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紐西蘭旅行回國後羅宥奈不知怎的突然開始打噴嚏、眼睛發癢,她去了趟診所醫生說她這是季節性過敏的症狀,只要接觸到過敏原或是溫差大都可能會引起過敏反應,冬季除了要注意保暖最常見的過敏原就是塵蟎,醫生建議她剛旅遊回來,可以把家裡徹底打掃一遍。
假期還剩兩天,其實她家本來就保持的很乾淨但她還是打算聽醫生的話來個大掃除,為避免接觸到過敏原,她頭戴鴨舌帽、配戴眼鏡、口罩和手套,先把寢具丟到洗衣機裡洗,爾後拿著吸塵器和抹布開始動工,一忙起來就是大半天,她晚餐叫了外賣,坐在沙發休息的她等著外賣員的到來,等到門鈴響了她才起身開門,卻因門外站的人感到訝異「Sunny?你怎麼在這裡。」
他臉上戴著大大的墨鏡「我新家正在粉刷,還要再等兩天才能搬進去。」
羅宥奈不明所以「嗯?」
「我來借住。」他態度理所當然一點也不像是來「借」,反而他才像是主人似的。
若不是他還拉著行李箱,羅宥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金監事的秘書不是幫你訂高級飯店了嗎?你何必跑來住我這破地方。」還會引發過敏...
裝潢公司臨時調不到崔璨暘要求的油漆顏色所以工期又往後延「本以為新家可以住了所以把飯店退了,我借住一晚,明天就去找承元。」
當她還在猶豫,送餐的外賣員到了,她怕崔璨暘被認出來連忙把人推進屋,拎著晚餐隨後入內「這就一房一廳一衛浴,你肯定住不慣,我還是給你訂間飯店。」
崔璨暘看了看房內陳設,空間雖不大卻整理的非常整潔,佈置、擺設也十分有格調,他滿意笑答「反正只有一晚,將就一點沒關係,我可以睡沙發。」
「但我有養貓,我怕你不習慣。」她希望他會因此打退堂鼓。
可惜崔璨暘並沒有因此知難而退只是回道「知道,其實我還挺喜歡貓的。」
他說他喜歡貓羅宥奈是真看不出來「那你隨意,當自己家。」她心裡嘟囔了句「愛睡沙發就睡吧。」
過了幾秒,她突然覺得哪裡怪怪的,開口問「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
撇過頭去看她,崔璨暘面無表情懟道「就許妳查我家地址,不許我查妳家住址?」
做人確實不能雙標,她略感心虛,不好意思的沉默了。
他瞧著眼前把自己包裹的密不通風的羅宥奈,好心問道「妳有欠債嗎?在自己家裡為何要遮遮掩掩的...」若是她真的有金錢困難他可以伸出援手。
在自己家誰不想舒適自在?她萬分無奈的解釋著「我過敏,方才在打掃。」邊說邊打開滾筒洗衣機看看寢具烘乾了沒。
他隨便「哦。」了一聲,拿出放在兜裡的一把鑰匙「這是新家的鑰匙,就算不給妳,妳肯定會想辦法從金監事那裡拿到手,還不如直接給妳。」
聽見她說了句「好,那你掛在玄關邊。」崔璨暘便聽從她的話把鑰匙放好。
坐在沙發上的崔璨暘忽感背部有陣陣涼風,他轉過頭去看,臥室的房門沒關,而且臥房的窗正完全敞開,他回過頭來朝正在收拾打掃用具的羅宥奈問道「雖說有暖氣還是要開窗通風,但妳的窗戶會不會開太大了?」
「方才打掃時開著通風,給忘了。」她打算拿吸塵器把客廳地板窗簾以及沙發清潔一遍,空不出時間的她只好請他幫忙「有勞大明星幫我把窗戶關小一點。」
得到屋主的許可崔璨暘走進臥室,他瞥見窗台上擺著許多寵物貓的相框便順手拿起來看,此時鈴聲響起,他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接電話,對方問道「崔璨暘先生嗎?」
「是。」這個電話號碼他不認識,崔璨暘邊看相片邊分神去聽對方來意。
「我這邊是居住委員會,您上次申請調閱門口監視器,我們查看這半年來的影像,發現除了崔先生本人以外只有您的團隊以及一位男性友人有來訪的紀錄,並沒有錄到有其他可疑者進出。」電話那頭的人接著講下去「為了住戶的安全,我們又往前查了一整年的資料,發現在一年前左右有名女子半夜拿著鑰匙入內的畫面,不過似乎是你認識的人。」
「你怎麼知道我認識?」
因為要是崔璨暘不認識對方,那恐怕就不是偷拍新聞而是擄人新聞了,居委會的代表也不知怎麼說明「電話裡說不清楚,已經把監控錄像發到您信箱了若您查看後尚有疑問請再與我們聯繫。」
掛斷電話,崔璨暘打開居委會寄來的監控錄像,看著畫面中的人,他瞬間傻愣住,並重播了好幾次,雖然畫面有些模糊但還是足以讓他認出,進到他套房的人就是丁前輩!他努力回想當天的情景卻一無所獲,始終想不明白為何丁前輩會在深夜潛入他家?
