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別初遇 - 第十九章　刺殺（2）

　　我回到屋內，但管家和吳淑貞都不見了，只剩下一名家僕在收拾茶具。

　　「剛剛的女僕去了哪裡？」我詢問道。

　　「管家吩咐她不准來廳堂，安排她去洗衣房那邊幹活。」

　　我假裝上樓回房間，然後趁著家僕不注意，偷偷溜到後勤區去。

　　後勤區位於大宅後院的一座小屋舍，內部裝潢簡樸，卻打理得井井有條。現在這個時間，女僕們大概在打掃房間，因此我沿途都沒有碰見其他人。

　　來到洗衣房外，我輕輕把門推開一條縫，瞥見吳淑貞在裡面認真工作，似乎沒什麼異狀。

　　正想離開時，吳淑貞剛好踮起腳拿東西，不經意露出藏在腰間的黑色長條狀物體，像極了手槍的槍柄。

　　我惶恐地瞪大眼睛，立即用手捂著嘴巴，免得自己忍不住驚呼出聲。

　　悄悄往後退時，我不小心踢到地上的雜物。

　　糟了，被發現了！

　　我下意識跑了起來，房內的吳淑貞聽到動靜後，可能是聯想到什麼，馬上從洗衣房追出來。

　　「姐姐，妳先聽我解釋！」

　　吳淑貞雖然長得嬌小，但跑步卻出奇地快，很快便從後拉著我的手。

　　我焦急地推開她，只想儘快通知其他人。

　　「妳誤會了，那把槍是防身用的！我不能離開帥府，要是被他們抓回去，他們一定會把我折磨至死！」吳淑貞慌忙向我解釋，雙眼噙滿淚水。

　　我知道自己不該心軟，但防身的說法也不無道理。

　　她生於亂世，身材又比同齡人瘦小，的確很容易被人欺負。

　　假如吳淑貞真的是清白，而我又不近人情地告發她，等同害她失去安全的落腳處，搞不好還會再次落入駱老爺的魔爪中。

　　「姐姐，我求求妳，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

　　「那妳老實回答我，妳是不是曾經去過百花舞廳？」

　　吳淑貞露出錯愕的表情，顯然是沒料到我會知悉她先前的行蹤。

　　見她猶疑，我決斷地轉身離去。

　　「這個我可以解釋！姐姐，我們換個地方談，好嗎？」吳淑貞又追了上來，緊緊抓著我的手臂。

　　我用力甩掉吳淑貞的手，卻無意間掀開了她的衣袖，只見她的前臂上有許多新舊傷痕。

　　「是他們把妳打成這樣子？」我用心疼的眼神看著她。

　　吳淑貞含淚點頭，趕忙拉好衣袖，不想被人看到她身上的傷痕。

　　「姐姐，我可以跟妳解釋清楚，但這裡不好說話，我們過去雜物房那邊，我保證把一切和盤托出！」

　　「但妳身上有槍……」我神色戒備地盯著她的腰間。

　　吳淑貞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後，便走到附近的花壇，把手槍埋進泥土裡。

　　「這樣妳可以安心了吧？」

　　看到吳淑貞一臉誠懇的模樣，於是我點點頭，跟隨她走向位置偏遠的雜物房。

　　論身高和力氣，我比她更有優勢，應該不會出問題吧？

　　我們二人走進雜物房，面對面地站著。

　　「好了，現在回答我，為什麼妳會出現在百花舞廳？」

　　「當日我從金光百貨逃脫後，馬上把醫藥費交給醫院，但很快便被警察抓到。警長和駱老爺甚有交情，他們決定把我送回駱府打工還債，但駱老爺脾氣暴躁，動輒就鞭打我……」

　　吳淑貞大概是想到不好的回憶，表情緊繃起來。

　　「後來我受不了便趁機逃走，但街上很多店舖都有駱老爺的眼線，走投無路之下，我只好去百花舞廳打工。直到前幾天，我恰好碰見同鄉姐妹，聽說帥府需要替工，於是請她幫我引薦。我怕管家誤以為我曾經投靠龐家，所以不敢把這件事說出來。」

　　「原來妳經歷了這麼多事，若是妳媽媽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我想起了早前在醫院遇見的病婦。

