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誤會的開端早已過了兩個月,這兩個月間柊大度的把小櫻讓給我,不過以他的個性,除了我和小櫻在談論私事他會迴避外,他還是認真的做著護花使者的工作。
「雪子,再一個月期末就要到了,我知道雖然妳一直很努力的和我一起練琴,但是……總覺得妳彈出來的感覺,那個,我並不是要說彈不好,畢竟因為妳心情不好啊!」小櫻越說越緊張,深怕一個字不對等等練習就又要出問題了。不過,我是沒有脆弱到這種程度啦!
我知道小櫻的意思,也不希望我因為自己的事情拖累她的練習,只是音樂不像讀書,心情再差,只要願意坐在書桌前,依然可以用讀多少算多少來安慰自己,但音樂卻會因為帶入自己的情緒,而毀了整首曲子。
「我盡力,不過我覺得我在這幾段表現得不錯。」我用手指著樂譜上的樂句,而小櫻則是無奈的看著我,彷彿在抱怨“表情可以不要越來越面癱嗎”,不過她當然不可能說出來。
「先不說這個,我下午借了琴房,只剩不到一個月了,不管怎樣先練熟一點再說。」小櫻撿起桌上的樂譜,半拖半拉的將我帶出教室,去找已經在琴房門口等人的柊。
鋼琴室佔據了舊大樓的整個三樓,必須脫鞋才能進去,整條走廊雖然不新,但是十分乾淨,琴房將近幾十間,還沒走到小櫻借的琴房,就微微聽到男女的對話。
「妳是……有什麼事嗎?」是朝陽!聽到這聲音,我頓時停下腳步,而跟在我後面的小櫻則迅速地將我拉進轉角,雖然偷聽真的很不好,但這次就放過我的良心吧!
「伊達同學,我喜歡你。」聲音有些柔弱,看來是個很可愛又有氣質的女孩,小櫻不安的看了我一眼,雖然以前這種情況,朝陽都會直接拒絕,但這次的感覺已經不太一樣了。
「抱歉,我……」朝陽說到一半頓了一下,突然間他有些不悅地看了女孩的身後,蹙眉接著說:「我沒有喜歡任何人。」
剛才那是怎麼回事?朝陽又看到了什麼?我疑惑地看著小櫻,唯一能知道的只有被看到的不是我們,靜靜地等雙方離開後,我們才默默都走到約好的琴房。
不過,剛才朝陽的確說了,他沒有喜歡任何人……
「剛才的對話妳們聽到了吧,抱歉,朝陽是看到我才這麼說的。」柊從琴房走出來,充滿愧疚的對我說,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如果他沒被看到,說不定朝陽的答案會與剛才有所不同,但那並不代表會是我想聽到的。
「這不是你的錯,因為他的答案不就是他不想說嗎?」我淡淡地回答柊,把樂譜擺在琴架上,默默拉著小櫻開始練琴,對於剛才發生的插曲,完全不想再多談。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緊緊跟著朝陽,盡全力問出真正的答案,但現在,這份窮追不捨的執念早已消融,多了幾分膽怯與消沉。小櫻說那是成長,但說真的,這樣的成長感覺就像在倒退一樣。
這個學期在我和小櫻拼命準備表演中無意間的度過,以完美的演出畫下句點。而朝陽依然沒有想找我搭話的意思,反而有一種故意想跟我保持距離的感覺。當然,這種感覺不只我有,小櫻也有對我提過,就連班上最近也傳出一些有的沒有的八卦,但朝陽依然無動於衷。
「雪子!」小櫻在我座位面前大吼我的名字,我整個人被嚇到,反射性的往後震一下,而她則委屈的對我解釋道:「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嚇妳的,因為我剛剛一直在妳前面講話,發現妳在晃神,叫了妳的名字妳也完全沒有回應,我怕妳是不是靈魂被抽走了,所以才會那麼大聲的。」
「沒事沒事,我的問題。怎麼了?找我有什麼事嗎?」我揮揮手要她別放在心上便問道。
「我真的不是要多管閒事,只是新的學期已經開始了,但妳整天都這樣魂不守舍的樣子,我真的很不放心,就像剛剛我叫妳這樣,雖然妳彈琴還是一樣的厲害,但妳在沒有彈琴的時候真的跟以前差太多了。」
聽到這裡,我完全猜到小櫻接下來要講什麼,「雖然我知道這個問題不是妳一個人就能解決的,但妳也總不能放著不管吧!可能有時候就算我們再努力,也無法改變什麼,但至少我們努力過啦!就像向日葵的花語:『我只想一直看著你。』但如果只是一直看著,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小櫻引用了『業火的向日葵』中的名言提醒著我,這樣的小櫻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你沒事吧?怎麼突然變得那麼正常?」我用些微冰冷的手心蓋在她的額頭上。
「我不能正常嗎?還有,不要跟我開玩笑!」小櫻把我的手打掉,要我回歸正題。
「可是妳也知道他原本可能也有點喜歡我的,可是我卻說我不喜歡他,原本我跟他告白可能有機會,現在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跟他解釋,根本就是弄巧成拙了呀!」我摀著頭,既懊惱又後悔的說。
的確,如果我現在跟他告白根本就不是一個好時機,反而會讓他覺得我心口不一或者更慘的是被誤認為我三心二意,那不就慘了嗎?
