河的場面，結果只是口角衝突。或許是會長大人的氣勢壓下來了也說不定。

「樂樂，送客。」

「是。會長大人。」

總算是收場了。這詭譎的氣氛憋得我快不能呼吸。

煞然，是金屬擦撞的暴力聲響。

事發突然，在我意料之外，嚇得我一陣哆嗦，緊扯范毅丞的衣角，縮回他的懷中。

「敬酒不吃，吃罰酒。學生會辦事就是這種態度嗎？！」

蘇紫陽大吼。接續便是各式器械鬥陣聲入耳，雙方終是大打出手。論人數，雖不知對方有幾名武將，但學生會戰力只有唐芯媛和樂樂，怎麼想都是不利。

隨著戰況激烈，皮肉綻開，鮮血噴濺聲不絕於耳。刺鼻難聞的血腥味令人作嘔，就算雙手將口鼻完全摀住也不起作用，氣味直衝腦門，極為難受。

「阿関，我們往後站一些吧。」

沙啞的嗓音自上方傳來，范毅丞提議遠離殺戮。

「糟了。」

而後聽見他一聲輕嘆，不安感湧上心頭。

腰間禁錮我的力道加重，緊貼他的臂膀。

「閉眼睛，別亂動。」

好似寒風拂過背脊，我能明顯感受到身後有人正在靠近。

「團長大人怎麼會獨自站在這邊呢？」

事態嚴重，對方是武者，我們的勝算並不大。

對嗎？

「咦？不是一個人呀。團長大人懷裡的..是女人吧？」

身後的男人大笑，開始調侃范毅丞。

「范毅丞，你該不會是害怕我吧？」

「有事？」

這傢伙的氣勢，突然變得與往常不同。連開口都簡潔有力。

「你總算說話了。我差點以為上次戰鬥力道過重，不小心劃傷了你的喉嚨。」

「有話直說。」

「你不是說女人是個麻煩物？難不成又是你哪個人質？」

人質？「又是哪個人質」的意思是什麼？

「是我喜歡的長髮類型，身材也不錯。要不團長大人大發慈悲，將她送給我玩幾天吧。」

罷了。我敢保證范毅丞定比身後那流氓好上一萬倍。

瞬間，聽見利劍從刀鞘拔出的聲響。皮開肉綻，令人嫌惡的黏液噴濺在我的後背。

「無恥。」

溫熱血漿順著裙擺碰觸到大腿肌膚，寒毛直豎。霎時，恐懼化作淚水潰堤，我瑟縮在范毅丞懷裡痛哭。

他開始著急，將手中利劍隨地一丟，空出雙手將我緊摟在懷中，輕拍著我的後背。

「對不起，我不該在妳面前動⋯」

他的道歉被我的哭聲打斷。

光是用聽力去感覺，這樣的場面足以讓我在鬼門前走一遭，范毅丞這傢伙難道什麼都不怕嗎？

「関同學？發生什麼事了？」

直至唐芯媛聞聲而來，我才敢睜開眼睛。

當我抬眸對上范毅丞的視線，他顯得慌亂。我很想說點什麼責罵他，轉念一想，這並不是他的錯。

好不容易待情緒緩和一些，我才看清。方才人群吵雜的影院大廳，現已是一片死寂。學生一個個以最豪爽的姿勢緊貼大地。細看，卻是些生面孔，以及幾具認不清相貌的屍首。可我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蘇紫陽的蹤影，估計她又被放走了。

「對不起，関同學。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趙佑希也匆匆趕來致歉。我像極了什麼黑幫老大。

「不，不是你們。也許只是我還沒習慣。」

這種事情，要習慣也有點難吧。

曾在社團教室看過的那群人此刻也圍了上來。同時被十幾雙目光盯著，壓力山大。

視線越過人群，蘇紫陽帶來的那群「叛亂者」，全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唐芯媛和樂樂，果然是惹不起的人呢。

「阿関，我先帶妳回去吧。」

搶在我再次爆哭以前，范毅丞決定先將我送回宿舍。

「我也一起。樂樂，先清場吧。」

唐芯媛也從後頭跟上。

「喂！范毅丞，你又想逃跑了！」

「哎呀。社長大人，妳最大方了。我下次一定幫忙！」

語畢，他頭也不回的向前跑，只留下無奈的眾人。

這種事情，誰還想有下次啊⋯

「関同學，走吧。」

我搭上唐芯媛伸出的手，望著前方逐漸遠去的背影，歡快談天著。

計劃外的行程令我大受震撼，心中有大量疑惑未解，卻不知從何問起。

蘇紫陽為何而來？在我被矇住眼睛時又發生了什麼？

落日近昏，我隨著唐芯媛的護送回到宿舍，在門口道別。

「関同學，晚安。」

有她道晚安的每一夜，總特別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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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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