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鳳一鳴趕到議事堂,還未跟眾家掌門招呼,已經開始搜尋卓遠策的身影,直到看到卓遠策正蹙著眉瞪視著一位坐在車輪椅上垂首的老者,他才走到鳳百里身旁,讓鳳百里跟他解釋所有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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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眾人這時也都認出葉凌霄的身分,各個神色都難看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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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消失二十年的魔頭再現武林,已引起眾多恐慌,當時是卓遠策對葉凌霄絕對壓制的武力值讓眾人稍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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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大家後來聽說凌霄閣餘孽救走葉凌霄,又引起一陣惶恐,但仍是因為有卓遠策坐鎮鳳家堡議事堂,才讓大家仿若吃了一顆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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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一致認為,就算葉凌霄帶著凌霄閣眾捲土重來,只要卓遠策以及他武藝高強的師侄尹蔚泱兩人連手,相信能成為武林中的一道屏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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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武林中的魔頭葉凌霄悲慘至極的出現在眾人眼前,大家心中的不安沒有消除,反而比之前更加混亂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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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有人能將葉凌霄傷害至此,是友?是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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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友,何必故弄玄虛,引陸光羽「撿」到葉凌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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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敵,可以勝過葉凌霄的人,武功是否也可能超越卓遠策,這可能性讓眾人開始心生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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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不安的啞然寂靜中,陸光羽開口:「相信大家都看出他的身分了,我大膽猜測,凌霄閣內部或許出現窩里反,這對江湖武林是好是壞尚不得而知,我知道大家現在都很擔心,所以才招集各掌門一起商討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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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南派的屈靖首先發言:「凌霄閣里若有人的武功高過葉凌霄,並且要回來找我們報仇……那可真是遭了,當年我們都是參與剿滅凌霄閣的,誰都有可能遭到報復,我們目前最需要的,是必須結盟,並且找出一位可以穩定軍心的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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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韻猶存的染月閣閣主花染月,吹了吹自己纖纖玉指上的血色豆蔻,一副事不關己的語氣:「再兩個月不就是武林大會,到時候選一個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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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太久了,若是在這之前,或是武林大會當日他們趁機作亂,咱們豈不措手不及?大家必須趁早結盟。」君子門門主蕭悅寂謹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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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焰幫幫主吳魁:「其實武林大會舉辦與否不會影響大家選擇盟主的判斷,當今武林,包括我們在場各位,誰還能比得過策公子,武林大會得魁者必定是策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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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從葉凌霄狼狽模樣中回神的卓遠策咋了咋舌,這群人真是纏人,之前拒絕盟主之位多次了,怎一個變故發生又想將他拖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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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剛剛的發言者,青焰幫幫主吳魁?怎麼不乾脆改名叫「鬼火幫幫主縮頭烏龜」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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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訕訕回應:「在下已經說過,盟主之位與在下無關,武林大會,在下也絕不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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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出卓遠策語氣裡的火氣,鳳一鳴有些訝然,七哥哥在人前一向溫和有禮,突然動怒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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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嗔大師出面緩頰:「策公子雖不接盟主之位,但武林有難相信他不會坐視不理,不如大家盟主人選另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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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靖再次開口:「就如剛剛蕭門主所說,距離武林大會還有兩個月,咱們不能等到那時才有盟主,不如先選出代盟主,這陣子大家先結盟互助,大會後再看看是否有更適合的人選,若沒有,代盟主轉正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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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建議一出,又是一陣交頭接耳的討論,沒多久,眾人一致舉薦由御天派陸光羽出任代盟主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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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心中冷笑,看著陸光羽無奈的被眾人推上高位,還真是和諧禮讓啊,也是在這種動蕩不安時才會有的景象吧,越上位者,越容易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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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臉灰敗頂下盟主之位這個燙手山芋的陸光羽向卓遠策開口:「策公子,陸某不才,技不如人卻身擔要職,實在有愧,策公子能否答應在下一個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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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都麼有禮了,卓遠策也不好給人臉色看,他道:「陸掌門言重了,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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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公子既不願號令武林,想必是……慣於自在,但策公子武功絕頂於武林是事實,盟主之位陸某實在做得不安,還請策公子接下至尊的頭銜,才能讓在下有些顏面擔任盟主之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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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瞅著陸光羽,他敢發誓,陸光羽剛才話裡的停頓是想說他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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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真會做場面,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不接下武林至尊的頭銜豈不是當眾打臉人家,可憐陸光羽頂替他接下一個炮灰之職,他只能點點頭,也接下了這不切實際的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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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沒有你爭我奪的場面,一個魔頭變成廢人,就讓大家和諧、和平、和藹的討論出結果:卓遠策得了一個虛名,陸光羽則是接下盟主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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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心想:真好啊,其他七大門派無事一身輕,可以躲在陸炮灰身後嗑瓜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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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靖滿意得看著這結果,又道:「我想這段期間一直到兩個月後的武林大會是最關鍵的時候,魔教或許會趁機搗亂,可惜鳳堡主走得早,鳳二當家尚沒有承辦武林大會的經驗,若讓魔教有機可趁,實在是太危險了,不如,這場大會就勞煩陸盟主與鳳家堡一起合作,大會地點改以御天派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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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也是,若被魔教滲入,大會當日大家性命堪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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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在御天派舉辦門戶上應該安全些,上次葉凌霄不就是在這裡被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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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百里簡直不敢相信地瞪大眼,數十年來鳳家堡總是獨立承辦這三年一度的武林盛事,也是鳳家世襲的傳統,現在竟然在眾目睽睽下被奪走主辦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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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一鳴身為鳳家長子,當然也不悅於被人看輕,但目前在八大門派圍繞的局勢下,他認為按兵不動是最好的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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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他現在最在意的,是卓遠策明顯浮躁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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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光羽見勢出面緩頰,拿出盟主魄力做出裁奪:「武林大會主辦權仍屬鳳家堡,只是鑒於如今武林不安,魔教可能再起作亂,因此本次地點改在我派舉行,鳳大當家、二當家,只能勞煩你們到時到我派走一趟,我派上下絕對全力支持,讓鳳家堡這次的大會成功舉辦、安全落幕。」