「雪子,妳有沒有發現妳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妳確定還要這樣一錯再錯嗎?」小櫻平靜的詢問我,她的語氣並沒有任何要逼著我說出答案的意思,只是要我認真思考這個問題,不要再逃避,「還有件事,鶴橋雨音。那個新轉來的女生超有氣質的,不要說我沒提醒妳,她從到這個班上以來時不時的就去找朝陽聊天,妳難道不在乎嗎?」
「她是很漂亮沒錯啦,但我覺得他們應該只是一般同學講話而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的確,她剛開學一進教室我就一直沒有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因為她真的是一個既漂亮又很有氣質的女生。背著一把大提琴進來,看起來並不會很沉重,反而更適合她,簡直可以是合而為一。
但這跟朝陽應該沒有什麼關係吧,況且我跟朝陽認識那麼久了,他不是那種會去在意周遭的人,雖然現在根本就沒在講話,但我在此刻還是覺得他們現在的關係還算挺正常的。
不過現在想想,我跟朝陽真的已經很久沒有說話了,但內心的不安與掙扎完全抑制住我衝動的想法,到現在仍然是這樣,畢竟他是我認識這麼久的朋友,我真的不想再把關係搞得更僵,況且朝陽他,真的想要交女朋友嗎?
「雪子,妳不覺得新轉來的那個女生很正嗎?她是不是叫河橋雨音。」柊跑到我旁邊跟我分享他的心得,而我只是無奈的用手托著臉。這話題在剛開學就有一大堆男生一直在討論了,只不過我沒想到連柊也這麼覺得。
「是“鶴”橋雨音!還有你最好安分點,別東看看西看看的,小心我跟小櫻打小報告!」我狠狠的盯著他的眼睛看,而他則往後退了幾步。
「別啊!我以後會乖乖的,請妳原諒我。」柊雙手合十求饒著。
「只不過這女生真的挺受歡迎的欸!」如果我是男的,應該也會看上他吧。
「各位同學,可能上學期已經有些人知道了,就是高二下我們有一個校外型的音樂演奏會,大家也都知道音樂班的管弦樂是一定會有的,所以每個人都有準備。另外,我們還要準備一些協奏曲的表演,這個會在這學期舉辦徵選,選上的同學,就可以努力的為下學期的音樂會做準備囉!每個人都可以參加徵選,名額有限,要認真練習!」橫山老師在台上認真的講解,當然台下也是議論紛紛。
「伊達同學,我可以跟你一起表演嗎?」一有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使我不安的回頭。沒想到小櫻猜測的一切終於成真了。
這次我認真的觀察他們的面部表情,似乎明白了什麼,從她的眼神、語氣和動作跟小櫻說的一樣,並不是單純想當朋友那麼簡單,也有可能是我被小櫻說的話影響的關係。
「朝陽,我們上學期不是說好要一起表演嗎?」我毫不猶豫的起身走到他們兩個面前,事後回想起來那時候真的超級丟臉的。
「雪子!……」小櫻用氣音坐在位子上不安的叫我的名字,她整個臉已經揪成一團了,而柊也不敢相信的看著我,還以為是不是自己看錯而揉著眼睛。
「妳不是不喜歡我嗎?而且鶴橋同學是我的朋友,我沒有理由拒絕她吧?」朝陽冷淡的回答我。
那時我只感覺的到背脊一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朝陽什麼時候交了新朋友,他並不是那種擅長交際的人,更不可能會出面幫朋友說話,我雙腳不聽使喚的後退了兩步,難以置信的看著朝陽的雙眼。
"欸?他們不是已經一整個學期都沒講話了嗎?雪子還去找他幹嘛?"
"說不定這就是所謂的單戀吧,真可憐"
"可是朝陽說雪子不喜歡自己耶……"
"雨音條件這麼好,雪子怎麼可能比得上!"
毫無忌憚的閒言閒語鋪天蓋地的傳來,使我完全站不住腳,我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腳尖,多麼希望只要我什麼都不動,一切都可以安靜下來。
「大家安靜!現在上課時間,起什麼鬨?」橫山老師在講台上拍著講桌大喊,而大家都回到位置上安靜坐好,沒有人再出聲。
「我說妳為什麼不能看看時機點,偏偏要在這時候開口呢?要不是老師管秩序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進去救妳,妳下次要這麼做也提前說一下嘛!至少我想好台詞啊……啊!妳不要哭啦……我不是故意的啦……我幫妳想辦法就是了……」小櫻小聲的坐在我旁邊嘮叨,見豆大的淚珠從我臉上滾落,她手忙腳亂的遞上衛生紙要安慰我。
「這不是妳的問題,早知道我就早點跟他說清楚,今天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什麼朋友嘛!他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我後悔的說,也頓時想起小櫻曾經跟我說過的話:『如果只是一直看著,總有一天妳會後悔的。』
「沒關係的,現在說還來得及。」小櫻的語氣充滿著正能量,促使我開始思考。
「可是他剛剛口氣很差欸,說不定他已經沒有想要理我了。」我的語氣裡充滿著失望與難過,雖然這次心裡卻多了些想把事情說清楚的渴望。這股渴望便使我再度開口:「小櫻,我該怎麼跟他說呢?」
「把妳真實的想法告訴他,至於要不要告白就看妳囉!」柊突然冒出來,非常自然參與這個話題,而因為他講出來的話還算人話,所以我跟小櫻就把他收留下來了。
「真實想法……」我小聲的重複了柊的話一邊思考著。我要的就是跟他像以前一樣,然後跟他一起上台演出,這就是我心裡一直以來所想的,至於其他更進一步的我不敢奢求。
小櫻跟我說因為是我自己的真實想法,她沒辦法幫我想辦法,便邪惡的對我笑了一下,然後沒良心的離開了。經過我獨自的三思熟慮後,我決定趁他還沒答應雨音同學之前跟他講清楚。
「朝陽,今天放學在公車站牌下方便說一下話嗎?」我在他座位前躊躇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鼓起勇氣開口,好久沒有正面看著他,我不自在的盯著地板。
「喔。」就這樣,雖然聽起來不太情願,但朝陽還是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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