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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油主機並沒有與傳動軸連結,而是完全當作發電機使用,如此避免了離合器與齒輪組產生的噪音,但這也代表為了兼顧電池壽命與航速,她無法在啟動柴油機的狀態下,以三檔高速長時間運作,同時進行高負載的充放電無疑是硬傷。俞朋鑫命下令以俥進一航行,同時測試光電桅杆和通訊天線,張孟學向左營與衡指所發電,表示海昌艦完全依計畫順利進行。
「值星官。」李文良艦長的手擱在海圖桌上:「解除二級戰備。」
值星官取下通訊器,對錶:「注意,二級戰備解除,午班人員值更。重複,二級戰備解除,午班人員值更。」
「副長,你跟我來。」李文良離開前再次確認當前狀態,隨後下令:「值星官指揮。」
在潛艦後段,被無數管線包圍的陳奕臣戴著主動抗噪耳機,柴油主機的轟隆聲被排除在外,而人聲則一清二楚地傳至耳中,他拿出口袋裡的手錶:「幹,現在才八點四十。」
上尉輪機長回頭看掛在牆上的白板,用手指劃過一遍午班名單:「廢話,午班都是一群老兵,艦長當然是把菜鳥先送去睡。」
另一名上兵拍著陳奕臣的肩膀:「反正他們在這裡也只會煩人,就當作是給我們降噪啦。」
陳奕臣翻了個白眼,好像接受這個說法,但又很不爽,這三、四小時最好有加給。他嚥下一口帶著熱浪與焦油味的空氣,反手打在那個直屬二兵胸口:「菜鳥,去熱鋪[29]。」
「是,學長。」
「陳奕臣,別哀哀叫啊,等等下潛之後這裡就涼了。」輪機長雙手抱胸,抬頭看著通往上層甲板的鐵梯,:「我們應該不會繼續待在潛望鏡深度,現在肯定在兜圈子,做最後的適航訓練。」
雖然不在艦橋,不過輪機組的官兵都能透過主機出力與航速,加上偷聽副長的舵令,推算出現在的簡易位置。而魚雷組的Benny可沒有這種情報,他們位於底層甲板,值更與下更都不會離開身旁的數十枚魚雷,床位就夾在它們之間,甚至還能聽見下潛時水櫃的注水聲。
Benny拿著登記簿,一一查核每枚魚雷的編號、有效日期和各保險銷是否都在定位,而緊捱著他的同袍拿著油槍,為魚雷升降台的齒條潤滑,魚雷長自己拿著軟布,打開魚雷管艙門,擦拭氣密環與內部的導向定位塊。
李文良和俞朋鑫坐在艦長室內,他們倆各從上衣口袋內拿出一紙信封,接著同時撕開不可透光的蠟質紙,攤開略顯米黃色且蓋上鮮紅「極機密」章的命令,他們從第一行開始檢視。
「AD5123」艦長首先開頭。
俞朋鑫確認這行代碼,然後對下來,說出屬於自己那封信上的:「EC47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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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們平行放置這兩封信,將彼此的行距交錯,才還原被拆解的命令。沒有太多情緒起伏,就是如往常的監控海域和有效嚇阻,當然還要盡可能收集外國潛艦的數據,畢竟作為原型艦,也還在測試尚未成軍,自然沒有辦法跑作戰任務。
「朋鑫,你碩士讀的是國政所吧?」
「是,艦長。」俞朋鑫苦笑。
「我知道你少不了被排擠的經驗。」李文良看著牆上掛著的海圖:「照理來說,軍人干政是大忌,但對於潛艦官兵來說,在發射魚雷之前,水下最有力的武器,就是政治。」他銳利的眼神打在對方臉上,然後從抽屜裡拿出幾枚樂高。
俞朋鑫看過艦長上立院備詢台的模樣,雖然那次沒有發言,只是跟在海軍司令身旁,當作人證般展示,面對一知半解的國防委員會立委的嘴砲,還要保持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模樣,看來他的基本教練足夠紮實。「艦長,我之前在海虎上待過六個月,頂多算是過水,但這次選為大副--」