　　提到吳母，吳淑貞的神情變得有些不自然。

　　「我媽媽是個很善良的人，當日我拿錢去醫院，她握著我的手，叫我不要管她，還叫我逃離駱家，去其他城鎮重新生活……像她這麼好的人，為什麼偏偏會患上重病？」

　　聽到這番話，我心中有所感觸。

　　吳淑貞上前握著我的手，誠懇地說︰「姐姐，我不可以離棄我媽媽，我一定要保住這份工作！」

　　我輕輕回握吳淑貞那纖細的小手，正想開口安慰時，卻忽然覺到有什麼不對勁。

　　我遲疑地問︰「妳、妳剛才說媽媽叫妳逃離駱家，去其他城鎮重新生活？」

　　「嗯。」吳淑貞點點頭。

　　「就在妳逃出金光百貨那天？」

　　「沒錯。」

　　聽到這個答案，我的手不禁顫抖了一下。

　　……吳淑貞在說謊。

　　我本想裝作若無其事，但剛剛顫抖的手已經出賣了我。

　　吳淑貞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動作迅速地擋在門前，明顯是不讓我離開這裡。

　　「吳淑貞，妳在做什麼？」我裝傻地問。

　　「我說過了，我要保住這份工作。」吳淑貞語調冰冷，彷彿換了個人。

　　「好，我相信妳，我們一起出去吧。」

　　「不，妳不相信我！」吳淑貞看穿了我的偽裝。

　　「我也很想相信妳，但為什麼妳要說謊？」我質問道。「我在醫院見過妳媽媽，她根本不知道金光百貨的事，還誤以為駱老爺是個天大的好人。」

　　「很諷刺吧？」吳淑貞乾笑了幾聲，但眼裡沒有半點笑意。「妳說得對，我媽媽不知道我為了籌募醫藥費，到底遭遇了什麼事情。那些警察抓到我之後，他們為求洩憤，在牢房裡……輪姦了我。」

　　看著她那張蒼白消瘦、欲哭無淚的臉孔，我的心臟好像被人用力揪住似的。因為我知道，這次她在說真話。

　　「後來警局和龐家不知道有什麼勾當，把我當成禮物般送進百花舞廳。他們強迫我接客，我不肯，他們便用鞭子毒打我。這段日子，我簡直生不如死！就在前幾天，我看見妳坐在舞廳裡，一時失神打翻盤子，又挨了一頓鞭子。」

　　「對不起，我不知道妳過著這種日子……」

　　「那天之後，龐大少爺找上我，答應買黑市器官給我媽媽治病，而條件就是殺死陳少帥。」吳淑貞面無表情地說。

　　原來她的目標是陳昊？

　　「所以剛剛駱老爺上門發難，都是你們串通好的戲碼，用意就是降低我們對妳的戒備心？」

　　「沒錯，只是我沒想到妳這麼快開始懷疑到我身上。姐姐，妳不是我的目標，我不會傷害妳，妳就在這裡好好待著吧。」

　　吳淑貞打算把我反鎖在雜物房裡，我急忙上前阻止她。

　　我們互相拉扯，扭作一團。

　　「不，我不能讓妳這樣做！」我激動地說。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只要治好我媽媽的病，我就可以帶她永遠離開楓香城！」

　　「妳別傻了，龐耀金不是善男信女，他不是真心幫助妳，只不過是利用妳來對付陳少帥！」我試圖打破她美好的幻想

　　「即使只是換取一個希望，我也很樂意！」吳淑貞卻毫不動搖。

　　「妳是不是瘋了？妳有沒有想過楓香城的人民？要是陳少帥死了，很可能會引發一場混戰，連累無辜的平民百姓受害！這麼嚴重的後果，是妳和媽媽兩個人能擔當得起嗎？」我義正辭嚴地說。

　　「別跟我說這些大義！」吳淑貞雙眼滿佈紅絲，咬牙切齒地說︰「我才不關心那些所謂的平民百姓！我倒是記得清清楚楚，當日在金光百貨裡，他們是如何咒罵我、奚落我！他們死光了也跟我沒關係，反正這個世界不曾善待我！」

　　我深知此時此刻的她已經聽不進任何道理，只好改用柔情攻勢。

　　「我知道媽媽對妳來說，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妳不是想傷害任何人，妳只是想跟她好好生活，對吧？」

　　吳淑貞的神情稍微鬆懈，我想趁機壓制她，不料她很快便回過神來，甚至順著這股力道用肩膀把我撞開。

　　我重心不穩地後退了幾步，吳淑貞見狀趕緊閃身退出房間，並把房門從外面鎖上。

　　「不！」我衝上前瘋狂地拍打門板。「吳淑貞，不要殺他！」

　　門外沒有回應，只有漸漸走遠的腳步聲。

　　這次糟了！吳淑貞眼看形跡敗露，一定會提早進行暗殺！

　　我心急如焚，拼命用身體撞向房門，但門板非常堅固，牢牢地把我困在裡面。

　　怎麼辦？

　　到底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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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刺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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