由於腦袋亂哄哄的根本無法好好思考,他按下播放鍵繼續看下去,過了約莫十分鐘監視器畫面中的大門再次被推開,只見自己昏睡在電競椅上被前輩推出來,他逐漸想起那天正是他感冒半夜發高燒被送去醫院吊點滴的日子,崔璨暘想逼自己冷靜下來卻辦不到,他清楚的記得護士明明說那天把他帶去醫院的是羅經紀人,難不成迷糊間見到的人影真的是丁前輩?
手中的相框因過度激動沒拿穩而砸落在地,玻璃相框碎的一塌糊塗,崔璨暘腦中不停思考著羅經紀人跟丁前輩到底有什麼關係?還是說她們根本是同一個人?眼前的所見所聞實在令他無法理解。
聽到房內傳出碎玻璃的聲音,羅宥奈聞聲趕到臥房只見滿地的碎玻璃,她心裡不免要嘮叨,這人肯定是來砸房的,深怕傷到眼前這位尊貴的崔璨暘,她忙警告「別動、別撿,我去拿掃把。」
六神無主的崔璨暘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發愣,等回過神後也不知怎的無視羅宥奈的提醒就蹲下身,他動手去撿這才發現寵物貓的相片後面還黏著另一張照片,他順手把兩張照片一併撿起。
讓他更震驚的事情發生了,照片正是丁前輩高中時期在小禮堂台上表演的劇照,他手微顫,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玻璃碎片流出鮮血。
「不是讓你別動...」剛拿掃把走進來的羅宥奈一臉無言,她塞給崔璨暘一雙新的室內拖鞋然後難得板著一張嚴肅表情命令著崔璨暘「你跟我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客廳,前者覺得後者不讓人省心,後者木然不知眼前之人究竟是誰。
取來醫藥箱,羅宥奈坐到沙發上隨後示意崔璨暘也坐下,並叫他把受傷的手指伸出來。
雖說傷口不大但是不淺,羅宥奈擔心玻璃渣跑進傷口裡會引起發炎,羅宥奈把墨鏡從鼻樑上稍稍往下推了點方便替他包紮,低著頭露出長長的睫毛和一對依稀可見明淨清澈的眼眸,她手拿棉花棒仔細替他消毒並清洗傷口「忍著點痛,如果有碎玻璃渣就麻煩了。」
崔璨暘側低著頭看著與自己比肩而坐的羅宥奈,想看明白眼前的人,可身旁的人面貌完全被藏在帽子、口罩和墨鏡之下實在很難看清,他故意問道「妳墨鏡不摘真看的清楚?」很幸運的他如願以償見到她摘下墨鏡的模樣,不過她只露出因過敏而微紅的雙眼,崔璨暘還是無法百分百確認。
一心專注在傷口上的羅宥奈絲毫沒有察覺到身旁崔璨暘的怪異行為與望眼欲穿的視線,正在謹慎的幫他包紮傷口。
他的視線緊緊盯著羅宥奈,心臟撲通撲通的狂跳,也不管會不會過於唐突竟然直接伸出另隻手將羅宥奈的口罩脫下來,與此同時羅宥奈剛好往他的傷口抹上優碘。
「...你幹嘛。」對他突如其來舉動感到錯愕的羅宥奈困惑的望向崔璨暘。
看著眼前的那張讓他無法忘懷的面容,過去的記憶湧現,那是前輩像冬陽驅散了他內心深處的陰暗,是他黑暗人生中僅存的一道曙光,這份感動在他的心中流淌九年之久,他想向她道歉、他想再見到她,而現在的她近在咫尺,千言萬語、再多的描述都不足以形容他當下激動的心情,他仰頭、手掌捂著雙眼遲遲說不出話,原來前輩早就來到他身邊,只是用了不同的方式守護著他。
見對方反應如此浮誇,羅宥奈有些懵,下意識查看手中那罐藥確認她替他擦的確實就是一般優碘,她不解「這間藥廠的優碘有痛到需要仰面哭泣的程度?」
相隔多年再見面的這一秒彷彿是他經歷過最恆久的時刻,他感覺不到時間的流淌只覺得全世界都靜止不動,許久才緩過神來的崔璨暘再次注視著身側的前輩,兩人比肩而坐宛如還在當年學校操場的草地上,他試探性的喚道「丁...宥奈前輩。」
「誒?」她清秀的眉眼露出詫異的神色,顯然情況已經超出她的預期,她不知道對方怎麼知道她以前的名字。
雖沒承認但從她的神情語調足以證明出她就是丁宥奈,崔璨暘又激動又高興,拍著自己胸膛「我是璨暘啊。」