「你什麼時候會發射魚雷?」
「我......艦長,抱歉?」
「我在問你,在什麼情況下,你會發射魚雷?」
俞朋鑫沒想到會接這麼麻煩的招:「呃,當情勢提升到一級戰備,進入準軍事衝突--」
「藍色是我們,紅色是老共。」李文良把樂高放在桌上,紅色尾隨著藍色:「打還是躲?」
「躲。」這是基本中的基本。
接著藍色尾隨著紅色:「打還是躲?」
「艦長,這應該都不需要--」
李文良拿出綠色樂高:「日本。」並放在釣魚台海域:「打還是躲?」
「都不需要。」
「釣魚台不算我們的領土嗎?」李文良斜眼看著對方,把紅色也緩緩拉到釣魚台海域:「你這樣可能比較好判斷。好,現在老共打日本,我們呢?」
「收集情報,維持匿蹤。」
「那日本打老共呢?」
俞朋鑫移動藍色樂高,將它卡在宮古水道的出入口:「在此處設伏,防範可能的增援。」
李文良笑了:「所以在你心中,還是有所謂的雙重標準。」此時他拿出黑色樂高:「這是老美,他也在釣魚台海域。」
俞朋鑫沒感覺有什麼問題,他的心中就是這樣的情況,海自與美軍協調完成後,對中共發起進攻。
「如果我說,老美接著打日本呢?」
俞朋鑫將自己推離這場兵棋推演:「艦長,這怎麼--」但他打住了,並想起自己做過的研究,接著他知道眼前的艦長,早已讀過他發表的所有論文,甚至是以匿名在論壇上貼的回應。是的,與台灣截然不同,本身擁有完善軍工產業的日本,是背負著戰敗國的枷鎖,才成為美軍遠東最大的軍事基地,沒有國民妄想成為美利堅的一州,安保條約比起王牌,更像是指揮階層無法越過的鴻溝。
李文良邊收起那四枚樂高,邊說道:「中華民國從來沒有放棄過宣戰的權力,而且法理上依然在戰,但日本可是在憲法裡刪除了宣戰權,而且菅義偉仍然沒有將自衛隊升格為國防軍。」
「艦長,我或許能理解,不過那是我還在讀研究所的時候,還沒--」
「我知道部隊會改變人的立場。」李文良的雙手放在背後:「我問你,朋鑫,你也希望人改變對部隊的立場吧?」
「當然!那些陳疴能夠去除,並且能夠落實全民國防--」
「人,我指的不是國民。」李文良瞇起眼:「對你來說,『人』應該有更精確的意思。」
俞朋鑫感覺耳鳴,可能是壓力改變的緣故,沒錯,他的上半身開始傾斜,值星官應該收到了司令部的命令,關閉柴油機並下潛至作戰深度。他以為有人在叫他,但俞朋鑫沒有回頭,或許是出於理智,也或許是出於迷信。
「活下去。是我們這六十八個人活下去,還是兩千三百萬人活下去。」李文良直指那份深沉的恐懼,無論是哪一國的潛艦,都能將其壓力殼撕裂的恐懼:「我是名父親,但也是名上校。」他說道。
俞朋鑫點點頭,沉默。這是潛艦官兵的本份。
「你去過基隆嗎?」
他知道艦長指的是潛艦廠房:「報告是,在接艦之前看過。」
「你有數過那邊有幾扇鐵捲門嗎?」
俞朋鑫露出尷尬的神情,這像是讀推理小說會出現的問題:「報告艦長,我不確定,但我想應該是兩扇。」
「我可以告訴你是四扇。」語畢,李文良沒有繼續解釋,伸手握住門把。
俞朋鑫感覺到了什麼,但現在艦長室的門已被開啟,他也失去追問的機會。他決定讓自己專注在任務上,對,專注在任務上:「值星官,狀態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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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潛艦因空間有限,士官和水手階層並沒有固定的個人鋪位,而是在交接更時找張空床躺罷了,因此每張鋪位都是隨時有人的情況,便稱為熱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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