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時的2人餐桌【職場/校園/微百合】 - 第36章木棉樹

５月，高中前的五棵木棉樹要盛開了。

伴隨著優雅的音樂，舞台上的紅布幔揭開，昏暗的禮堂頓時一片明亮。

台下觀眾席爆發出掌聲。鎂光燈影射在舞台上，配上繁花盛放的舞台布景。一片奼紫嫣紅的開場白過去，舞台上走出一位穿上色彩繽紛衣服的女生，觀眾的掌聲變成歡呼、尖叫。

「好可愛啊啊啊！」

我抓住雪晴的手臂，指著台上的女生身上的衣服說。以牡丹花為靈感的衣裙對應了時裝匯演的主題。服裝有點華服的風格，紅橙色的暖色系主色偶有少女喜歡的粉藍色點綴。台上的模特兒沒怯場，面像鏡頭擺出各種姿勢，塗上了濃厚的眼影更添幾分冷豔。眼前的女生，很難想像是平時坐在旁邊一起學習的同學。因此，就算在場的人都是女性，仍然是席捲一片櫻風。

五月是母校舉行傳統活動：時裝匯演的日子。雪晴和善頤人脈廣闊，跟現在的學生會討得四張門票，於是相約一起返校。本來我對時裝沒什品味，陪朋友的同時順道回校探望以前教過我的老師。

我們跟其他校友給安排到舞台右側的座位。身邊叫聲不止，我口中說的話來來去去也是「這是什麼」、「好可愛」等等。

歷時三小時的時裝匯演結束後，我們跟以前的同學寒暄幾句之後，就往教職員室前進。

「哇！」

一踏出禮堂，眼前白雪紛飛。

我扶著塗上白漆的石欄望向操場。白色的木棉漫天飛舞，操場上有更多的木棉球顆在地上滾著。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吹過，地上的木棉都吹起了。

空氣中飄散包括木棉花在內的淡淡清香。

高中前的五棵木棉樹開花了。

碩大的紅色花冠宛如火焰。五月的天氣已經夠火辣辣了。不過，今天的空氣稍微乾燥。

香港既沒有飄雪，也沒有飄櫻，木棉花卻同時滿足我對於雪和櫻花的願望。外觀白色如雪，出現的時機如櫻（雖然櫻還要早上許多），在木棉花的季節返校，有種回到學生時代的感覺。那時候對於青春劇還是比較憧憬。