意思是鳳家堡主辦,只是地點改在御天派較為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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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算是給了雙方一個台階下,卓遠策不動聲色的看著陸光羽,圓融、溫潤、謙和,世上真有如此完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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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自己的直覺,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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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堂里的風波告一段落,除了御天派的人,其他門派都已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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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光羽與隨行的御天派弟子預計在鳳家堡停留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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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與卓遠策、鳳一鳴討論葉凌霄的處置方式,另外也需與鳳百里討論武林大會舉辦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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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將再聚集各派,給予眾人如何處置葉凌霄的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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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經過一個時辰的討論,結果是,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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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凌霄如今已成廢人,看不到、說不出,仔細一看,會發現他被捅破耳膜,甚至聽不到,所以剛才大堂上討論激烈,葉凌霄全然沒有反應的低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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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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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想起自己五感喪失那幾日,就如身處在無聲黑暗的世界。突然之間,他不想葉凌霄死,他希望他就這麼活下去,狼狽的痛苦的在黑暗寂靜的世界中逐漸崩潰、瘋狂,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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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什都沒說,聖人陸光羽盟主因為心懷仁慈,決定給作惡多端的葉凌霄一個痛快,三日後在鳳家堡校場上,公開處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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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一出,鳳一鳴立即將葉凌霄囚於鳳家堡地牢中,並由鳳家堡及御天派弟子在地牢外雙重把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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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陸光羽就像不知道疲累,盡責的將重心完全放在武林大會的籌辦上,他讓一直隨行在側的大弟子範玄易畫出御天派部分格局圖,與鳳一鳴、鳳百里討論武林大會的設置與賓客、參賽者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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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則是興致缺缺的踱出議事堂,他確實如鳳一鳴猜測的一般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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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立即到地牢去質問葉凌霄,到底是誰將他傷成這樣?到底發生什麼事?但又害怕真相會讓他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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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浮現一個高大冷漠的青年,那青年總是用極冷的眼神淡漠的看著他,從來不肯接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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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陰冷連綿的細雨仍是不間斷的下著,當鳳一鳴回到鳳鳴居找不到卓遠策,著急的想到外頭找他,卻在經過庭院時敏銳的發現陰暗處站著一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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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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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恍若未聞的仍徵愣站在原地,鳳一鳴奔回房內拿了一把油傘,替他擋去不斷打落在他臉上、身上的冰冷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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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一鳴只是靜靜陪著他,等著他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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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鳳一鳴看得無所遁形的卓遠策終於開口,漾著有些慘淡的笑容自嘲:「只是覺得很多事想不透,想淋淋雨冷靜冷靜,你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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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聶衍?」鳳一鳴平靜問道,一手撐傘一手撫上他冰冷得滲人的臉頰,希望能以掌心的熱度給眼前人一些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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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遠策知道瞞不過,放開所有戒備,喃喃道:「葉凌霄如此淒慘的被人丟在御天派,凌霄閣仍持續在祈陽鎮佈局……說明凌霄閣早已背叛他,葉凌霄的武功大家都知道,能夠近他身的人唯有聶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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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這有些顫抖,將頭靠在鳳一鳴肩上,下意識地想汲取一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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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二十年來他對聶衍、對聶家所有在那夜死去的兄長們都是愧疚的,雖然當年他總是被關在石屋中,與其他兄長沒有互動,但他知道他們每一個人,他至今還依稀記得,那些與他有著血緣關係的哥哥們的每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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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記得一個畫面,有個比他高一些的男孩給了他一顆糖、好奇的扯了扯跟在他身邊的小八凌亂的發辮,小八生氣的嘟嘴喊了聲:臭五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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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兄長中,雖然聶一對他最為冷漠,但當時幼小瘦弱的他,心中也不免對那大他十歲的兄長產生景仰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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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聶衍的目的是什麼,若聶衍真的做出危害武林的事,自己該跟他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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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一鳴原本撫著他臉龐的手改放在他背上輕拍:」如果七哥哥不想參與這些事就別參與,管他什麼凌霄閣不凌霄閣的,咱們鳳家堡武林大會不辦了,關起門來啥都不理,讓他們自己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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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頭依舊抵著鳳一鳴的肩,卓遠策輕輕笑了起來:「鳴兒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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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七哥哥的親人如今只有我一個,不是那個什麼來路不明的聶衍。」鳳一鳴有些微怒,不喜卓遠策總是被聶衍牽動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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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接下來卓遠策無意識的一句話讓他的怒氣散得一乾二淨,只有滿腔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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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鳳一鳴身上,心中有些感動的卓遠策沒發現自己的聲音軟得似水:「嗯,我就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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