羅宥奈仍是滿頭問號,不明白他為何要在此時重新自報名諱「知道,你是Sunny崔璨暘...」
崔璨暘從口袋掏出錢包又從錢包裡拿出一張泛黃的舊照片遞給對方,高一那年他觀賞完學校歌舞社盛大的演出,難掩內心激昂的情緒,想替自己留個回憶,他把手機鏡頭對準自己,按下快門的瞬間丁前輩恰好從他身後走過留下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恐怕全世界只有他這位攝影者本人才知道背後失焦的人影是誰。
一看到相片中的那張臉,羅宥奈驚奇的指著他低語「崔璨暘...」又低頭指著相片喃喃自語「崔璨暘...」事發突然她需要時間緩衝,她就這樣重複了兩次相同的動作才慢慢豁然開朗,畢竟回國以後她從未聯繫以前的朋友也不曾遇到故友,驚訝之餘還有些許驚喜「你就是那個璨暘!」
九年之久的漫長等待,他曾想過無數次,若來日是在哪個街角相遇不知她是否還會記得如此平凡的他,這天他終於得到答案「丁前輩還記得我。」
「你改變太多了,我還真沒想到就是同一人。」口罩離開口鼻一段時間,她鼻子癢癢的想打噴嚏連忙把口罩戴上,想想自己在公司都不是以真面目示人,好像也沒資格說對方。
他有太多想問的,比如當年為何突然轉學甚至杳無音訊,也想知道她為什麼要隱藏自己那張零死角的面容,他想知曉有關她的一切,可是一旦想到前輩肯定經歷了重大的變故他便什麼都問不出口了。
而羅宥奈也想問問崔璨暘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才會樣貌體態和氣質性格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但她又覺得問這些太過唐突,兩人各自有話想說卻雙雙靜默。
看不懂崔璨暘眼神裡忽暗忽明的情緒,見氣氛有些悶羅宥奈率先打破沉默「你吃飯了?」
對方搖了搖頭表示還沒,她點的外賣份量不夠兩個人吃,便臨時起意煮了一碗加蛋加菜還加起司的泡麵可以兩人分著吃,順便讓他回憶一下泡麵是多麼神聖的食物。
當下的氛圍似乎不適合聊過往的事,崔璨暘嘗試找別的話題「丁前輩這次是去哪裡旅行?」
「紐西蘭。」說到旅行她突然從椅子上站起,拿了兩隻綿羊娃娃擺到他面前「伴手禮,另一個幫我給承元。」
他受寵若驚的接過並道謝,看著手裡的兩隻小娃娃,心裡不平衡,暗想「為什麼連承元那小子也有份?」
「別客氣,你先坐一下,我去把碗洗了。」看桌上的碗盤已經差不多空了,羅宥奈走過去收拾。
在敬愛的前輩家作客崔璨暘哪裡坐的住,忙跟過去幫忙,她負責刷碗他負責沖水,他在腦海中預習了幾遍,想出一種比較委婉的方式詢問「丁前輩的夢想不是站在台上嗎?為什麼想轉幕後?」
談起她小時候的夢想,羅宥奈手上洗碗的動作頓了頓,四兩撥千斤塘塞道「順其自然就這樣了。」她的夢想終究還是抵不過自己給自己設下的心結。
以丁前輩的實力留在幕後太屈才了,況且他希望她能完成夢想,只要她願意絕對進得了演藝圈「前輩不想轉幕前嗎?若是前輩一定...」
不等崔璨暘把話說完就被她開口打斷「我們現在是工作搭檔的關係,你以後還是別叫我丁前輩。」羅宥奈只是想轉移話題,但這話很容易被曲解成,她想撇清兩人前後輩這層關係以保持彼此的距離,崔璨暘表情因此黯了下來。
一心想逃避、不想糾結在這個話題上的羅宥奈根本沒察覺到對方消沉的神色,她將手上的泡沫沖乾淨「來者是客還是讓你睡房間比較適當,我去收拾一下。」
羅宥奈躺在客廳的沙發上翻來覆去許久才入睡,夜裡,失眠的崔璨暘想到餐桌前倒點水喝,深怕吵醒前輩的他輕手輕腳的行動,當他看見沙發上熟睡的羅宥奈時,竟然連水也不想喝了,徑直走到沙發旁坐下,靜靜的守了羅宥奈一整晚,好不容易重逢,他似乎害怕前輩會再次一聲不響的消失。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fqnuaUDtH