我迴避飄落到走廊上的木棉，盡可能不想弄髒它們白晳的身體。

我要找的老師，大多同時任教過同年級的其他班。

最後我找了班導和中文老師，加上芷昕找的生物老師，大家在走廊的盡頭聚在一塊。

「沒見芷昕三年，好像又長高囉！是我的錯覺嗎？」生物老師後退一步，仰高頭才可以完全看到芷昕的腦袋。

「請問這個笑話還要說多久呢？」芷昕叉著腰，露出惡魔的笑容。畢業三年，大家的關係從師生轉變成朋友，芷昕可以稍微表達真性情。

班導卻在此時踹一腳。

「相反，乃希就毫無改變，還是嬌小玲瓏。」

這一腳直往我背脊踹。我還以為班導想助攻，因此毫無防備硬挨一招。原來她想當芷昕是炮台嗎？

也許是留意到我剛才竊笑的表情，芷昕聽到班導的話馬上變臉，僵直的表情消失無蹤，開懷地捧腹大笑。

開完身高的玩笑後，我們談著老師們最關心的問題，逐一分享畢業後的近況。

「我上個學期從醫院實習回來。」

「是怎樣的？卻說妳去了哪個病房？」

芷昕和生物老師稍微走開兩步對談。

這邊剩下五個人，雪晴率先舉手。

「我學會弄很多菜式和甜點。」

雪晴拿出手機，圖片庫裡開設了一個相簿儲存食物照片。和式料理、中菜、西式甜點……中文老師一邊看著，眼瞳就發光。我看到她極力忍耐不讓口水流出來。

「我可以嚐嚐雪晴同學的手藝嗎？」她合上手，放在臉頰上蹭著。

「老師想要到會還是親臨拜訪？」雪晴接話開玩笑。

她說完要開咖啡廳的夢想後，輪到善頤了。

「我呢！從中六那時的金章一直提升實力到白金。剛過去的賽季穩住了鑽章了！」善頤大聲地炫耀自己在〈英雄聯盟〉的成就，附近的師生都看過來，看到是善頤之後抿嘴一笑。

「李善頤！」

我失措地叫。

雖然已經畢業，但是在老師面前談電玩真的好嗎？

中文老師按下我的手，一瞬間對我投以玩味的微笑，說：「老師我也會耍廢打電玩。」

她重新看向善頤，賊笑著說：「我知道。我老公有看妳的實況，妳對戰況的描述真的『一語中的』。」

驚惶失措的變成善頤。

臉上的神氣頓時消失，紅潤的臉色一瞬間白如死灰。

「呃……」

我抓住下巴，宛如冰條僵直佇立的善頤，散發的冷氣團令我汗顏想走。

善頤的臉由慘白再次變成紅色。這次的紅卻是嬌羞，她幾近向中文老師行三拜九叩。

「老師很對不起……我只是情不自禁，我不是有心想說髒話的！可是……觀眾們……似乎滿喜歡……該怎麼辦才好……」

善頤捧頭蹲下，只看見她頭頂的髮旋，以及被她抓到凌亂不堪的頭髮。即使實況慘敗的她也未曾有這種反應，為何區區被老師知道自己說髒話會如此崩潰？到底是什麼原因？

善頤花了兩分鐘，重新站起身，依然是滿臉紅。

「『一語中的』是什麼意思啦？老師也要調侃我嗎？」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妳很精準描述了戰況。咳咳……不過我始終是老師，還是要稍微說妳，說髒話是一件不好的事情喔！」中文老師豎起食指說。善頤見老師皮笑肉不笑，心裡倏地發寒。

「可是我不是化名嗎？老師一下就看穿了。」

「妳的面孔一下就認出來啦！我老公還要誇獎妳漂亮。我馬上就給他厲害。」中文老師揚起惡魔的笑容。溫文儒雅的形象頓時瓦解，可以想像如果背著她對其他女人心動會遭受怎樣的下場。說不定她會利用教科書裡面提及的古代十大酷刑懲治重犯。

「喔噢！」雪晴發出系統錯誤的聲音，似乎想著很不妙的事。詳細是什麼事情就不方便說了。

雪晴不懷好意的笑容看來已經買好花生坐著看一場爭風吃醋的戲。對象還要是自己的學生，雖然這樣對不起悉心教導我們的老師，但這戲碼未免太震撼，帶個哲明相信可以馬上寫一本小說來。

「善頤的粉絲真是遍布全世界。」我出於贖罪的動機替她們打圓場，化解尷尬的氣氛。

「哪是全世界？乃希拍馬屁也不要太誇張。」

「不過，善頤的頻道蒸蒸日上是不爭的事實。」雪晴胸前束手點頭，深感認同。

「嘿！妳們的反應如出一轍，真是兩姊妹。」中文老師同時盯著我倆看。

我和雪晴同時害躁地別過臉。轉身的一刻，我只是看到她的腦後的秀髮。

「合拍了！」善頤搭上我們，強行湊合一起。四目相對的一刻，先是臉頰一紅，然後透出含蓄的笑容。

「請問這個笑話還要說多久呢？」雪晴模仿芷昕叉著腰，雙頰脹股股的。鬧出都市傳說的時候，就是老師替我們解說的。怎麼現在也參與其中啦？

「因為在我們眼裡，妳們就情同姊妹。」班導說。

我與雪晴對望，臉上沒有紅暈了。我們心底裡也暗中認同這趟事，甚至不是沒想過大家住在同一屋簷下的畫面。

「介紹一下，這個是姊姊，那個是妹妹喔。」善頤發揮實況主的本色，駕輕就熟運用她的口才介紹。

「咦？我以為雪晴才是姊姊。」

「不不。按日子算，乃希比雪晴大二十天。所以算是姊姊，還是我們之間的大姊姊。」

「咦咦咦──」

班導發出更大的喊叫，好像在問：怎麼現實卻……這麼像小妹妹呢？

偏偏善頤這個時候在煽風點火。

「妳沒聽過反差嗎？當姊姊的傻裡傻氣，當妹妹的反而沉著睿智。」

「哼！不就是差二十天。有什麼好奇怪的？」我嘟起嘴狠盯善頤。她肆無忌憚的笑聲讓我想揍她。

只見無論是善頤還是老師，雪晴也偷偷一塊兒笑。我覺得自己好像大笨蛋，全身體溫上升。

笑聲之際，一陣清風吹過，一顆白花花的棉絮飄到我們中間。

學校外的五棵木棉樹繼續把棉花送到這裡每一個人手上。我伸手掫來一顆木棉，上面黏附幾顆黑色的種子。包括從前對於這種花的好奇、在學校度過的每一個寒暑、朋友互相的激勵與嘲笑，全部抓在掌心了。

我最喜歡木棉花的季節。

這木棉花，盛開得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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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木棉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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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木棉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